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教室不远时,卯年看到有两人正相互搀扶,缓慢行走着,其中一人就是符偞,见此,卯年小跑到两人面前。
“咦,你怎么回来了?”晚上的自我介绍让卯年在班里出了名,对方利落的短发在女生里辩识度很高,所以林长欢对眼前人印象深刻。
早有准备的卯年的说出回来的原因,“我有本书丢在教室了,回来拿。”
趁两人还没回答,卯年望向符偞的右脚,问道:“是脚崴了吗?”
没有得到回复,卯年下意识抬头望向那人,因两人身形相仿,视线直汇,只见对方轻轻点头。
如墨的眼眸里闪着点点亮光,尤为夺目,只是那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依旧清冷极了。
夜晚校园两旁的灯光昏暗,卯年敛去眼底的神色,蹲下身子细细看着,细嫩白净的脚踝处依稀可见红肿。
符偞一直是勉强行走,脚踝时不时传来肿胀的疼痛感,所以小半边身子都倚在林长欢肩部。
见卯年蹲下看她的脚踝,虽有不适,但还未来得及多想,轻微的触碰感自左边身子传来,眉心不禁拧着,视线也落到了对方身上。
乌黑短发略有凌乱,视线下移,白净如象牙的颈部一览无余。
本想挪动的脚踝,终是没动。
卯年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脚踝又红又肿,回去之后要用冰袋敷一敷,估计得养上好几天了。”
符偞收回视线,点头,表示知道。
心中的担忧和困惑让卯年再次出声问道:“是怎么崴到脚的?”
符偞抿唇,没有出声。
“谁让她走路能扭来扭去,这不,下台阶时把脚给扭到了。”林长欢没好气地看着符偞。
被林长欢这般说,符偞一改之前的缄默不语,反呛了回去,“没办法,天生的好身材,走起路来自然摇曳生姿。”
卯年怔愣,这是她所认识的符偞吗?
林长欢气结,吼着嗓子说:“谁刚刚还柔弱得不能自理,非得我搀着?”
“脚崴了还能走路生风?你来一个让我开眼。”符偞不再倚着林长欢,靠着自身的平衡感,挺直腰身。
本能的,卯年上前扶住了符偞肩部,那人好像极为敏感,偏过头,两人再次对上视线。
一刹那心慌不已。
生怕泄露了心中的悸动,卯年视线转向林长欢并听着对方的滔滔不绝。
“她还不让家里人来接,她就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察觉到那人略微紧绷的身子,卯年不舍地收回手,鼓起勇气提议说:“我骑了车,我载你回去吧。”
“谢谢,不过不用,长欢有车子,她送我回去。”符偞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那……好吧。”卯年的情绪瞬间低落谷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惨遭拒绝。
林长欢对卯年说:“你不是也骑车吗?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又望向符偞,“姑奶奶,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符偞碍于卯年在场,不好发火,忍了下去。
两人也没耽搁,一路小跑赶到停车区,卯年很快就将一辆暗红色的自行车推了出来,没等多久,就听到了林长欢的求救声。
“怎么了?”卯年小跑到林长欢身边。
林长欢指着小电驴的车胎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车胎气门芯给拔了,我明天就去调监控,看看是谁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
虽然拔别人气门芯的行为很可耻,但卯年却感到一丝庆幸,她好像又有机会了。
卯年抓住机会问林长欢要怎么送符偞回家。
林长欢为难道:“那估计得拜托你送她回家了,不过她住得很近,东门对面的画半里小区就是她家。”
“那你怎么回去?”
“我只能打车回去了,我家有点远,你要是送我的话,估计得一个小时,我就不麻烦你了。”林长欢生性豁达,没再继续沮丧。
两人说好之后,卯年便载着林长欢回来把情况和符偞说了一遍。面对卯年的再次和强烈提议,符偞没再拒绝。
“麻烦你了。”不同于和林长欢之间的拌嘴,语气依旧和之前一样,清冷疏离。
“哈,不客气。”卯年不动声色的攥着手,去把不远处的车子推了过来,林长欢扶着符偞坐上了后座。
符偞侧身坐着,双手撑着后座和卯年保持刚好的距离。
虽是夏天,今晚却凉风习习,耳边的风声和零碎的知了叫声格外动听美妙。
身后的人很轻,载着并不费力,卯年有心放慢速度,却也不过几分钟就到了画半里。
卯年虽知道符偞住在这里但不知道具体地址,就停了下来,偏过头问对方怎么走,两人这才有了第一次对话。
“前面左拐,右手边第一栋。”符偞用手指了大概位置。
“好。”
“就在这。”到了地方,符偞提醒着。
刹闸,车停了下来。卯年抬头看了眼楼栋号,九号楼,七层高的小洋房。
“今天谢谢你。”符偞右手撑着后座下了车,再次向卯年道谢着。
“不用谢,小事。”卯年笑着摆了摆手。
卯年的视线落到符偞的脚踝处,受伤的右脚虚点着地板,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便说:“我送你上去吧。”
“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坐电梯上去就可以了。”
尾音消散在两人之间,愔然一片。
卯年拧着指腹,稳下心神,再次开口:“那我送你到电梯口吧。”
两人视线又撞在一起,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那麻烦了。”声线清冷,还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声。
见电梯门关上,卯年才走回车前扶上车把,直到手心处传来金属车身的凉意才回过神来。
冰冰冷冷的和那人一样。
不过,她也确实该回去了。卯年所在的小区是她来明湘中学读书卯加佑特意置办的,和画半里只隔了两条马路。
回望来时的路,心间不断触动,前世每一次路过画半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怀着朦胧半透的心思,去想去猜,却没有主动一步。
“奶奶,我回来了。”客厅里回荡着卯年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都十点半了,今天怎么这么迟?”听到卯年的声音,卯奶从沙发上起来迎上卯年。
