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里一共有两个大木桶,姜暮夏和顾霁白分别在东间和西间泡了个热水澡。
顾霁白洗得很快,当姜暮夏出来时他早就眼巴巴地守在了西间门口。
“你怎么不多泡泡,这个天那么冷,可别感冒了。”
“没事,我身体好。”
姜暮夏故作随意地把自己擦到七分干的长发披下来,然后抬头看他。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顾霁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姜暮夏后,红着耳尖开了口。
“你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
姜暮夏天真无邪地望了顾霁白一眼后,果断地开始装傻。
其实,在她泡澡那会儿,暖烘烘的热气一上头,她有动摇过。
她之前一口一个救命之恩的挂在嘴边念叨,没想到今天还真让顾霁白救了一命,要说没任何感觉是假的。
但她毕竟是铁石心肠的满级绿茶啊,从浴桶里站起来的那一刻,冷风一吹,她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顾霁白对感情的逃避与纠结她都是真真切切感受过的,这次要是答应的太轻易,保不住没过两天他就又反复了。
还是得按她之前制定的行动方针走,若即若离,方得始终!
“我怎么没听明白顾同志的意思啊。”
唯恐顾霁白再直白发问,姜暮夏故意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我要离开知青点进城了,前段时间县里钢铁厂正好有一个招工名额。”
“你要进城!”
顾霁白先是为姜暮夏的决定所惊讶,不过他略微一想,就无比支持她的决定了。
不谈之前,就光看今天这件事儿,这个南湖大队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样也好。”
“……”
就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姜暮夏屏住了呼吸,抬起眸子瞧了顾霁白一眼。
是她的魅力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顾霁白他不太正常?
她都已经“委婉”地拒绝他,并告知他即将搬离知青点了,他就没点啥稍微激烈点的反应?!
“这样吧,今日你受了惊吓,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进城。”
顾霁白耿直极了,完全没有感受到姜暮夏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决定好了明天的行程。
就在他想要向姜暮夏告辞,留给她休息的空间与时间时,突然裤腿一紧。
“咦,怎么这里多了条狗?”
“哦,它是我刚养没多久的小狗。”
经过这半个月的喂养,小黑已经比之前鼓了一圈,再加上中长款的绒毛,整只狗都圆滚滚的,比原来可爱了不止一倍。
顾忌到小黑是个奶狗,姜暮夏对它实行的是笼养政策,毕竟这个年代不仅没啥五联疫苗,还没宠物医生,病的重了只能嗝屁。
因为今天一开始没打算把它一起带去,所以她把它关了起来,直到刚刚洗完澡才把它放出来。
“它叫什么名字?”
顾霁白蹲下身体,伸出手指想要逗狗,不慎被小黑奶里奶气地一口咬住了指尖。
姜暮夏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霁白一眼,紧接着漫不经心道。
“它啊,它叫小黑。”
“好名字!”
顾霁白头也不抬地便开始夸赞,“正好贴和了它浑身漆黑不见一丝杂色的毛发,非常生动形象!”
“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姜暮夏望着此刻浑然不知将来自己会多个特殊“爱称”的顾霁白,偷偷勾起了嘴角。
隔日一早,也不知道顾霁白从哪弄来了两辆自行车,一辆由他骑着载姜暮夏以及可爱的小黑,还有一辆由曹宏盛骑着带行李。
没一会儿,自行车便停在了姜暮夏位于钢铁厂老家属院88#的院子前。
屋子里本来就是有家具的,那些需要重新添置的,姜暮夏也在陪苏嫣然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慢慢买齐了。
在她落户前,这屋子张福庆就特意做过大扫除,再加上前几天她又简单地打扫了一遍,如今,可以直接入住。
在吩咐顾霁白和曹宏盛搬完行李后,姜暮夏毫不犹豫地就把他俩全请出了院子。
“谢谢你们今日帮我搬家,不过,我怕咱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被邻里看了笑话,所以恕我不能招待你们了。”
在姜暮夏话音刚落的那刻,大门便被毫不留情地拍上了。
顾霁白摸了摸差点被拍到的鼻子,盯着眼前的木门看了许久。
“老顾,你完犊子了!”
曹宏盛眯了眯眼,自认为自己已经一眼看破天机。
“小姜同志这很明显的是在和你划清极限啊!”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顾霁白绕开曹宏盛,推上自行车就要走。
“她这是害羞了。”
“我得去问问这一片有没有哪户人家能同意卖房,让小夏一个人住在这儿,我有点不太放心。”
一听见这个,曹宏盛都忘了抨击顾霁白非凡的自信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进城,你不下乡啦?”
“嗯。”
顾霁白点了点头,“我决定赶回南湖大队的那天晚上突然收到了消息,爷爷那儿因为有二号领导坚持担保,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或许,或许不会再出现我设想过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况了。”
“靠,你怎么现在才说!”
曹宏盛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忍不住爆了粗口。
“太好了,兄弟!走,咱喝一杯去!”
“我不去,我急着买房。”
顾霁白推开了曹宏盛搭过来的手臂,“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儿忘了告诉你。”
“啥事儿?”
曹宏盛还没缓过高兴劲儿来,嘴角疯狂上扬。
顾霁白淡然道,“我是请事假回知青点的,所以咱们知青点得有一个人去替我,曹宏盛,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去吧。”
“!!!”
