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这首诗,怎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谢凝霜皱眉思索,此时恰好白渺喊她去吃饭,谢凝霜应了声,忽地想起来了。
是葛三娘在镜湖之畔所念的诗。
葛三娘是没有回来白鹤村的,所以,应该是一个熟悉他们的人留下的诗句。谢凝霜兀自寻思,草草收拾好这五本册子,打算饭后用密语解答一下。
四人坐在餐桌前,谢凝霜把那张写了诗的纸铺在桌案上。沈寒打眼一瞧,有些诧异。
“这字迹……似乎是汀鸿大师的手笔。汀鸿大师给你题字了?”
谢凝霜看着沈寒,摇头道:“这是我在师傅的藏书库内发现的,纸张很新鲜,应该是近期留下的。”
白渺惊呼一声:“汀鸿大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众人不语,但都心知肚明。
兰厉咽下饭菜,用筷子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你们还记得在聆风镇的念念楼,黄先生所述的纵横派过往吗?”
“记得,”沈寒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纵横派小师弟杀害了师傅,带着红心情报潜逃。三师妹去投靠二师兄跟大师兄,结果二人被贬,三师妹不知所踪。”
兰厉冲沈寒摇头,“沈弟啊,重点不对。”
白渺跟谢凝霜看着兰厉,他继续道:“这三师妹心悦小师弟久矣,所以在等他出关,谁知此时小师弟杀死了师傅潜逃,三师妹为了躲避追杀,所以去投奔大师兄跟二师兄,而此时他俩才被贬。三师妹只得隐姓埋名,更待时机。”
谢凝霜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大师兄跟二师兄应该是流冰叔跟我师傅,三师妹便是施娘子,那小师弟……”
白渺与谢凝霜对视,同时脱口而出:“难道是汀鸿?”
沈寒在纸上写下“町中雁”跟“汀鸿”二词,然后试着推测。
“民间常说鸿雁,而汀与町又是谐音,所以他们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白渺跟谢凝霜懊悔不已,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呢?
不过谢凝霜很快便想到了对策,她平复心绪,开口道:“既然町中雁没有拿走那些册子,就证明他无法解开密语,也不能复刻红心。而现在已知密语且能复刻红心的人,目前只有我。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三人齐齐看向她,而谢凝霜不似玩笑,白渺对此十分担忧。
“你的处境会很危险的,我不允许!”
而谢凝霜只是微微一笑,“渺儿,事到如今,红心一定会引发动荡。等我们回去后,长公主跟二皇子必定会让我们复刻出来,而这样也有好处,就是烽火营会全力保护我们的安危。”
还有隐于幕后的司马玿,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谢凝霜心底暗想。
“可是……”白渺欲言又止,谢凝霜开口道:“这是唯一能再遇町中雁,替师傅们报仇的机会了。”
众人沉默地吃完了饭,谢凝霜告诉他们不可以进去打扰她,便合上了屋门。
她把册子铺开在床上,趴在上面仔细研读。
两天后,她顶着厚重的黑眼圈,踉踉跄跄走出房门。
“地窖,地窖……”谢凝霜魂不守舍一般呢喃,吓了白渺一跳。白渺前去扶着她,沈寒端上吃食与水,唯独兰厉抱臂而观。
“什么地窖?白鹤观哪有地窖?”白渺扶着谢凝霜,而谢凝霜则在院落内搜索起来。
“一定有,一定……”谢凝霜睁着眼睛,四处搜寻。
兰厉适时插话道:“谢老板,你总得告诉我们实情,我们也能帮你找啊?”
谢凝霜停止了动作,看向兰厉。
“你们跟我来。”
众人围坐在小亭内,微风徐徐,谢凝霜一脸凝重看着他们。
“接下来的故事,事关家国大事,你们先发誓不会说出去,我再说。”
白渺跟沈寒立刻发誓,而兰厉则依旧散漫:“谢老板,嘴长在人身上,你是管不了的。”
谢凝霜:……
她犹疑片刻,情绪喷薄而出,似是实在憋不住了,还是说了出来。
“我翻看了师傅留下的日记册子,似乎知晓了关于前楠国皇室的一些事情。”
“这几部册子,一方面记录了我师傅的日常,一方面记录了他的一些记忆。”
“你们还记得,在聆风镇念念楼听书时,黄先生所述的楠国的越柠吗?”
