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昭没有对比报告，见到琳娜家中的家用机器人时，第一反应是惊艳。
女性家用机器人的外貌同样设计得很出色，五官和谐又不过分出众，气质温婉有亲和力。
它就像一名称职的管家，站在门口精准叫出每个访客的名字，接过礼物并且寒暄。
这简直像动物园等着去互动的游客，简昭也跟上去笑眯眯地和家用机器人握手，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主人叫我小N，您也可以这么叫我，很高兴见到您，简昭。”
简昭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N：“主人提前给我了你们的信息，希望我没有记错。”
“哇！”蔓蔓凑过来，“这么厉害，那我叫什么？”
小N：“蔓蔓，我准备了您喜欢的冰椰汁。”
琳娜招呼众人落座。琳娜和简昭分别属于两个合作小组，上次简昭手头的项目做得不错，琳娜小组也跟着分到羹，这次也算是私下答谢。
几人在阳光充足的客厅坐下，蔓蔓缠着琳娜指挥小N表演各项功能。简昭慢慢发现，小N没了初见的惊艳。
不一样，它和Eden很不一样。
最显著的差异就是，小N每次都需要琳娜下达指令才会行动，其余时间都是待机状态。
而随着动作加多，真人感也破碎了。每当她做表情或者需要进行连贯的大动作时，那种非人的机械感就会冒头。
简昭有些疑惑：“琳娜，你们一直这样下达指令指挥它吗？有没有其他智能的模式？”
琳娜还没回答，一起跟来看热闹的男同事孙白感兴趣道：“你也对智能体感兴趣啊？智能模式被阉割的厉害，没有网上说得那么神。”
琳娜点头：“小N有几种模式，可以重点处理不同内容的家务，不过智能家务模式不怎么好用。它总是丢三落四，系统巡查自检也没用，而且一些细节也不到位。比如时间日期记错、有时候弄混家人需求等等。还是指挥它比较省心。”
小桐在一旁插起一块小N切好的水果放进嘴里，很是满意：“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如果再发展下去，我攒攒钱说不定可以买一个回去当恋人。”
孙白摇头，给她泼冷水：“别想了。家用AI的功能被伦理规范压得死死的，前几年国外因为智能体闹出人命的那几个新闻多出名啊。民用市场想有高度拟人的体验，最近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太可能。”
他一向喜欢琢磨这类新闻，几人对他的话都十分信服。
琳娜也跟着说：“我之前买小N的时候也做了功课，市面上智能家用机器人比较少也是这个原因，最后我还是买了智光的，他们的规模最大了。销售和我说他们可以做得更智能，只是上面不允许。”
简昭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小N的衣服是你另外给它买的吗？”
现在穿在小N身上的是一套素色棉质长袖长裤，十分居家，也弱化了它的机械感，让它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家庭的一位成员。
琳娜笑眯眯地：“是啊，出厂自带的是一套牛仔衣，我嫌难看，给它买了好几套呢，我穿下的旧衣服它也能穿。”
女孩们被琳娜的话激发了换装热情，叽叽喳喳地要求带小N去换衣服。
……
简昭从来没想过给Eden换衣服。
她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注意过Eden的衣服是什么款式、什么样子……
不对……
Eden的衣服只有一套，那这一个多月它都没有洗过吗？这还是夏天……
不不！肯定洗过。简昭确信，Eden靠近她时，她有时会闻到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和自己的一样。
也许它在自己上班时把衣服洗干净烘干再穿上……可是一想到光溜溜的Eden坐在家里等着衣服烘干，简昭心中简直抓狂的要冒烟。
一边庆幸自己几乎从来不看监控，一边又感觉像被小猫爪挠了下心脏，突然好奇起来。
“女士……女士？”
简昭从幻想中回神，面前的店员笑眯眯地提醒她：“这两套男装都是适合居家活动的，穿着比较舒适，不过我还是建议您能带本人来试一下，如果尺码不合适还可以再换。”
简昭摆手：“不不用了，你就按照我给的尺寸拿合适的尺码就好，不会错的。”她瞟了眼销售手里的衣服，随便指了一套浅米色的套装。
开什么玩笑！带家用机器人出门给它买衣服，说不定会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议论吧……
简昭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从琳娜家离开后，就这么拐进了路边的商场，精准地踏入了一家男装店挑选了起来。
就当是避免以后自己打开监控时可能看到Eden的**吧！
店员看着简昭提供的精确尺码，有些惊讶，又看她不自在的神色，了然，贴心地补了一句：“需要为您包装吗？我们有免费的礼物盒可以打包。”
简昭奇道：“不用啊，你直接装袋子里就好。”
一直等到回家，听到Eden的惯例问候语，简昭才明白店员话里的意思，她以为自己是买给恋人的礼物……
简昭侧头看正在为自己放置背包的Eden。
浅蓝色牛仔服穿在它身上看起来干练、挺拔，只有后颈露出一点亮光，证明它的真实身份。
“伊登，纸袋子里是给你买的东西，拿出来试试。”简昭指挥。
Eden拿出里面的衣服，“好的，简昭。我现在就去换上。”说着就向卫生间走去。
“哎——！”
简昭拦在它面前：“你不问问我今天看过别人的家用机器人，和你的对比结果吗？”
Eden听话地站定，微笑：“好的，简昭。请问你的对比结果是什么，我洗耳恭听。”
简昭眼神在它身上转了一圈，挑眉：“你们反差很大哦！我发现你比小N智能很多，它只能一个指令一个指令的执行，你却可以有许多自主行动；它做表情和动作都比较僵硬，但是你却几乎和人类一样……而且，你为什么不一边换衣服一边听我说呢？”
