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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梅

长街上,马嘶扬起破开商贩吆喝声,行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匹枣红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青年风姿卓然,举手间一股天然风流。

正是明煜。

他驭马转入一条小巷。

这条巷道里多是些小书肆、画廊,不比主街热闹。

远远地瞧见某家铺子前停了辆马车,一位头戴帷帽的高挑小姐走出铺子,牵着一位身披斗篷遮掩全身的女子。

小姐被马蹄声吸引,瞥来一眼,倾城姿容在因风浮动的白纱后若隐若现。她让那女子上马车后,纤纤玉手撩起半边轻纱,露出冷清清的眉眼和唇角,更添几分清水出芙蓉的雅静。

目光交接,她向明煜福了福身。

明煜骑过一段距离才停马折返。

这马儿倒通灵性,“哒哒”漫步到谈若竹面前停下,甩头喷气,直吓得她后退半步。

骏马的眼神中尽是得意。

“可巧。”明煜抚了抚马鬃示意它安静,开门见山道,“他应下了。”

谈若竹微滞,思量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谁。

明煜见她不语,以为她被吓到,道:“莫怕,我自有分寸,即便他反对,我也有能力护你周全。”

他并非没想过用特别的法子带谈若竹去大宁,但她一登记在册的乐籍女子,无故消失是一回事,若有一日谈远之案出现转机,她再突然出现可就耐人寻味了,若真要追究,或许会牵连数人。

谈若竹自也想到这一层,道:“多谢大人。”

街头巷市,人多眼杂,谈若竹刻意将称谓模糊成“大人”。

明煜道:“朝堂水深,勾心斗角不必多说。我虽闲散只求安度余生,但依旧遭人算计。你既择我为主,也逃不过此等琐事,望你有所准备。余下几日,我会派暗卫护你。”

谈若竹尚来不及道谢,明煜扔来一块明黄之物,她抬手接过。

“或许于你有用,到了大宁后记得还我。”

谈若竹一看,竟是亲王令牌!

可他的语气如此轻飘淡然,好似赏了谈若竹几块碎银。

只见令牌通体鎏金,刻有双龙戏珠图,其细密雕刻的鳞片上隐有暗红痕迹,她以指擦拭,是未干结的血。

她问:“大人,您受伤了?”

明煜看了眼右掌心。

碎瓷片扎得不深,过不了多久自会止血,只是他手握缰绳,难免刮蹭伤处,因而血污染了掌心。

谈若竹道:“大人,可否让奴婢为您包扎?”

明煜理应拒绝。

他不愿同她牵扯过多,哪怕只是一触即分的触碰。

但许是日头明媚,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次初见,晖光透过绿叶间隙斑驳在她盛开的绿裙上,宛如林间仙子。

明煜有几位皇姐皇妹,不论比他年长或年幼,都仪态万方、端庄典雅,偶有的天真烂漫也被教习嬷嬷即刻纠正。是以,十岁之前,在他心中,女子的模样具是以母妃和公主为范本,直到遇到谈若竹,他才看到另一种女子的颜色,如此聪慧绚烂,又如此……大胆。

就如眼下。

明煜挑眉,朝她伸出手,似是在问她并无行医百宝箱,该如何包扎。

直到掌心微凉,明煜将目光从轻纱上收回,这才发现她将一方柔软丝帕放在他的手上。

纤长手指将丝帕系在明煜右掌上,有礼地避开他的肌肤,但微凉的指尖还是无意地一擦而过。

谈若竹后退,道:“奴婢失礼了。”

明煜收了收掌心,重握缰绳,丝帕细软,却很好地阻隔了缰绳的粗粝,那被指尖点过的地方不用看便能感知到存在。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脸上的伤可好了?”

谈若竹一顿,笑道:“多谢大人关怀,翌日便消肿了。”

明煜点头,策马扬鞭,只留一句“再会”。

谈若竹驻足遥望,藏在轻纱后的手轻抚令牌,收好,提裙上车。

车厢内,那女子安静地缩在角落里,犹如鹌鹑。

谈若竹摘下帷帽,轻声道:“青梅。”

青梅扯下斗篷,扑身抱住谈若竹,方才压抑的感情全然化作涟涟泪水,“小姐!”

原来谈府被抄后,谈若竹自顾不暇,慌乱中与几位贴身女使失了联络。后她在教坊司安顿下来,心里仍挂念她们,几经周转才打听到些许消息。

一位感染风寒而死,一位欲去成都投奔长姐,再无下文,而无父无母的青梅被牙婆卖给城东的屠夫做小妾。

那屠夫的正妻多年无所出,又是个强势善妒的,一边心心念念青梅的肚子,一边谋算着待她产下儿子便将她贱卖了。那屠夫也是个心术不正的歹人,对青梅非打即骂,俨然将她当作屠刀下的牲畜。

是以,青梅只比谈若竹年长一岁,但眼神竟有沧桑之意,更不必说肌肤粗糙生屑,手指皲裂生茧。而在谈府时,青梅虽是下人,但谈家家底殷实,对下人的吃穿用度自然样样都不差,有常年在乡下务农的妇人见了,许还以为这是哪家小门第的小姐。

如此对比,谈若竹嗟悼不已,搂紧青梅,却听到她痛呼一声。

谈若竹捋起青梅的袖子,只见手臂上新伤与旧痕交织,近乎没一块好肉。

“这个杀千刀的!”谈若竹声音隐带哭腔,她深呼吸压下情绪,沉声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把你遣回牙婆那儿的?”

