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依旧开小电动出门上班，没有选择坐地铁。
公司离小区不远，若是在小区门口坐地铁，只坐四个站就到公司了。
只是在上班高峰期，林因不喜欢挤地铁，于是选择开电动车。
中午吃过饭，林因打算买杯咖啡再回公司。咖啡店里，上班族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在手机里下单，拿了咖啡后便离开。
林因用手机点单，随意找个空座位坐下。
有两个女生走来，问林因这位置有没有人坐。
林因摇头，两个女生道谢后便坐下，她猜她们应该和自己年纪相仿。
于是林因开口问：“你们也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嘛？”
两个女生听到“大学生”三个字，顿时眉飞色舞。
“天呐，没想到毕业三年，我还能听到大学生三个字出现在我身上。”
“妹妹，太喜欢你了。”
三个人聊着天，林因才知道她们都是智芯能源产品部的。
等等，智芯能源，那不是周祉年所在的公司吗？
“我叫许漫，她叫徐梧若，妹妹你呢？”
“我叫林因，你们好。”
林因细眉下镶着一双杏眼，脸稍圆，肤质很好。
徐梧若刚想说些什么，瞥见从门口进来的两个男人。白色西装衬得肩宽，其中一人温文尔雅，还有一人气质清冷。
“看看，智芯能源两个门面同时下楼买咖啡。”
“能泡到其中一个都值了啊。”
旁边一桌的女员工小声嘀咕着，被林因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我靠，老大怎么也下楼买咖啡，快走快走。”许漫拉着徐梧若离开，也不忘和林因小妹妹道别。
林因瞥见自己的咖啡制作完成，于是走向前台，扫过订单二维码，提着纸袋往外走。
正扫码点单的男人忽然抬头，看向她，眼底里带着一丝笑意。
“好巧。”
周祉年眼角弯起，林因和他客套地聊了几句后，便回公司了。
站在一旁的男人叫姜峄，他和周祉年同龄，是研发部从公司总部调回来的高级工程师。
“Zaneon，我刚回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姜峄的眼神里有几分玩味。
“没有错过什么。”周祉年只是道，工作戴的眼镜忘记摘下，镜片敛了眼里的几分深意。
林因坐在工位上，心里带着几分余乱，打开咖啡喝了几口，结果被呛到。
“因因，这是怎么了？”坐在她隔壁工位的Selina递过纸巾，林因被呛的面色发红。
顺气后，林因摆摆手，“刚刚喝咖啡太着急，被呛到了，谢谢你。”
“哎呀，所以喝水不能着急。”
见周围工位上空空如也，Selina轻声说道，“你知道不？隔壁智芯能源研发部调来一个大帅哥，国外留学回来的，不过是临川人，但是听说家里非常有钱……”
那应该不是周祉年，她和周祉年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深城人，一条巷子串出来的。
午休时间结束，又到下午的上班时间，林因开始和医生交涉。
下午五点，今天工作量大，看起来要加班，林因忽然想起今晚还约了周祉年吃饭。
于是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说明自己要加班，又抱歉地说饭局要改期。
【没事，工作要紧。】周祉年回。
林因收起手机，继续处理消息。这种工作状态就持续到下班。一直到晚上八点，夜色正浓。
她上班忙碌时就无暇看手机，等走出大厦，点开聊天软件，才发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周奕川给她发过信息。
【今晚出去吃饭呗？】
一个小时后，周奕川见林因没有回复，又发：【今天加班？那等你下班一起去吃宵夜。】
感觉周奕川像是有事要和她说，因为他们很久没有单独二人一起出去吃饭。
【刚下班，你今晚还想去吃宵夜吗，现在？】
周奕川秒回，说在老地方见。
老地方，就是临海路旁那一处烧烤店。
烧烤店风格年轻化，是林因和周奕川读初高中时经常来的地方。
夜已深，林因没打算开电动车，正想着最具性价比路线，打车还是地铁。
她正低着头，面前停下一辆车，是熟悉的黑色SUV。
“去哪儿，搭上你一起？”驾驶座上的男人依旧语气温和。
“可能祉年哥你未必顺路，我搭地铁就好。”林因笑着应，她知道周奕川家在哪，但林因不知道这几年，周祉年是否搬出去一个人住。
“上车吧，顺路的。”周祉年开口，林因只好坐上车。
奇了怪，许久没见过面，现在连续两天碰见，并且都坐上周祉年的车。
“周奕川约我去吃宵夜，在临海路那儿。”林因如实道，只听周祉年点头，“巧了，奕川也喊我一起。”
林因一听，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单独两个人。
“祉年哥，你也刚下班吗？今晚实在不好意思，临时要加班。”林因带着歉意，原本今晚是她请周祉年吃饭，现在变成三个人去吃宵夜。
“是，刚下班，这没什么，恰好我今天也要加班。”
路边的白炽灯映进车内，林因侧首，瞥见他脸上泛着几分疲乏。
每逢林因加班，路过智芯能源大楼，灯总是亮堂。高楼大厦，智芯能源坐落在第二十一至二十三层。
亮与暗交织，构成深城繁华的夜景。
“这个车可以连蓝牙嘛？”
“可以。”
恰好红灯，周祉年伸手帮林因调试，连上后，音乐自动播放。
“你劝我开心，天天开心，新恋爱随时光临——”