如今,姜暮夏通过了钢铁厂的招工,又有了房产,身份已经发生转变,从知青变成了拥有粮食关系的广安县城里人。
周一一早,姜暮夏便拿着新办下来的个人材料去了钢铁厂的人事科。
“同志,你好!”
“我是姜暮夏,我今日是来报道的。”
听见声音,人事科内的七八位同志齐齐抬起了头,在看见姜暮夏的容貌时,狠狠惊讶了一下。
作为厂里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事科,他们一早就知道了姜暮夏是革委会副主任钱震亮送过来的关系户。
据说是他大侄女,有了钱震亮容貌的打底,大家伙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位大侄女一定不咋好看,却没想到,事实居然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姜同志是吧,来这里领一下工作服和劳保用品,再签个字。”
其中一位面目和蔼的中年女人朝着姜暮夏挥了挥手,在完成这一切后她又叫了另一个年轻的小干事过来。
“姜同志,你的岗位是宣传科的干事,一会儿我让小王带你过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钢铁厂很大,宣传科离人事科有一段距离,在路上,小刘干事大致地把钢铁厂和宣传科的关系和姜暮夏说了一遍,也算是向她卖了个好。
“周科长,我把您新来的得力干将带过来了。”
“周科长好,我是姜暮夏。”
姜暮夏一进门就乖乖巧巧地给他鞠了个躬。
虽然她是关系户,但顶头上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穿了小鞋。
“哦,小姜干事来啦!”
穿着一身黑色列宁装的清瘦男人,推了推眼睛,友好地打量了姜暮夏一眼。
“好俊俏的一位女同志啊!”
“欢迎你今天加入宣传科的大集体,你要是工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可以提出来,大家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谢谢周科长关心。”
姜暮夏微笑着道了谢,什么问题也没提。
她可不会傻到把领导的客套当了真,傻兮兮的把自己的事儿往外说。
“咱们这儿的宣传科人不多,加上你也就五个人。”
“除了副科长没来,其余两位干事都在旁边的大办公室里,一会儿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她们。”
“咱们的副科长情况有点特殊,她身体不太好,没事儿是不会来的,这一点我跟你讲一声。”
周科长点到即止地说完后,便带着姜暮夏进了旁边的大办公室。
“短头发那位是郭红棉郭干事,她进厂已经快五年了,另一位长头发的是去年刚进厂的刘同志。”
姜暮夏顺着周科长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喜地发现那位刘干事居然还是个熟人。
“郭干事,你负责带一下咱们新来的姜干事。”
“行,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提点小姜!”
郭红棉放下了啃到一半的苹果,抬头打量了姜暮夏一眼,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
啧,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个下马威呢?
姜暮夏眯了眯眼,经过刚刚那位刘干事的百科,她知道眼前这个郭红棉和她同出一门,如今都算是靠在钱震亮主任身上的关系户。
如果说,她是钱震亮的假侄女,那么这一位就是他老婆一表三千里的大外甥女。
嗯,有古怪?
姜暮夏暂且按耐下自己的怀疑,抬头便对着郭红棉扬起了一个巨灿烂的笑容。
“郭干事你好,我是姜暮夏。”
“哦,小姜对吧!”
郭红棉看都不看姜暮夏一眼,透过窗户抬手遥指了一下工厂主干道一侧的一块长约六米的大黑板。
“你来得正好,咱们厂里十二月的宣传板报今天一定要画出来,而我今个儿正好有点别的事儿要忙,既然你来了,就辛苦你费点力,多干一点了。”
“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姜暮夏朝着那块巨大无比的黑板看了一眼后,极为乖巧地一口应承了下来。
见她直接答应,郭红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的那半个苹果就扭出了办公室。
“你不应该答应她的,黑板那么大,你就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根本画不完。”
见郭红棉离开,刘茯苓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告知了姜暮夏板报的实际情况。
“我知道啊!”
姜暮夏点了点头,“我刚刚来这儿时路过那里,黑板上空空如也,干净得不得了!”
刘茯苓很惊讶,“那你怎么还答应她?”
“好了,别再替我担心了。”
姜暮夏笑着朝她伸出了手,“握个手重新认识一下吧,还要谢谢你上回儿告诉我的房源呢,让我买到了非常合心意的小院。”
“你好,我叫刘茯苓。”
刘茯苓腼腆地朝着姜暮夏笑了笑后,朝她伸出了手。
“那从今天起,咱们就是邻居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咱们可以一起来上班。”
随着姜暮夏有意地把控着话题,刘茯苓和她聊得非常开心。
时间一晃,就到了快吃饭的时候。
姜暮夏抬手飞快地看了眼表,“哟,这都快到十一点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刘干事一路上可和她说了,钢铁厂里头一共有近1000名的工人,虽然食堂特别大,且干事和各个领导都有专门排队的地方,但依旧供不应求,一旦去得迟了,当日食堂最好的菜色便和你没缘分了。
“呀,怎么都到这个点了!”
直到姜暮夏现在一提,刘茯苓才意识到一上午的时间居然就那么被混过去了。
“你怎么还想着吃饭啊,板报还一点没画呢,就是我下午帮你一起干,那时间也来不及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小刘干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姜暮夏拿起自带的大茶缸子和大铝盆子,拉上刘茯苓便往食堂赶。
“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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