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村头,一群妇人正坐在一起唠着闲话,地上的瓜皮被吐了一地,就像她们的话题一样纷杂。
“再过几天就农收了,今年的庄稼长得不好啊。”
“别说这个了,我家有十亩地被乡长收了,本来就吃不上饭。”
“乡长可有钱呢,家里的粮仓有我们的房子大。”一妇人说道,眼睛转了转,将话题转向了一旁只是坐着听并未插话的老人。
“阿福婆,你家孙子呢?怎么不见他?”
话题转变迅速,被喊到的老妇人没有反应过来,她先是惊讶,而后笑了一下:“好像是出去打猎了。”
“哎呀…”女人闻言,感叹道,“你家孙子好啊,长得俊俏还能干,对你也孝顺。”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孙子,阿福婆显然很高兴:“哎哟,都不知道我家烧了什么高香有这么个宝贝孙子。”
“你家孙子今年多大?”
“哎哟,应该是十八吧?”
“十八?好岁数啊,阿福婆你看啊,”女人劝说道,“你看我们都是农民,鸡窝里出不来凤凰。好不容易有你孙子这么个好人,要不入赘到乡长家?乡长家的女儿今年十五,年纪整好哩。”
“这…”阿福婆为难,“你说的确实,可我怎么听说乡长家的女儿是个喜好胡搅蛮缠的?”
这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七嘴八舌地劝着阿福婆这桩婚事。直到从远处走来的一个年轻人将阿福婆解救了下来。
“奶奶,回家了。”
少年音清亮如泉鸣,阿福婆听出这是自己孙子的声音,赶忙抓住了他的手拍了拍道:“溪,我们在讨论你的婚事呢,乡长家的女儿你看怎么样?”
阿福婆这样问,方才还七嘴八舌的这些妇人却不敢出声了。
阿福婆身旁这白面俊俏的少年郎光是看眉眼便不是好欺负的,遑论抿着唇挑眉不语,看着就让人疏离不敢靠近。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更是生人勿近。
可这少年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阿福婆搀了起来:“都听奶奶的,我们先回去。”
阿福婆连连应着,和其他妇人道过别后就被少年郎搀扶着离开了村头。
那群妇人见他们二人离开后又再次交谈起来,说的却不是什么中听的话,叽叽喳喳地就像她们家中养的肉鸡一样令人烦心。阿福婆耳朵不好没听见,但耳力强健的少年郎却听了一清二楚:一个捡来的孙子当宝贝似的供着,活该家里饿的吃不上饭。
少年郎对此并不在意,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阿福婆捡来的孩子。
而他,正是贺溪。
事实上,贺溪会来到这里实在是意料之外,他从出了定京城后就在周边的城镇停留了数日,数日之后又沿着官道朝着北方前进,哪知一连走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一个驿站,饥渴之下便走了小道去附近的河流喝了口水,而后就继续沿着小道朝北走。走了半天便见有一位老妇人蹲在地里侍弄庄稼,他好心上前帮助老妇人,却被老妇人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以为是自己死在战场上的儿子的遗孤,不肯放他离开。他见阿福婆为人和善,又见阿福婆独身住在村外,不忍丢下这老妇人一人独居,便假借阿福婆孙儿之名留了下来,整日照顾阿福婆生活起居。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竟也学会了起火烧饭。
在与阿福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他也得知了阿福婆的现状: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征兵的战场上,儿媳妇不能忍受贫寒,跟着别人跑了,阿福婆成了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又多,她便自己一个人搬到了村子外面,这么一住就是数十年;而县里给分配的地又在今年被乡长以家里人口不够三十亩地的领取标准而要走了二十亩地,生活对她一个年迈妇孺显得更加困难。
而这仅剩的十亩地不仅没到农收时,今年又是旱年,地里生不出什么庄稼,所以平时都要贺溪去附近的山里寻些野物打来吃。
在回到阿福婆家后阿福婆也还在念念不忘那些妇人说的话。
“溪啊,你看乡长家的女儿怎么样?咱家也没什么钱,娶不了媳妇儿,只能入赘别人家了,乡长家有钱,去了你能过得好,我死了之后你也有地方去。”
贺溪正埋头处理野兔,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奶奶莫要胡说,你还能活得很久呢,而且孙儿只想在奶奶膝前尽孝,娶妻什么的没想过。”
“哎,好孙儿,可你总得娶妻,你有中意的姑娘吗?”
“奶奶,”对于老人的催促贺溪有些无奈,“我们先吃饭,先吃饭好吗?”
“好,好。”阿福婆笑着道,她听出了孙子的不情愿,便就此作罢,不再提起。
*
“秋天了居然还是这么暖和。”令五和阿云懒散地躺在房顶上晒太阳,浑身都被晒得暖洋洋的,教人昏昏欲睡,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续着话题。说是话题,其实更像是没话找话。
“真好啊。”阿云过了一会儿回道,还翻了个身,“我们还能有这闲工夫晒太阳。”
“胡说,明明是我们走运,不像前辈他们,被派去卧底,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
“是啊,我们走运。”阿云答道。
只是他们才躺了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两三个人也跳了上来躺到了一起。
“阿八?你们怎么也来了?”令五抬了抬眼皮,看清来者后随口问道。
“只许你们偷闲,不许我们也偷?”令八笑嘻嘻答道,“真是幸福啊,最近都没什么任务了,身上的伤也终于养好了。”
“养好了?”这话就像某个机关一样让令五蓦地坐起身,他将刚刚躺下的令八拉了起来,跃跃欲试,“来来来,切磋切磋。”
“啊?”令八哀叹道,“前辈!你切磋怎么不找阿七啊!阿七比我厉害!”
躺得好好的阿云冷不丁被喊道,浑不在意地翻个身无视掉被令五抓去院子的令八。令五则是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令八一脚:“阿七跟你走的一个路子吗?学点好。”
“前辈偏心!”令八哀嚎,可他的哀嚎实在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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