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都齐刷刷变了脸色。卿父按捺住烦躁之意,摸出几枚铜板塞到小吏袖中,“请问大人,何时结束的?”
小吏脸色缓和很多,掀起眼皮瞧了眼卿父,说:“一刻钟前。”
“请问报名是由国子监负责还是由扶云派负责?”
“报名的人特别多,扶云派前来的人忙不过来。”
卿父会意,带着范萍和卿禾绕到国子监偏门,将自己的帖子递给国子监门房,片刻后偏门打开,有一面庞白皙、长相斯文的书生从偏门走了出来,将卿父拉到角落,悄声问:“老师好久不见,此次前来有何事?”
卿父脸皮涨得通红,卿禾欲言又止,范萍紧紧握住卿禾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卿父说:“齐珺啊,此次前来是想让卿禾参加扶云派弟子选擢,听说报名已经结束了。”
齐珺双手插到袖中说:“不瞒老师,此次弟子选擢报名我确实参与一部分,但是我只负责引导,报名的事,我人微言轻……”
卿父接话道:“我明白,你也不容易。”
此时里面有人喊齐珺,卿父窘迫地摆摆手,长呼一口气说:“那你先去忙吧。”
齐珺拱拱手,匆匆离去。
卿禾拉住卿父的袖子,轻声说:“我回去跟着你读书吧,以后也传业授道,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何事,我永远是我,我永远不会变。”
此时刚好有四位仙风道骨的道人行至偏门,其中一名冰清玉骨,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道人闻言侧目看了一眼卿禾。
四位道人就要跨入门槛时,一位蓝衣道人怀中橘猫陡然跳了下来,在范萍和卿禾身上轻嗅,橘猫毛色光滑,碧绿的眼睛格外澄澈,卿禾手指动了动,到底是懂事地一动未动,任凭橘猫在身上嗅来嗅去。
“江有余~”蓝衣道人声音不大,但是就好像在耳边说话一样,让人瞬间精神抖擞。
江有余摆摆尾巴,跳到范萍身上,圆脸凑到范萍手心轻嗅不停,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江满无奈摇头,想要上前抱住橘猫,江有余从范萍身上站起,想要跳到卿禾身上,卿禾闪身避过,江有余直接摔到了地上。江有余还待钻到范萍身后,躲避江满时,卿禾俯下身子,一把捞起江有余,手指在江有余肚子上掂了掂,嗯,实心的。然后递给江满。
江满指尖轻弹江有余脑壳,躬身对卿家三人施礼,“抱歉,我家宠物打扰到你们了。”
一阵清风刮过,将范萍的衣服吹向对侧,风袅袅嗅到了魔族毒蛇的味道。于是上前,仔细打量三人,发现都是品行端正、心地善良之人。
卿父说:“橘猫很可爱,很招人喜爱。谈不上喜爱。”说完就对江满施礼告别,打算带着范萍和卿禾离开。
江满和风袅袅都看着身手敏捷的卿禾,心中一动,问:“敢问你们前来何事?”
卿父苦笑说道:“前来参加扶云派弟子选擢,不过我们来晚了,错过了报名时间。”
风袅袅闻言,纤纤玉手搭在卿禾眉心,看到了之前卿禾、范萍斗王狗儿、杀毒蛇的画面。
卿禾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定在原地,让她无从躲避。
须臾,风袅袅收回手指,说:“你们跟我过来吧。”
此刻,卿家三人都意识到着四位道人就是扶云派之人。闻言欣喜跟着风袅袅等人进入了国子监,然后一位圆脸喜庆的师兄带领三人前去登记、领号。
之后就领着卿禾去了选擢之地,让卿父和范萍回客栈等待选擢结果,三人未料选擢安排如此紧凑,范萍帮卿禾整理头发和衣服之后,往卿禾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荷包,低声叮嘱道:“不要过分张扬,但遇事也不要怕,实在不行……我和你爹就接你回家。”说完就和卿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国子监。
圆脸师兄名叫白露,一边走一边问:“你对扶云派都了解多少?”
卿禾:“法力无边、除暴安良、守护世间。”
白露师兄:“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法力无边,为何还会让魔族这么猖狂呢?”
啊,这?
卿禾:“因为魔族更厉害?”
白露师兄好笑看了眼卿禾,说话间来到了一条走廊白露师兄胸前金锁突然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白露师兄抬手抱住金锁,对卿禾说:“我突然有点急事去处理,你先在此处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卿禾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于是呐呐点头,目送白露师兄急匆匆折回去。
卿禾定在原地,默数走廊上的窗格,在数到七时,突然从走廊另一侧呼啦啦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众皆环佩叮当,华冠丽服,嬉笑着走过,经过卿禾时神色未变,仿若未看到卿禾一般。
卿禾只能贴着墙壁给众人让路,低着头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是仍然隐约听到“……国子监偏门已经大开……此去……将不再回来,要好生游历一番……”
等到一行人走过后,卿禾踮着脚尖看着白露师兄离开的方向,心想本就来晚了,这一耽搁,会不会赶不上弟子选擢?
