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夜里裹着风清凉凉正是安眠的好时候,坐落在中都的整个萧宅也在夜色中静默屹立。
落桐院,伴着风的虫鸣声声催眠,只屋里却忽的传出点轻轻的哽咽声。
寻着声穿过绣帐,只见榻上睡着的姑娘脸上隐约有些泪痕,她闭着眼蹙着眉,挣扎着陷在了场可怖的画面里——
【那是一处三面环池的临水阁楼,正对着湖面还开了一个大圆窗,清冷的月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从圆窗投进屋里,朦朦胧胧的光影里无端透出股渗人的阴森来。
屋里随风摆动的还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白绫系在她的颈间,脚下是个翻倒的小圆凳。
昏黄的烛火被风吹的摇曳,门口的许多人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处,明明暗暗的神色晦涩,他们指着屋里悬梁而亡的人窃窃私语——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生的那般媚里媚气的,瞧着就不是安分的,这回应验了吧。”
“还不是贪心不足,在府里锦衣玉食的金贵养着还不够,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瞎,前几日还仗着自己的肚子要登堂入室呢,折腾的府里上上下下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生。”
“使了歪门邪道的手段爬上***的床又有什么用?“
“之前不是还与府里的几位公子都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这般寡廉鲜耻,谁知道她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嘶——听说这样的一尸两命的女人最易成厉鬼,这,这,她不会变成......”
“她自甘下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作践自己,如今寻了短见,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
“阿弥陀佛,且都少说几句吧,这人都死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嘴里积点德。”】
......
“咚——!”
绣榻上,陷入梦魇的柳娇仿佛一脚踩空,失重感猛地拉扯着她回了现实。
“呼,呼——”
睁开眼,惊魂未动的柳娇捂着心口喘着气。
梦里这些指指点点的人怕不怕柳娇不知道,但那样的场景,无论梦到过多少次,每次重温,那种又真又假,又清楚又模糊的窒息都叫柳娇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睁着眼发愣了半晌,柳娇微微有些哆嗦的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个平安符来。
这已经是柳娇特意求来的第八道平安符了。
借着透过床帐的朦胧亮色瞧了上头朱砂绘的鬼画符半晌,柳娇泄气的将平安符丢在了一旁,但刚扔出去,她又迅速的抓进了手心里。
刚从噩梦中惊醒时,记忆是最清晰最恐怖的,这会儿睡是不敢睡了,柳娇睁着眼,恍惚间有些出神——
这般可怖的场景是柳娇踏入这萧府才渐渐开始梦到的。
不,更准确的来说,刚开始并不是这般叫人窒息惊惧的场面,只有寒夜里的那一汪湖水很是清晰,临水的阁楼也不过是一团不甚清晰,模模糊糊的光影。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这样的梦出现的频率高了一些,隔三四日总是梦一回。
但梦而已,柳娇初时只当个新奇事说给她婶母王氏听。
和在柳宅的时候不一样,兰陵萧氏是真真正正钟鸣鼎食的世家贵族。
顶顶富贵的大宅里是非也多,生怕已经背着个孤女名头的柳娇又染上什么不详的糟污名声,王氏反复叮嘱她不许再提些奇奇怪怪的梦,免得叫人听见又生出是非。
婶母的嘱咐柳娇一直记得。
这些年落桐院也没传出过什么风声,只是这些年一次次的梦到,梦里的场景越发的清晰了,仿佛......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越想越害怕的柳娇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潮乎乎光溜溜的只摸到了些冷汗。
“是梦而已,是梦而已。”
柳娇轻声安慰着自己,努力不去回想梦境自己吓自己......
话说,梦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般不同寻常的梦,那个女人死的又那般可怜恐怖,好像还有了身孕,莫不是真有什么冤屈?
可梦里的人脸都是模糊的,不,这女人披头散发的,连脸都看不清,又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自己如今也是寄人篱下,叫她就凭一个梦去大动干戈?
柳娇越想越气短,又有些惴惴难安,睡梦里的女人好像离得越来越近,下一次,这个女人会不会抬起头,会不会忽然就睁开眼?
明明说好不吓自己的,但柳娇却还是忍不住想些惊悚的画面,甚至......还越想越起劲。
“娇娇,你起了吗?”