“先前与小姐见面后,我便知小姐能带我离开,但那张二和姜氏都是极黑心的,少不得会狮子大开口向小姐要银子,我便想着不如让他们把我送回牙婆那儿,这样小姐既能和牙婆做正经交易,也不必和他们见面染了浊气。”

她说得淋漓尽致,唯独没回答谈若竹的话。

谈若竹知晓她不想让自己担心,只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小姐,你不必感伤,我没吃多少苦头,他们能放我走,也是因为……”青梅压低声音道,“张家多年无子,问题许是出在张二身上。是以,他和姜氏从略卖人手中买下了一个四岁稚儿,打算假装是族里过继来的。因而在他们眼中,我没了‘价值’。”

不明缘由的,谈若竹多问了一句,道:“那稚儿是从哪儿拐来的?”

青梅蹙眉思索片刻,“是从保定府的街上拐来的,听说他出身富贵,小小年纪便识得几个字,把张二高兴坏了,说自家也要出状元了。我只偷听得这么些。我离开时孩子还未接来。”

谈若竹冷笑道:“果真是鼠目寸光的刁民。”

青梅有些怔愣。

曾经的谈若竹总是一团和气,性格早熟但不世故,能端庄娴雅也常在她们面前开怀大笑。青梅曾无数次庆幸自己跟了个脾气如此和顺豁达的小姐,若是个性格骄纵的,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

她还从未在谈若竹脸上见到这般表情,好似在谋略着什么,全然没有以往的古灵精怪。

想来并非异事。一年磋磨,她变了,小姐自然也是,但她知晓小姐的本性依旧,不然也不会将她接回。

她识字,跟着小姐读过几本诗书,又在小姐的耳濡目染下,知晓在如今的世道,女子有几分不野心和城府才是好事。但若是可以,小姐一辈子无牵无挂该有多好。

青梅握住谈若竹的手,还好,这双手依旧白皙细嫩。转念一想,她又恐指尖的老茧磨痛谈若竹,欲放手但被谈若竹反手扣住。

主仆二人依偎而坐,自又是一番泣笑叙阔。

青梅忽而问:“小姐,方才与你说话的男子是何人?”

谈若竹道:“宁王。”

青梅满目愕然道:“小姐你怎会与他结识?”

谈若竹便细细说了由来,最后道:“青梅,我要随他去大宁,父亲……”

纵然车厢外只有驾马的小厮,她还是近乎耳语道:“父亲之案有诸多疑点,我需得亲自前往大宁一探究竟。”

青梅道:“小姐,我也随你去。”

谈若竹道:“不可,往后的艰难险阻定如攀爬在万仞悬崖之上,我怎安心让你也去涉险?”

青梅顿了顿,恍惚道:“小姐,你不要青梅吗?青梅该去哪里……”

谈若竹笑道:“我既然将你从牙婆那儿领了回来,难不成还会将你草草扔在街上?你可还记得顾二姑娘?”

顾二姑娘,即是当朝礼部侍郎的二女儿,是谈若竹的二三好友之一。

顾家出身寒门,家风清正,是朝廷中的清流代表,顾二被教养得知书达礼,蕙质兰心,但真正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慷慨仗义——

谈若竹身陷教坊司后,顾二并不因甚么“地位差距”“罪臣之女”而看清谈若竹,反而多次前来相助,或是体己,或是药材。顾二虽受限制,有诸多力不能及之处,但更显珍贵。

谈若竹又道:“顾二小姐宽柔以待下人,她不会薄了你的。再者,边塞寒苦,总归是京城好。”

青梅却道:“小姐,顾二小姐即便是圣人般的人物,可她身边的丫鬟哪能个个同她一样?一来,那些丫鬟共事多年,彼此相处自有一套规则,我若真去了,她们难免不会排挤冷落我。二来我已**——小姐,我知你认为所谓的清白贞操是我们的枷锁,但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这般想?我如今这样,只怕会引来更多的闲言碎语。”

谈若竹思忖道:“是我考虑不周。”

后世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朝廷之上宦海浮沉是江湖,多国之间纵横捭阖是江湖,而在大院深宅,人微言轻的奴仆之中,自然也有江湖。

冒然安插青梅进去,自会多生事端,恐还会给顾二带来麻烦,害她难做。

谈若竹暗叹自己终究是当惯了人上人,难与青梅将心比心。

青梅又道:“小姐,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也想为小姐好。”

话到此处,谈若竹再将青梅推开就使人心寒了。她道:“有你陪我,我去大宁的路上便不怕了。”

青梅调笑道:“原来混世魔王也会害怕。”

“混世魔王”是以前谈远给谈若竹取得诨号,彼时谈若竹道:“你是混世魔王一世,我是二世。”

逗得众人咯咯大笑。

眼下,谈若竹摇摇头,点了点青梅的鼻尖,“你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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