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婆走出房间后,院子门口另外一位婆子对王婆说:“王婆,干嘛对这两人这么客气?”
“未来姑爷,当然要敬着了。”王婆目视前方,说道。
“那、那个小丫头呢?”婆子将手横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面目狰狞。
“毕竟是兄妹俩,感情匪浅,就让她活到婚礼之后吧。”
“还是王婆慈悲。”
卿禾看着盆中的肉,胃中一阵翻滚,胃口全无。
李循将食盒里的东西都倒到房间角落里的破瓦罐里。
两人发现,来到这里之后不再有饥饿感。
李循拿着食盒一路向厨房走去,厨房里面只有一个瘦弱的妇人正在清洗堆积成山的碗筷,李循将食盒放到厨房石板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妇人古井无波的神情也丝毫未动,依然低头洗碗。
李循见妇人衣服上全是层层叠叠的补丁,裙角也因为长期磨损,全都是毛边。寨中其他人虽也是粗布麻衣,补丁甚少,一般是在手肘等易磨损之处。
李循心中一动,说:“婶子,我将东西放这里了,一会儿麻烦你洗了。”
妇人终于抬起头,干枯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李循,点点头,又接着洗碗。
李循说:“厨房的卫生都是你负责吗?”
“嗯。”
……
“这里面很干净,也没有老鼠等动物的痕迹,您打扫得可真干净。”李循笑眯眯说,还竖起大拇指。
妇人打开李循食盒,将碗筷放到盆中,小声说:“寨子里的鼠虫都是王婆消灭的。”
此时,脚步声响起,李循抬脚向外走去,看到王婆,展颜笑道:“我来送食盒,以后到点儿我自己过来拿就好了,就不用折腾您天天给我们送饭了。”
王婆说:“那怎么行,你可是未来姑爷呢,怎么能慢怠你呢。”
李循心想后天就要结婚了,厨房还空无一人,后天还举办婚宴吗?
李循于是摆摆手,说:“我还年轻的很,没事儿就当溜达了。嘿嘿~王婆,后天都要举办婚礼了,怎么厨房里还……这么安静?”
王婆说:“山里面肉都是腌制好的,稍微加工就能食用。你放心,婚宴上肯定酒肉管饱。”
李循说:“有酒有肉,放到各地,都是很隆重丰盛的婚宴了。那就辛苦王婆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循慢慢向外走去,就听到厨房内王婆训斥的声音:“李四娘,不要总是吊着脸,寨子里哪个人没有心酸的过往,不都朝前看了嘛……”
此时前面有两个妇人一手拿着白布,一手拿着红色颜料,从厨房旁边的房间出来,应该也听到王婆的训斥了,刚要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看到李循后瞬间站直身体,身姿笔挺一脸正经跨出小院。
李循点头打过招呼后,目不斜视从容向前跟在身后,出了小院后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无人之处,李循小跑着一路向后山走去,后山临着一条河,河边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用来浣洗晾晒衣物,两人拿着颜料和白布,很明显是去后山了。
后山上一排排晾衣杆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染布,晾衣杆比李循高了足有一头,李循站在最外围,视线就被眼前红彤彤的染布挡住了。李循顺着一排排晾衣杆往前走,在走到中间时,李循听到了两人隐约的交谈声,于是踮起脚尖,悄悄在走到两人所处晾衣架的另一侧,就听到其中一人说道:“……都三年了,李四娘还是走不出来。”
“毕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那会儿连年大旱,全国都颗粒无收,大家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他丈夫又恰好从树上摔了下来,摔伤了内脏,就算咱们不吃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能在外面抓到‘鲜肉’的话,谁又想吃自己人呢。”
“她就是想不开……”
“我昨天去厨房,让她帮我烧点洗脚水,她都不理我!”
“你就这样任她欺负!”
“哼!我拿火钳子揍了她几下,她就老实了。”
“哈哈哈~”
“你是不知道,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可凶狠了,恨不得当场吃了我。”
“多打几次就老实了!”
后面的话李循没再多听,在走出晾衣架最外围时,李循推翻了晾衣架,晾衣架一排压着一排倒下。
李循回到房间,将刚才看到、听到的事情都讲给了卿禾。
卿禾看着头顶的烈日灼灼的太阳,却驱散不了从脚底升起的阵阵寒意,卿禾说:“她知道砒霜在哪吗?”
李循说:“我觉得她知道。”
卿禾眼睛睁得溜圆,说:“为什么呢?”