不知不觉间天蒙蒙亮了,随着推门声响起的还有一道温柔的说话声。
被突然响起的动静吓着的柳娇几乎是下意识般‘嗖——’的一下缩在了被窝里。
见柳娇未应声,穿着身湖蓝长裙,收拾齐整的妇人便一边轻声说着话一边进了里屋,:“娇娇,且快些起来收拾收拾。”
待走近榻前,这妇人的脚步顿了顿,隔着那道粉青色的床幔轻声道明,:“世子爷回府了。”
“呼啦——!”
眼前的床幔一下就掀开了。
顾不得头疼,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梦境的柳娇立即翻身坐起的,她探出身,惊喜的问道,:“是表哥回来了?”
闻言王氏笑着点点头,:“是啊,你念叨了几日,这不,今个人就回来了。”
得了准话,柳娇匆匆下了榻,踩着绣鞋就往梳妆台前去,:“多亏了婶娘提醒,不然我险些误了时辰,表哥事忙,若不早些去,只怕又找不到人了。”
柳娇一动,霎时间整个落桐院都忙碌了起来。
松萝端着水进来,柳娇洗了脸,还没换衣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又问道,:“婶娘,小厨房的栗子糕可还有?”
“有呢,有呢。”
王氏说着就取了帕子擦了擦柳娇脸上的水珠,:“从听得音信开始,你便每日都做了许多新的,这几日吃都吃不完。”
柳娇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哥难得喜欢吃,一想起来便忍不住多做了一些。”
王氏笑着摇摇头,:“知道是你的一份心意,婶娘来的时候已经在小厨房重新蒸热了。”
闻言柳娇笑的眉眼弯弯,她伸手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婶娘真好,婶娘最好了。”
王氏拍了拍柳娇的手,:“一早起来就像吃了蜜似的。”
见松月捧了衣裳出来,王氏一边说,一边笑着将柳娇推进了内室,:“且去换衣裳吧,等回来你这些乖嘴蜜舌的再慢慢说与婶娘听也不迟。”
柳娇一边往内室走,一边还在状若不服气的嘟囔道,:“明明都是真心话,哪里算是甜言蜜语呢。”
说笑间,柳娇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等匆匆的收拾完,她带着松月,提着食盒就出了门。
......
善椿院
“姑娘。”
竹云脚步轻快的进了西厢房。
一进去,她就对坐在梳妆台前的温从霜轻声道,:“王大娘子一早就回了落桐院,柳姑娘刚刚出门就直奔着北园去了。”
北园?
正对镜描眉的温从霜手一顿,:“今儿又不是初一十五,既不是给大夫人请安,这一大早的去......”
只说到这,温从霜忽的反应过来,她将青黛放在了桌上,摇摇头,:“想来是世子回府了。”
收拾了里屋的竹苓正捧了茶盏过来,闻言便打趣道,:“这落桐院里的人也是能耐,这两年世子爷从外头回来的消息回回都一准能探到,嘿,这鼻子可真够灵的。”
竹苓这话叫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温从霜也轻轻笑了笑,只是笑着的时候却抬眼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看着,看着,她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那张叫人念念难忘、春水凝露,玉霜欺雪的脸——
温从霜脸上的笑意忽的散了。
半晌,她有些感慨的道,:“这位表姑娘生的那般颜色,又与萧氏宗族沾亲带故的,想来即便日后成不了世子的妻妾,只怕前程也错不了。”
说罢,温从霜转过头认真嘱咐道,:“如今人多,是非也多,外头的那些人说些什么我管不着,可咱们屋里的人出去对着这位表姑娘可得客气些。”
见温从霜脸色严肃的嘱咐,竹云和竹苓连忙应是。
待收拾齐整,竹云正要去摆早膳时,温从霜想了想却摆摆手阻住了人,:“不忙,竹云,去取些新制的玫瑰清露来。”
“诶。”
竹云答应着就去了院里。
一会儿的功夫,竹云就捧着个青花的瓷瓶从外间进来。
隐约嗅到了些香气,竹云笑着道,:“姑娘制的这清露比外头熏月斋卖的还好呢,昨个东厢的陈姑娘还说起这事。”
温从霜伸手揭开盖子看了看,只见里头是闪着淡淡玫粉色的一汪清露。
她又嗅了嗅香气,随后点点头满意的盖上了盖子,:“蓉妹妹一贯喜欢这东西,好容易等了这几日,只怕都等急了,如今既好了,装一些咱们现在就送过去。”
“是。”
......
又带着新文和大家见面了,么么么,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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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逼逼:还是一贯热爱新鲜**又滚烫的狗血(捂脸)。
做好准备,我们就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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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呵,吊死那个小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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