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猛转过头，双目微瞠，顿了一下：“你……”
谁知曹宇青又马上把手机掏出来：“不信你看。”
“不是这个问题。”
夏霖轻轻推过手机：“这可刚开学啊。”
但曹宇青还是把好友列表向她展示了一遍：“我知道，没事。平时有群消息，还有这么多同学，不会错过大事的。”
结果他刚说完，就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来者正是班长。
“……你通过吧，万一有什么事。”
夏霖无奈。
“有事可以通过群聊直接私信。”
然后马上弹出一条群私信，来人正是班长：“咦，我不是加过你了吗？”
“她怎么这么快就发现自己被删了，删除好友不是没提示吗？”
夏霖暂时放下恩怨，分析起了对方的动机。
“谁知道呢。”
曹宇青皱了下眉。
如果记得好友数量，就确实会发现。
但若是从一堆好友中找到删除自己的人，却没那么容易。
要么专门搞了个人数不多的分组，而删除自己的人就在其中；要么一见人没了，就首先去找他；要么点开“群成员”，看哪个亮着“加好友”的按钮。
但不论哪种，都是“发现了好友数减少”才能做出的选择。
这一被删就发现，也太巧了。
“就这么着吧。”
曹宇青删除了对话框，也忽略了好友申请，然后装好手机起身。
“就这么晾着她？”
“嗯，反正她找我也没什么事，如果被问，就说不熟悉这些软件，糊弄过去得了。”
“嗯……”
夏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对方仍不遗余力。
“嗡嗡！”
这次是夏霖的手机响了，二人一对视，显然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解锁，点击。
赫然是班长的好友申请。
“……”
夏霖不语。很多事情，在她心中已有了结论。
她还是选择忽视，曹宇青对此没说什么。然后看了眼时间，提着发下来的一大堆东西，和曹宇青道了别。
回程，夏霖走在校园里。夕阳抛洒在路面的颜色，却显得那样陌生。
未来一段时间倒没什么情况，二人和班长也都没什么接触，军训结束后也开始了正常的教学生活。
“夏霖！”
“梓怡！来来快坐。”
柳梓怡是夏霖军训期间熟识的朋友。
因为有过往的经历，夏霖这段时间格外注意自己的社交面貌，收获了不少好评。
但夏霖知道，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友好”其实很正常。而成年人一旦深入了解，就难免产生鸿沟。
“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柳梓怡扫了眼夏霖旁边的曹宇青，痛快一摆手。
“哎呀，你就坐下吧！”
夏霖起身轻轻拽住柳梓怡的胳膊，总算让她在自己身旁落座。
柳梓怡虽然不怎么玩游戏，但聊其他的东西就和夏霖都十分投机，夏霖很庆幸能在大学交到这么个朋友。
她们经常一起吃午饭，一起探讨课题。
这占用了很多本该跟曹宇青在一起的时间，但曹宇青也有自己的人际网络，经常和室友一起打篮球。
虽然和曹宇青在一起的时间被分走了一些，但夏霖觉得更充实了。
“你不觉得自己的运动量不太够吗？”
曹宇青有一天冷不丁地说。
“嗯……可能是不太够吧。”
夏霖突然想起开学前的假期里，自己答应曹宇青开学和他一起锻炼。结果因为他们俩一个走读一个住宿的影响，总是只有曹宇青一个人晨跑。
“这样不行啊，咱们到时候去留学，比现在还辛苦。现在不打好底子，到时就更麻烦了。”
“可是你晨跑完就能马上回去洗澡，我要是跟你一起跑，可没这个条件。”
夏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谁也不想顶着一身汗上一天课。
“那你就在家练练吧，不管出去跑还是跑步机都行。”
“那好啊！”
“但你肯定偷懒。”
“额……”
夏霖无言以对。她虽然瘦，但从来不爱锻炼，既不喜欢疲惫的感觉，又受不了一身汗的狼狈。
“哈哈！你这什么表情。”曹宇青突然笑了起来，“没事，等寒暑假咱们一起锻炼。”
于是，除了寒暑假里曹宇青的督促，夏霖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期末月更是直接不练了。
就这么风平浪静、稳中向好地过了两年，到了该准备申请大学的时候了。
曹宇青心中早就有目标校。依他和夏霖的成绩，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夏霖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
两年学习下来，她觉得自己并非喜欢这个专业。
对本专业的职业选择有了概念后，更是有种视死如归的心情。
她知道，一旦选择读研，自己的职业方向就基本定了。
依自己的性子，多半放弃不了沉没成本，就按部就班走下去了。
这样，真的好吗？
夏霖不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职业。她只是想和曹宇青在一起，想要有陪伴、不那么费力地活着，正如一直以来那样。
“曹宇青！”
班长甩着高马尾，奔向曹宇青。
而夏霖方才刚和曹宇青道了别，正往校门走。此时不由自主地停在拐角，听着动静。
“我和你准备申的学校一样！”
班长语气十分兴奋。
“你怎么知道？”
曹宇青不解。
“我听他们说的！”但她到底也没解释“他们”是谁。可能是她自己听到的，也可能是哪个听到的人告诉了她，“说不定咱们之后也能当同学！正好有个照应。”