“据染布二人所言,李四娘因为……丈夫的事,对寨子众人耿耿于怀,平时沉默寡言,对众人都爱答不理。这种状态都维持三年了,那和我那种平淡的交流对她来说是故意的。”
卿禾说:“她想让你干什么?你可是未来的姑爷,和她不是一伙的。”
“如果这个姑爷不乐意呢?”
“她在赌!赌你要逃开寨子。”
李循接着说:“或者我在婚礼上大闹一番,至少发泄我的怒火和不甘。”
“只要让寨子里的人不高兴,就如她所愿了。”
两人相视一眼,李循发现卿禾眼睛红彤彤,眉头下意识皱到一起,说:“你刚才哭了?”
卿禾用手揉了揉眼睛,“连续刺绣,再加上休息不好,眼睛就会变红。”
李循于是兑了盆热水,将帕子打湿绞干,然后不由分说让卿禾躺在床上,将热毛巾敷到卿禾眼睛上。
父皇批奏折到深夜时,母后就会准备一条热乎乎的帕子,让父皇休息片刻。
卿禾躺在床上,睡醒时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还以为是在青菱镇寻常的早上,当看到黑漆漆的床顶和屋中的李循时,卿禾才反应过来,压下怅然若失的情绪,说:“都到傍晚了!”
李循神情淡定,说:“是啊。”
“啊!那耽搁了好多进度啊!”卿禾跳下床,坐到绣架前,拿起针线,却因为用劲儿太大,差点儿崩断绣线。
李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摇椅,躺在椅子上说:“着什么急啊,婚服上的花纹难度不都是可以调整的吗?”
卿禾,默默盯着针线,轻声说:“从小我娘就教我,每一件绣品都是自己的作品,要用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作品。”
李循闻言,坐直身子说:“要是婚服能够带出去就好了。”
话音未落,王婆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低头整理绣线。
王婆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才过来送饭。”
李循说:“后天就要筹办婚宴了,您肯定事务缠身,是我一直在麻烦您。”
谈起婚宴,王婆的浅笑僵在脸上,说:“你这小伙儿也忒懂事儿了。”
卿禾此时抬起头,说:“王婆,大当家的婚服明天中午就绣好了,她有空过来可以试试衣服是否合身,样式是否合意,如果需要修改的话,我明天晚上就能赶出来。”
王婆愣了愣,说:“大当家一向不拘小节,你看着办吧。”然后着急忙慌不打招呼就走了。
李循和卿禾都好奇看着王婆的背影,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卿禾说:“其实,缝制婚服,新娘从来不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李循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吃完饭,咱俩去消消食。”
晚霞宛如残血一般泼洒在天空,寨子里众人看起来和平常并无差别。只是在相遇时,她们都是若有似无打量李循这个准新郎。
卿禾侧头悄悄打量李循,李循的手落在卿禾后脑勺,面色如常说道:“好好看路。”
“哦。”
唉~也不知道这人是心态好还是脸皮厚……
两人甫一进入厨房小院,就看到染布二人跪在小院角落里,衣服上都是红色染料。
哦,不对,走进后才发现衣服上都是鲜血,两人脸上都有被掌掴的痕迹,此时都高高隆起。
来来往往的其他人都安静干活,仿佛都没看到这两人一样。
李循和卿禾走到厨房里面,李四娘果然在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筷,看到卿禾后,将卿禾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问:“你多大了?”
“十一岁。”
“我姑娘要是在的话,也是这么大了。”
……
“那我叫您李姨吧。”
李四娘眼里噙满了泪花,哽咽着说:“唉~”
卿禾说:“李姨,外面这两人怎么了?”
“将明天就要布置婚礼的红布没染好,被王婆处罚了,每人都打了五十大板。”
“她心情不好。”
李四娘话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卿禾跑到门口去看,染布二人都无力躺倒在地,寨子里其他人凑上前去查看,说:“还活着。”
王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到卿禾和李循后,对一个年约四旬的婆子说:“将她俩带回去,抹些创伤药。”
于是婆子和另外一人就将地上两人扛在肩上,向外走去,卿禾和李循也走出厨房,见王婆脸色黑沉如锅底,点头打过招呼后两人就返回房间。
是夜,万籁俱静,寨子里众人已经进入梦乡。染布二人被伤口折磨地睡不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人口渴难耐,于是挣扎着爬下床,想要倒点水喝。
“咚咚咚……”
突然间房门被敲响。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三义姐,我送点热水过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放门口吧。”站在桌子旁的三义眼睛里精光乍现。
“好。”
三义听到水壶放到地上发出的碰撞之声,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三义看着床上的三贞,嘴上冒出了水泡,脸蛋红彤彤的,应该是发烧了,急需热水擦拭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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