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在出租屋和陈迁耗了两天,但是实在拗不过他,田云便想找机会和许向谈谈。傍晚时分,她凭借这几天的旁敲侧击,摸索着找到苏心堂。
她不好直接打扰许向工作,在大厅等了良久,时不时与前台的工作人员询问他的一些个人信息,又在心里反反复复打了几遍腹稿,才等到他下班。
“小许。”田云上前拦住他。
许向听出来是她,对她的到来没有感到意外,但话里佯作惊讶:“阿姨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你看……现在方便不?”田云扯着笑脸,对许向身边的殷小莹和另外两位同事有所顾忌。
田云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办公室的装饰很简洁,桌上没有什么文件,连清新空气的绿植都没有,空荡荡的,还不如说是休息室。
“我给您倒杯水。”见她迟迟不开口,许向走到饮水机处,扯出一次性杯子接水。
“不用麻烦了,你应该猜到我来的目的,我们直接挑明了说。”田云起身拉了把椅子放在对面,将平日的客气也收了起来,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
许向听着她的话,思绪万千,一时忘记松开按在热水键的手指,直到水从杯子里溢出来,烫疼了他的手才想起放开。
不断冒着热气的水杯还是放到她面前,许向坐到那把椅子上,语气里满是笃定:“您都看到了?也是,陈迁经常骗我。”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小许,两个男人在一起恋爱这种事情它就是不正常。陈迁才二十多,我只想他与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这些话您应该跟他说,而不是费时间在我身上。”许向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这种老套剧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听不进我说这些,他性格一向很执拗。”
附在杯面的水珠滴在桌面,缓慢地流向田云,打湿了她搭在桌上的手。她抬手看了看,又盯着许向面无表情的脸,随后从包里抽出纸巾把手上的水擦干。
“小许,我看你也不小了,眼睛又看不见,你找个情况差不多的姑娘一起生活,那也比缠着陈迁好,是不是?他工作这么忙还要照顾你,这得多辛苦。”
许向心里一紧,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他强忍着怒意,浅浅地吸了口气:“我想您弄错了,一直穷追不舍的人是陈迁,而不是我。”
“那你更应该和他分开了,然后去过正常的生活,你家里人要是知道这事,说不定比我还着急。”
“您别说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但是您要保证陈迁不再来找我,我还想继续在这边工作,您也清楚的,作为一名盲人,我的生活确实很困难。”
“你们…你们要是能把他带走,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结束了,不过,我很确定离不开的人永远都是他,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许向低垂着眼眸,灯光打下的阴影将他的脸遮住,藏在桌子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田云显然被他的回答惊到了,缓了几秒才想起来高兴,瞬间笑容满面。
“你能明白真的太好了,阿姨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天下父母心,谁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小许啊,真的太谢谢你了。”
许向站起身,微微弯腰:“要是没事的话,您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田云走后,他一个人呆坐着,左手食指的倒刺被他抠了出来,血珠同痛感在他身体里沸腾。
他在怨陈迁,怨他欺骗自己,怨他害自己变得这样难堪。
许向需要时间去重新审视他与陈迁的情感,证明他是否真的离不开自己,以及,许向想给他一个惩罚。
“许哥?”殷小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许向的思绪被打断。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有发觉到。”
殷小莹解释:“我刚刚敲了两次门,叫你你也没有反应,就自己开门进来了,我来问一下你要去吃饭了没有?其他人等你一起呢。”
“刚刚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我这就过去。”许向站起来,往门口走。
“许哥,那个…今天来找你的人是?”殷小莹怀着疑惑问道。
许向将室内的灯关掉,不轻不重地回:“是陈迁的母亲,她有话找我说而已。”
田云自那天就从出租屋搬走了,许向不清楚她是否还在市里,后来两天他经常听到陈迁与电话里头的人吵架。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许向卑鄙地逃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
陈迁清晨起床发现屋内只剩他一个人,许向的东西不多,但一大半都不见了。
回想最近田云的突然离开以及他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陈迁这时才醒悟过来。他清楚肯定是田云说了什么,专门去质问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陈迁现在急切地需要知道许向去了哪里。
陈迁一遍又一遍地按响那个熟悉的号码,可手机里只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他不死心,边坐车边拨打电话,火急火燎地冲进苏心堂。
许向的办公室好像比以前更空了,桌子上留着一杯水,看样子应该是放了一段时间。
“谁在里面?”
陈迁回头,是殷小莹站在门口。
“我,陈迁,我来找许向。”
“他不在这,许哥昨天请假了,近期应该回不了。”
“我想问一下,他有跟你说去哪里了吗?”
殷小莹摇摇头:“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谢谢。”
“…你和他在一起了?”
原本陈迁的视线停留在水杯上,殷小莹的话令他不得不抬眼看向她,对方很平静,只是坚定地在等一个回复而已。
“嗯。”陈迁点头。
“你和我都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真的要拉他一路走到底,希望你不要再让那种事发生了。”殷小莹说完望了他一会儿,随后扭头走了。
那种事?是关于田云的事,当然,还有他自己知道的,他欺骗许向的事。
陈迁将水倒入花坛中,杯子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然后在手机上订了张高铁票。
“小陈?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是王红英,对于他的到来有些吃惊。
“阿姨,许向在家吗?我是来找他的。”陈迁免了那些寒暄的话,直奔主题。
“他这时候不是还在市里工作吗?也没跟我说要回家啊。”王红英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
看她的反应,陈迁只好互相留了电话,拜托她如果许向回来的话方便告知自己。陈迁觉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属于徒劳,准备跟王红英道谢后就回去了,他刚转身又想到了一些事。
“…阿姨,我还想存一下许愉的号码,不知道可不可以?”陈迁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
王红英对他的一系列行为没有感到奇怪,反而笑着说:“哎呀,我还以为多大的事,给你给你。”
陈迁实在想不出来许向除了齐豫镇还能去哪,从王红英处出来后,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逛着,天色暗了他才甘心回到市里。
期间,他同许愉询问了许向的消息,得到的回答与王红英无一。陈迁挑明了他和许向的关系,将他欺骗许向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许愉气得语无伦次,劈头盖脸地骂了他十多分钟,最后总结为一句“活该”。
之后,陈迁每天往返于出租屋、医院、苏心堂,隔三差五有空就往齐豫镇去。许向是在故意躲他,许愉肯定也是向着她哥,不会透露关于他的消息。
他了然于心,但还是忍受不了如今的现状,如果不做点什么,他怕自己会发疯。
得知许向已经离开的消息,田云回到了出租屋,她的目的还未达成,不会就这样走的。陈迁埋头于工作以及四处跑,根本不想和她浪费太多口舌,索性整天待在医院里不回家。田云来找过他几次,后来意识到可能会惹人议论便放弃了。
拉黑电话,短信未读,陈迁无力地蜷缩在沙发里。
好冷。
从指尖持续蔓延至全身,除了寒冷,其它感知好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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