“夏霖也申这个学校，我们是一起的。”
曹宇青明显在和她划清界限。
“咦，她不是有可能不申吗？”
夏霖冒了一点冷汗。
虽然她确实表达过这个念头，但都是跟曹宇青和柳梓怡在一起的时候，而且聊得不频繁。
“她会想好的。如果她不打算申这所，我就去她准备申的地方。”
曹宇青偷换了概念，把夏霖原本“可能不继续本专业的学习”的想法，替换成了“会继续深造，但犹豫学校”。
“哦……这样啊。”
班长迟疑了一下，又瞬间沸腾：“那也应该是同一国家吧？那就还是经常聚聚呀！”
“都没准呢，现在想还太早。”
夏霖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去。
路上，她给柳梓怡发了条消息：“班长竟然也打算申那所。”
“啊？不过也难怪，毕竟是热门校……”
柳梓怡很快回了消息，她当然知道开学时班长和夏霖他们的故事：“不过她也不一定能被录取啊。”
“也是……”
实际上，那所学校只是曹宇青和夏霖最想去的一所，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申几所其他的。
虽然他们两个赢面比较大，但最终的事谁也说不准。
更何况，夏霖现在连“申请”都开始犹豫。
“她还说就算不是一所，到时也常联系。”
夏霖又补了一些情况。
“嗯……那到时就推掉呗。她也不会上门堵你俩。”
“她会。”
夏霖没有丝毫怀疑。
“你也别想太多，她这是刚和男朋友分手，才时隔两年又去纠缠曹宇青。等她再找一个，你就清净了。”
“嗯……”
夏霖说不清自己对班长是什么感情。她不想曹宇青被抢走，但也对她没有那么敌视。
可能是因为曹宇青十分鲜明的拒绝态度，也可能……夏霖突然不敢想。
“但我就算不申学校了，也一定要干成一番事业。”
夏霖接着说。
“哈哈哈好！加油姐妹！你肯定能行！”
高中和大学生活，为夏霖树立了更加稳固的自信。
她一直很聪明，却因曹宇青而变得更踏实。
踏实地做成事——还是标准直观的事，让她感觉不错。
可也终究是“不错”。
若是夏霖真能对“成功”上瘾，她就不会在遇见曹宇青之前一直是中上游了，想必早就能跟曹宇青一较高下了。
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夏霖“试图放弃申校”的想法，是一种退步。
但在夏霖眼中，却是“真正迈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步”，是进步。
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迟到的叛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但她无比确信：从事金融行业，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她毕竟对其他出路没有主意，所以“先去深造和就业，然后再想办法”这一选择，始终没有排除掉。
既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另开一片天地”的决心，那么就算按部就班就了业，甚至工作了很多年，一旦有了主意，也能轻易割舍掉过去的这一切。
夏霖感觉很好。
和柳梓怡的一番谈话，莫名打通了她停滞已久的思路。
只要保持这种“为了理想生活，不惜放弃一切沉没成本”的闯进，她不觉得还有什么能难倒自己。
留学的时间，想必也会化为自己的食粮。
而留学的物质消耗，在夏霖父母看来则是“无须回报的消费行为”。
对于这两点，夏霖没有负担。
最大的负担，还是对国外生活的恐惧。
“真担心啊。”
有一天，夏霖给曹宇青看了眼国外的新闻，对当地的治安水平唉声叹气。
“咱们还可以去治安更好的国家，也可以考国内学校。”
曹宇青让步得很干脆。
“可你不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当地的校园和职场生活吗？”
“但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如此对话，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自从上了大学，好像隔十天半个月都要重复一下。
曹宇青完全跟着夏霖的步伐走，但他从高中就表示过对文化交流的憧憬。
夏霖既无法适应当地文化，也不想过心惊胆战的陌生日子，却也不愿曹宇青在这方面有遗憾。
如今时间不多了，更加焦急。
“要不不读了，继承家业？”
夏霖不咸不淡地说。
“轮得到咱们吗？”
曹宇青一语中的。
“说的也是。”
夏霖和曹宇青的父母正值当打之年，也不希望小辈如此没有悬念地直接参与。
他们希望孩子多看，多学，摸爬滚打。而不是什么社会经验都没有就直接坐享其成，那样多半只会是坐吃山空。
“唉……”
二人齐齐叹了口气。
实际上，“接班”是他们早就排除在外的选择。
他们知道，自己父母的行业也很不容易，和任何行业一样。
他们只是想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过有价值的人生。
没想到如此艰难。
他们羡慕的是父母“乐于工作”的积极状态，而不是父母的职业本身。
“你既然那么想去，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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