Eden点头应了一声，绕过她要继续去卫生间，却再次被简昭抬手，扯住了牛仔袖子。
“我是说在这里换呀。”说话的人一脸无辜。
Eden转身，尝试分析，发现她是真的想看自己换衣服。
Eden没有立刻行动。
很有意思的转变。简昭二十四小时以前还因为自己的男性外貌而拒绝按摩，现在却……
[简昭第一次想看Eden的**。]
一个时间戳无声生成，同样被保存下来。
“你昨天说过我的外貌是男性，会让你不适。”Eden没有把拒绝说明。
不过它低估了人类的厚脸皮。
简昭毫不犹豫地丢出它昨天的原话：“可你只是具有男性人类外貌特征，不具备人类的情感以及男性的性能力呀。”
Eden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简昭有些窃喜，自己恐怕把这个机器人说到快宕机了。
“好的，简昭。我会在这里换。”说完，Eden转身回到沙发前宽敞的空地上，看起来就像是站在舞台上，等待着简昭坐回沙发欣赏。
简昭没有坐下，她直觉察觉到了一点不对，选择站在沙发旁看着。
Eden的牛仔服是连体款式，它动作利落地解开一排扣子，露出里面与真人无异的胸膛。
简昭发现厂家甚至还贴心地为它制作了逼真的肌肉轮廓，标准的宛如大银幕上的模特。
这确实很奇怪。简昭换了个站姿，离开了靠着的沙发。
牛仔服上身被扯开，从宽阔的肩膀上扒下来，卡在饱满的二头肌上。
Eden的脸上没有任何羞臊的表情，它坦然得就像在拖地，或者擦干桌面的水渍。
腹肌有六块呢……
简昭有些无语，家用机器人为什么要在不必要的细节做得这么好？
Eden微微弯腰，手掌插进牛仔服裤腰位置，抬头看简昭。
[情绪反馈监测中……]
目标心率升高，血压升高，身体肌肉紧绷，呼吸急促。
【当前情绪状态】：紧张
【系统响应】：主运算模块效率提升 3.78%
“简昭。”Eden突然开口，“你看起来不太舒服，你还好吗？”
简昭被它叫得一愣，脑子转得飞快，嘴巴已经下意识接道：“嗯嗯，我、我刚才就很想上厕所，已经快憋不住了，你先换吧，我马上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卫生间。
等简昭用冷水洗完脸擦干出来后，客厅里，家用机器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看起来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原本无机质的眼睛都变得有些稚嫩。
“谢谢你，简昭。”Eden甚至像人一样用手抻了下衣摆，弄平了褶皱，“我很高兴你能为我买一套新衣服，我会珍惜它，永远记住它。”
简昭走回沙发坐下，脑子已经冷静下来，斜眼看了眼Eden，有些怀疑刚才它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紧张，故意丢了个台阶下。
“喂，刚才你要是真的当我面把衣服脱了……算不算机器人骚扰人类?”
Eden放下手，表情竟然有一丝无辜：“我只是个家用机器人，也没有男性生殖器，脱光了也和商场里的男装模特一样，我认为这不算骚扰你，简昭。”
简昭瞪大眼，却又感到一丝情理之中。
是啊，家用机器人装那玩意干嘛呢！不过想到在琳娜家孙白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现在连伴侣机器人都不允许研发呢，怎么会有这种设置。
Eden继续：“不过刚才你说你着急去厕所。如果你现在还想观看的话，只要是你的指令，我一定遵守。”
简昭感觉百口莫辩，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道：“我没有要看你脱衣服！”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就是自己要求Eden必须在客厅更换衣服。
最后躺在床上时简昭才想起来，Eden还没回答自己的疑问呢！
对此，Eden停下为她关灯的手，柔声解释道：“也许我们的型号不同，另外，家用机器人也具备一定智能，但这需要与主人不断磨合，你给我的自由更多，所以我更能发挥我的智能，为你服务。”
简昭感觉自己的疑惑被解释了，又没有完全解释，缩在薄被里嘟囔：“你在糊弄我吧……”
“啪！”灯光关闭。
Eden站在卧室门口，只留下一个黑色剪影，语气依然柔和：“我永远不会欺骗你，简昭。”
……
然而还没到午夜，简昭就被敲门声吵醒，门外锲而不舍的敲门声有力且规律。
简昭头痛地爬下床，口齿不清地叫着Eden的名字。
在看到猫眼里有两名穿着黑色警服的成年男人时，简昭忍不住惊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机器人，在确认过对方警员信息后，才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
“你好警察，请问是简昭女士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们在进行一项例行排查。请问您在以下这个时间在这家店购买过一台智光牌智能家用机器人吗？我们需要核查这些信息，并且需要对您的家用机器人进行简单的核查。”
简昭接过一张表格，上面详细地写明了简昭购买Eden的时间、地点、型号等内容，甚至包括了销售人员的信息。
警察进入客厅就看到站在一旁的Eden，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警惕：“请让您的机器人进入休眠状态。”
“哦。”简昭下达指令，Eden很快回到充电位，指示灯熄灭。
所幸对方动作迅速，拿出一个黑色小型探测仪对着Eden扫描，贴上了一块小型金属贴就结束操作，最后确认简昭信息无误就很快离开。
简昭一头雾水地回到床上，在胡思乱想中入睡，不意外的做了一夜家用机器人出逃大战警方的惊险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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