“她在战后不知所踪是吧?其实她隐姓埋名化作岳宁,嫁给了一位烬国臣子,而后繁育子嗣,归隐日常,直到红心的消息再世,她为了传递情报,在白鹤村被杀,临死托孤,把那个孩子交给了当时在白鹤村归隐的我师傅。”
“所以……”沈寒欲言又止,白渺继续道:“我记得霜儿你的母亲就叫岳宁……”
兰厉的神色动了动,谢凝霜继续道:“这些事情太过于离奇,谢氏乃高门望族,竟然娶了一个楠国贵族,而且……”
谢凝霜止住了话头。
她母亲是二嫁进入谢府的,而越柠此前也嫁过人。
谢凝霜看向他们,白渺有些着急:“那白彦叔是怎么认识你母亲的?他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帮着她掩盖你的身份呢?他不是前烬国臣子吗?”
谢凝霜继续道来。
“日记中说,我师傅早在门派内时便与越柠有约定,本应成双成对,但是越柠和亲,我师傅便发誓终生不娶。后来在白鹤村偶遇她,得知了她的状况,便收留了我……”
沈寒点头,看向兰厉:“既然你师傅会制作红心,而红心又是楠国产物,它又与你母亲有关,那么你有这个天赋也是必然。保不齐是你母亲泄露给了你师傅红心的制作方法。只是……”
兰厉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些无奈:“谢凝霜啊谢凝霜,你可捅了大篓子了,这些事是我们能知道的吗?”
白渺鼓着腮帮子,挡在谢凝霜身前:“是你先问的好吧,现在又怪霜儿多嘴,真是没完没了的,哼。”
兰厉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在院落里搜寻起来,沈寒见此便看向谢凝霜。
“谢老板,你为什么要找地窖?”
谢凝霜回答:“据说我母亲的尸身被掩埋在地窖里。我想,师傅应该不会埋在外面,所以想找一找这里有没有地窖,也好证实此日记的内容是否属实。”
四人翻找起来。
白鹤观不大,不消一会儿,便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白渺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沈寒也气喘吁吁,谢凝霜则继续四下张望。可惜没有头绪。
兰厉沉吟片刻,问道:“你们白鹤村有佛堂吗?”
“有啊,兰兄为什么问这个?”谢凝霜回答他,仍不忘四下搜索。
“藏木于林懂不懂?楠国皇室的尸体,应该是烬国的禁忌,怎么可能会允许下葬?我想,可能会被供奉在哪,也好收些香火钱。”
“怎么可能?”白渺张嘴反驳道:“白鹤观是道观,与佛家都不是一类,白彦叔生前从不去佛堂。他不是爱慕越柠吗?怎么会不去看她?”
谢凝霜咬紧下唇,往门外走去。
她带着他们来到了佛堂供应死者之处,四人挨个看过去,竟然真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岳宁的名字,谢凝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兰厉。
而兰厉只是面色如常,他买了三炷香,给岳宁点上,又拜了拜,以至于谢凝霜还在发愣。
抠门的阿兰竟然花钱买香了?!
待兰厉起身,谢凝霜才稍微恢复些镇定,此时一个住持从庙内走出。
“各位可是来祭奠逝者?不知是哪一位?”
沈寒拱手道:“岳姓女子,岳宁。”
住持点点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让他们等一会儿,转身去屋内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拿出一卷画像。
“这是她夫君留在这里的,每次他来拜会她都会让我找出画像,了以思念之情。”
“当初逝者被送来这里,老衲真是吓了一跳,尸体遍布伤痕,血迹斑斑……”
他边说边打开画像,谢凝霜呼吸一滞。
那画像上的人,她见过。
就在书院档案库一角,那个写着越字的画像上。
越柠十分美丽安详,沉静的气质出尘,宛如天仙,与谢凝霜有七分相似。
兰厉看着谢凝霜,她的眼睛像越柠,可是鼻子像谢岩,气质比越柠活泼好动,是与越柠不一样的风格。
谢凝霜沉默着,沈寒问出了关键话语。
“请问,经常来祭拜的人,是谢老爷吗?”
住持摇摇头:“我只知是一位官人,不知其姓氏,那人面容威严,出手大方,从不计较。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前来,似乎不是这附近的人。”
白渺的心彻底凉了。
她紧张地看向谢凝霜,而谢凝霜十分冷静,谢过住持之后,转身而去。
看起来,真相要从谢岩处获取了,而这一真相,或许也会是师傅死亡的原因。
四人收拾好行李,紧赶慢赶前往京城,那里还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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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地牢内,黑漆漆的牢房,水汽一滴一滴往下淌,滴在李绘身旁。
她往一旁挪了挪,扯动了铁锁链哗哗直响。
她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投靠五皇子,帮他敛财,而后借助他的势力南下,打入李府。
本应该顺顺利利才是。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断的回忆赵府跟李府的细节,似乎想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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