再次收回视线时,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有一团东西,卿禾犹豫半晌,见周围都没有动静,于是走到跟前,定睛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和一个异常精致、金光闪闪的金叉。
卿禾捡了起来,瓷瓶和金叉都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和刚才离去那群人的香气如出一辙,毋庸置疑这就是他们落下的。
卿禾快步走到走廊尽头,向前望去,未见一个人影。看那群人兴致高昂的样子,应该早都走远了。卿禾回到原地,仔细打量这两样东西,温润的瓷瓶上写着“忘忧散”三字,不知怎的,卿禾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忘忧散的特性:无色无味,可溶于水,服下后可让人忘却前尘、斩断情丝。
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此刻带着忘忧散和金叉出去,和父母汇合后,让倪尤服下忘忧散,就可以不用再和父母分开,一生衣食无忧的生活。
反正这些东西的主人看起来都非常富有,不会在意这三瓜两枣。他们离开后也不会再回来。除了自己,再也无人知道这件事。
而且这些东西早不丢晚不丢,偏偏丢到卿禾面前,就是命中注定的啊。老天爷一定听到了卿禾不愿离开父母的心声,所以赐下这些东西来拯救自己!
离开了家,就是独自一人飘泊,外面的人会欺负自己吗?生病了有人照顾自己吗?能适应扶云派的生活吗?
还会有人像父母一般疼爱呵护自己吗?肯定不会!
“闭嘴!”卿禾恶狠狠喊了一句,回过神来,好在周围没有人,没人发现自己发疯。
“你到底是谁?”卿禾在内心呐喊。
“是你自己啊~”脑海里的声音低声呢喃。
“胡说!我父母都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你是哪来的邪祟?”卿禾厉声质问。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恐是怎么也没想到卿禾笃定父母,从而相信自己。
此时白露师兄终于姗姗来迟,卿禾将东西交给白露师兄,讲述了来龙去脉,白露师兄听到他们不再回来之后,将两样东西小心装了起来,然后给了卿禾一枚碎银,说:“既然找不到失主,那就谁捡到是谁的。喏,咱们俩个就平分了吧。”
卿禾将碎银塞到白露怀里,迭声说道:“我不要。”
白露师兄凑过来说:“你可真上道。明白,后面的弟子选擢我会照应你的,一定让你选上。”
说完还对卿禾挤挤眼睛,然后扭身晃着身子,开心地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回过头看向楞在原地的卿禾:“快走呀~早点到早点结束~嘿嘿~”
卿禾幽幽地问道:“你是白露师兄吗?”
“当然是啊,我可是扶云派水天一色……哎呀呀,你走反了……”
白露话说到一半,卿禾扭身向外走去。白露赶紧上前拦住卿禾,却看到卿禾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失望,眼里是掩盖不住的鄙夷,说:“我要回家。”
“你确定?去了扶云派就可以习得绝世武功,得到无与伦比的尊崇,到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卿禾冷笑说:“那祝你早日飞鸿腾达。我福薄命浅,无福消受贵派的福分。”说着就推开白露,毫不留恋地向前走去。
白露拉住卿禾胳膊,指着卿禾手腕,说:“你看。”
卿禾手腕间出现了一道浅黄色光晕,“这是?”
“这是此关通过的标志。恭喜你啊!”
白露从袖间掏出忘忧散和金叉,轻吹一口气后,二者都变成了槐树叶。
国子监中种植了很多槐树,此时槐树都枝繁叶茂,翠绿欲滴,可见这是随手摘下幻化而成的。
白露伸直手臂,掌心向下,槐树叶随风翻飞。
卿禾看着喜气洋洋的白露师兄,再想想之前偏门口几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相信了白露师兄的话。
“我被选上了?”
“非也,只是第一关通过了。不过也要恭喜你啊!大部分人都折戟于第一关了。”
“现在去闯第二关吗?”
“咳咳~你刚通过第一关,咱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于是白露将卿禾带到了一个题着“率性堂”三字的房间,里面有一张茶几,两旁放着两把椅子。
茶几上放着芙蓉糕、话梅等各色点心,茶杯里面冒着热气腾腾的水汽。咋一看确实是休息的地方。
白露师兄推开门后,让她在这休息,然后诚恳说道:“我这次是真有事,唉~扶云派人太少了,亟需补充新鲜血液。”说着就匆匆离开。
卿禾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撩起裙摆,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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