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怎么不说话?若是不愿,她需得再想法子。
顾言酌被禁足了一月,她的时间不多,在这期限内她需得足够有用,让安王愿意主动出面留她,若是再能得他的恩典,护她离开便再好不过。
心里打着鼓,那边顾相忽然点头。
他起身走至最近的楠木平角条桌前坐下,撩开前襟,将裤腿卷起,抬首看向她。凝月的眼睛亮了亮,也随之坐到他的跟前。
仔细搓热双手,从布袋中取出一根已经消毒过的银针,约莫两寸半的长度,她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反复碾磨转动,左手轻按着他的皮肤,比划着穴位。
柔软的指腹寻找摸索,早已疼痛的没有知觉的腿骨此时却泛起一阵阵的酥麻。
润泽的黑眸定定的望着一心准备施针的女子的侧颜,垂在身侧的手忽而捏紧,似在狠狠压下脑中突然炸蹦出的恶劣想法。
如果凝月在此时抬头,或许就会在之后的事中有所防备,而非傻傻跳入他们顾姓叔侄的陷阱。
可惜,没有如果。
一切妥当,凝月想了想先是朝自己先扎一针,掌握下力道与手感。
刚一起针,她的手腕强硬的抓起,整个身子被带着往前,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席卷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慌忙中抓住一片衣袍。两股清浅不一的呼吸相互交缠徘徊,感官变得异常敏感,一阵酥麻。
她的身体一僵,无措慌忙的抬起头。一双氤氲的桃花眼清晰的现着她的倒影。
“安王…殿下?”
色泽粉红的唇相碰,发出微糯的声音。
头顶略显幽沉的视线闪烁着波光。
就在她仿佛察觉到某个瞬间的侵略和危险时,手腕紧接着一松,余温下浅浅的红痕。
“直接扎。”他的声音响起,仿似平淡无波。
凝月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张了张唇,许是地炉烧的太旺,她的额头隐形细密的薄汗。
没有说话,低下头抿润了些唇。
顾相看着女子不紧不慢的施针,动作柔和不失利落,却也有不经意的几次擦过他的肌肤。
痒意胜过了那浸入骨髓的寒痛。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的很快。
“一次的时间不宜太久,接下来几日我会每日来为殿下施针。”凝月看了眼他挂起的衣袍,“施针后的五个时辰内不宜见风,殿下若有要事,还得穿的厚些。”
对待病症之人,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啰嗦起来。
顾相耐心点头:“好。”
屋外来了声音,听着像是宫里来了人,凝月识趣的收拾好东西退下。
“凝医师。”
出去时,身旁交错的人叫住她,
她低着头,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抬头,挺拔健逸的身形朝她浅浅弯曲后起身,正是与她有过几面的大理寺卿萧北。
凝月自是受不得,盈盈还礼,“民女见过萧大人。”
“凝月姑娘还记得我。”
沉国历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其凭着干脆狠厉的行事风格闻名,凝月不觉得他只是在与她攀谈。
摸不准他的意思,她看了眼顾相。
“姑娘不必害怕,皇上派我探查太子与安王遇袭一事,千盘万算,倒是忘了询问姑娘,”萧北的嘴角虽带着笑,周身却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嗜血戾气。
“姑娘是一直住在山上?不知师承何处?”
萧北的脚步刚要前进一分,就被不知何时上前的顾相挡住,将他要询问的小人儿遮的严严实实。
“萧大人好本事,将本王的府邸当做了大理寺。”
萧北的眼睫缓缓抬起,顿了片刻后退一步,悠悠躬下身:“臣不敢。”
“只是臣奉命调查,不敢放过任何细节。”
顾相偏过头,凝月与之对视后,满是感激缓缓退下。
萧北没有出言阻止,淡笑着的眸底意味不明,直到人影消失,他才“啧”了一声。
“着实是个美人,也难怪太子殿下将人私藏起来。”
顾相不悦的眸子瞥向他,萧北挑着眉转移话题,“安王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萧大人若没有要问的,本王要休息了。”
闻之萧北继续笑着,语气却冷了几分:“安王殿下是如何逃出来的。”
闻言顾相冷笑两声。
“本王只是腿脚不便,不是废了。”知晓他话中的意思,他也疲得兜圈,屈起手指在桌上敲出声响,“不过你既来了,本王便送你个大礼。”
萧北偏头。
“暗卫营出了两个叛徒,与文国内应密谋刺杀被我所擒住,本王的手段不及萧大人,就送于你了,想来应有意外之喜。”
顾相的这番操作,让萧北一时间吃不准。
谁都知暗卫营为十年前皇上特批,皆层层筛选八十一人,不受皇权控制只忠于安王。
萧北不敢全信。
“我知你在想什么,无妨,他们的供言你若觉得不可信,只拉回你大理寺关个几日,自会有人耐不住性子。”
……
青烟袅袅,案几上的白玉香炉散发着淡淡好闻的安神香。
一旁紫檀雕刻的螭纹贵妃榻上,顾相倚坐其上,双指按着眉间处,轻揉。
帝王多疑。
皇兄终究是如梦中一样,开始怀疑调查他。
梦境始终是梦境,一层层的画面,比不得来他二十年来与皇兄相辅而行的真实记忆。
子霄进来时,男子不知在窗台下坐了多久,薄雾般的夜色吞噬着窗内的光亮,阴影将他笼罩,整个人安静清冷。
“都安排妥当了?”
子霄道:“是。”
小公子的行踪向来隐匿的极好,殿下却在上次遇袭后忽然转移小公子的位置,谁知小公子那边又不知为何不肯走,若是强制带人离开,只怕动静太大引人注意,权衡之下只得分出了三成的人手留在小公子身边护其周全。
“知晓了,你退下吧。”
子霄没有动作。直到顾相睁开眼,有些凌乱的青丝落在耳侧,他从未见过殿下这般模样。
“还有事?”
“子午、子陆两个叛徒虽送至了大理寺,可疑心既生,只怕往后难有太平之日,”子霄跪下,“殿下何不请旨远走封地,远离是非?”
此时请旨远离,岂不是此地无银?
何况,“逃离便能躲得了了?”
顾相望向窗外,月光下的梅树枝头坠挂着一层雪,红蕊褐枝覆白雪,美的触目惊心。
子霄心中的疑问许多,他一直不明白,殿下若是当年没有对圣上说谎小公子的行踪,以及剑伤痊愈,现下也不必受圣上疑心,与小公子也不会天南地北难以相见,殿下自己…也不会身受寒毒的煎熬。
没有再追问,殿下这般睿智缜密之人,定有他的成算,他无声的退下。
“咔嚓”一声,不知是哪根枝丫又断下了。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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