林因一惊，这是她昨晚睡前听的最后一首歌，《忘川》。
车里的音乐流淌着，夜景似乎覆上一层悲色。林因拿起手机切歌，只听驾驶座上的人问：“这首歌挺好听的，怎么切掉了？”
林因话语匿着笑意，只是轻松带过：“有点伤感。”
“好吧。”
也许不是伤感的问题，林因的歌单里大部分都是慢情歌。
只是如果接着听下去，就会听到一句歌词：或是自愿无言地照在错的河。
新月发光，林因却在回忆旧时的月。
那月亮照着巷子里的两个身影，周奕川目光如镜，照得她明晃晃，他的肤色似乎比林因还要白皙几分。
那是高考完的盛夏，在明月下，巷子口处，周奕川说，他谈恋爱了。
他的脸上带着欣喜，作为他的朋友，林因的脸上应当是同样欣喜。
如果她没有喜欢周奕川的话。
第三次，这句话，林因在不同阶段听了三遍。
或是自愿无言地照在错的河。
林因不再想，往事不可追，何况待会要见到往事里的那个男主角。她回过神，发现再一次坐在周祉年的车里，回忆起过往。
两个人到烧烤店时，周奕川已经喝了两瓶啤酒。
“怎么不等我们一起吃？”周祉年手肘轻碰周奕川，问道。
“哥，因因，你们来啦。”周奕川笑着，“这不是瘾上来，忍不住先喝了嘛。”
周祉年接过菜单加菜，递给林因。
“就这些吧，我没有其他想吃的。”
林因起身，走到冰柜面前，从冒冷气的柜子里拿出几瓶啤酒。
“因因，就拿这么几瓶，够谁喝？”
“我可没说给你喝。”林因掀开盖子，递给周祉年。
周祉年摆手：“待会开车。”
“哥，不是有代驾吗？喝呗，难得三个人聚在一起。”
周祉年只好作罢，他接过啤酒瓶放在面前。
三个人坐着，烧烤还没上，氛围竟然有些沉寂。这可不对劲，小时候只要周奕川和林因凑在一起，叽里呱啦的都能讲一大堆。
“周奕川，你今晚怎么那么沉默？”林因见他脸泛着丝丝红晕，却敛了声。
“我分手了。”
周祉年和林因同时惊讶，林因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祉年先开口：“不是谈了有两三年吗，我记得你们大学开始谈的吧，怎么说分就分了？”
周奕川摇头：“她说不合适，就散了。”
林因不是第一次见周奕川露出这般消沉，她见过周奕川的女朋友，性格好，聊得来，和他相衬。
“缘分的事情，很难说得清。”
林因用开水烫着碗筷，往杯子里倒茶。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这不像林因的风格，在情感问题上，林因不会拒绝给朋友提供帮助。
只是对于周奕川，她习惯了他在情感生活上的起伏跌宕。
那时候情窦初开，林因第一次听见周奕川说他谈恋爱，她心里的冰块破裂，甚至清脆地听见冰碎的声音。
周奕川第一次说他分手，可林因心里的裂缝却再也合不上。
周祉年观察着两人的神情，继续听着周奕川说话，他们在聊咖啡店的运营。
林因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点开周奕川朋友圈，才发现关于谈恋爱的动态，他一条没剩，都已经删掉。
“哥，你怎么没谈？”周奕川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虽然周祉年比他们大五岁，有距离感，但不多。
“等着介绍呢。”周祉年语气淡然。
“因因，你呢？”
“怎么着，问一圈是吧。”林因笑了笑，“我没谈。”
“那刚好......”周奕川还没说完，恰好服务员端来烧烤，“烧烤上齐了，请慢用。”
被打断后，没人再聊方才的话题。
林因猜到周奕川想说什么。那刚好，她和周祉年凑一对。
烧烤店里放着流行曲，氛围活跃，夜深，店里顾客的人数愈发增多。
隔壁桌上排着一列的啤酒瓶，在店里，只有林因他们这桌的啤酒瓶是最少的。
周祉年给他们的杯子里添着茶，见吃的差不多，他起身去洗手间，走去店门口抽烟，顺便结账。
桌上只剩周奕川和林因，她习惯吃饭不语，也没主动开口讲话。
周奕川喝着酒，想说些什么，淡然一笑，却开口道：“因儿啊，我们认识二十二年了......”
“咋？”
打感情牌，不是借钱就是借人情。
结果周奕川两样都不是，他只是单纯喝多，需要一个宣泄情感的地方。
“没什么，来，走一个，咱们友谊长存！”
“砰”的一声，两个玻璃瓶撞在一起，发出清鸣的声响。
这一声响，注定她不能越界。
她的红线，在二十二年的人生里都没抛出去过。抛不出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读书时期，林因自认为是个平平无奇的，不显眼的女生。
暧昧牵手？如果小时候和周奕川玩过家家也算的话。
林因手机里忽然收到信息，是周祉年的。
【时候不早，回家吧，喊上奕川一起，代驾快到了。】
“周奕川，回家了。”
“好，好。”周奕川面色已经红透，他扶着林因，缓步走出烧烤店。
门口吹过一阵热风，周祉年顺势扶着周奕川。代驾上车，林因拎着她和周奕川的包，和他一同坐进后座。
周祉年坐在副驾驶，正要伸手拿车边的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却见到某人无意散落的一根棕色带卷发丝。
他无声地在自己的指尖缠绕了一圈，却稍不慎，发丝在他手中被折断。
周祉年松开，断了的发丝不知落在何处，埋没在黑暗里。
忽然不渴了。那瓶水也没拿出来，依旧放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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