当年,卯妈生下卯年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卯加佑也没再娶,一个人在外打拼多年,和家里人也是聚少离多,卯年算是奶一手带大的。
“路上遇到同学脚崴了,送她回家的,所以迟了点。”
下一秒,卯年便把卯奶抱入了怀里。
“怎么了?”卯奶不知所云,只轻轻拍了拍卯年后背,见自己的乖孙女久不放手,生了几分打趣的心思,“今天我乖孙女这么热情呢。”
“我就想抱抱您嘛。”卯年怕奶奶又要问东问西,嚷着说身上都是汗,要去洗澡。
“热不热不知道,看你精神倒是好的很。”卯奶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明亮,知道自己孙女大概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有嘛?”卯年嘴角咧着,露出两只虎牙。
“快点洗澡吧,不是叫嚷着热吗?”看着孙女这么开心,卯奶看着也开心不少。
“嗯,我去啦。”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的卯年盯着房间天花板,思绪早已飘远。
对于不久前发生的事,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想着又捏了捏大腿外侧,熟悉的痛感让她安心不少。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过分疏离的神情,心里又乱了,她好羡慕林长欢,可以和那人那样熟稔,嘻笑打闹、淡笑风生。
空调出风口传来阵阵凉意,卯年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在空调被里,与外界低温隔绝,可心口仍似有似无地泛着冷意。
意识逐渐昏沉,可她却不敢真正入睡,生怕明天醒来发现是一场梦。夜深,卯年终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凌晨,琼林别墅,主卧。
“今天偞偞有打电话来吗?”贺舒华在睡觉习惯性的问着。
已经入睡的符伯玄迷迷糊糊的应着:“没有,等明天我打给她吧……”
贺舒华嗯了一声,把卧室的灯关上,房间瞬间被黑夜吞没,静谧而沉重。
因为处理了一天的公司事务,早已疲倦的贺舒华很快沉睡过去。
沉闷的夏季,符华集团。
贺舒华坐在高楼内的办公室,铃响,电话刚接通,里面就传来符伯玄焦急而哽咽的声音。
“舒华,偞偞…出车祸了,在…明和医院……”
……
赶到医院的贺舒华早没了往日的风采,“偞偞怎样了?怎么会出车祸?司机呢?撞她的人呢?”
符伯玄上前抱住贺舒华,试图安抚着,“偞偞没事,只是身上擦伤比较多,现在正睡着。”
“车祸这件事警察正在调查中,我也安排了人,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你不要急……”
……
符偞卧室。
“你一点差点就被他毁了!”贺舒华的语气颇为激动。
靠坐在的床上符偞毫无生气,只淡淡道:“我的人生早被毁了,没有自我,如同傀儡一般,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贺舒华从梦中惊醒,卧室依旧一片寂暗,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她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清晨,闹铃响起,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从空调被中伸出,熟悉的摸索着,关掉了闹人的铃声。
还没安静片刻,床上的人心口猛的一悸,睁开双眼,找到手机,透过漆黑的黑屏看出自己的短发,卯年呼了一口气。
又隔了好一会儿,手指上滑,屏幕显示:2013年9月23日。
还好,不是梦。
卯年来得很早,但正值夏日,紫外线依旧很强,卯年找了个遮阳的地方坐着,把矿泉水和答应宋一禾带来的画放在一旁。
“这是你带的画吧?我看看。”宋一禾看到卯年身旁用绳子系住的卷纸,估摸着是画,挨着对方坐了下来,把画拿了起来。
“画的很好看,字也不错,是不是专门学过?”宋一禾一脸惊艳,嗓音里透露着些许赞叹。
“大部分是自学的。”卯年心中闪过一丝骄傲。
“那你很有天赋。”
“只是感兴趣而已。”卯年的神色多了一丝落寞。
“也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宋一禾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卯年画的素描画,有些招眼,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停下来看看,很快就围了一圈人。
卯年承受不住,从人群里钻出来,重新找了一块地方。
“这画好好看啊,是你画得吗?”
“不是,是卯年画的。”听到别人这般夸卯年,宋一禾与有荣焉。
“下面不是有落款吗。”
“就是昨晚唱歌的那个女生吧。”
“哈哈哈……我记起来了。”
……
一群人中有几个是和卯年同一个班的,其他不认识卯年的七嘴八舌的,东问一句西问一句。
宋一禾听别人说不认识卯年,便想说就是她旁边那位,一转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是刚刚那个短发女生吗?她去旁边了。”一旁的女生提醒道。
“不好意思,这是卯年的画,我得还给她了。”宋一禾从几人手中把画拿了回来。
人群渐渐散开。
宋一禾站在树底下环视周围一圈,才发现卯年在站在东边最高处的台阶上。
[你不热吗?]
给卯年发完消息,宋一禾就见对方已经下来了。
“喏,你的画。”
卯年接过画放在第二层台阶上,用矿泉水瓶挡着。
没几分钟,熟悉的公狮吼再次响起,“15班的过来集合!”
站在队伍里的卯年,看到教练身边站着一位穿着迷彩服且身材高挑的女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教练挥了下手,女生便行动缓慢地往别处走去。
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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