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丞不大正经,还经常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据说都是因为他妈在怀孕的时候胎教是听的德云社。他和汤麦从大学就是同学,算起这段孽缘也有个十年了,曾经一度疯狂试探过对方的底线,挨过不少打,还是屡教不改、我行我素。
也正因如此,在听到对方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他迅速加上一句“记得请我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汤麦擦了擦眼镜,应该是在给自己预留一个缓冲的时间。再戴上后他又变成了那个辣手摧花的汤教授,一个眼神杀过去,宇唐不禁把背挺得直直的,问道:“汤老师,现在怎么办?回市局?”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汤麦没有急着穿外套,而是重新坐回沙发,与宇唐正面对视,“你先坐下,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提前跟你说好。”
宇唐有一丝丝紧张,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说吧,我听着呢。”
“首先,不要擅自行动。”
“好。”
“不该问的别问。”
“好。”
“有麻烦和困难要跟我说。”
“好。”
“和谭享不要走得太近。”
“为啥?谭队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你太善良,容易被他骗。”汤麦扶了一下眼镜,不想解释太多,“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宇唐恍然大悟又不是那么明白其中玄机,“我啊……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汤麦有些意外,“就这?”
“毕竟身体是第一位的!”宇唐拍了拍他的手,欣喜的笑容铺满脸上,“而且只凭我一个人肯定是什么都做不了,我需要你!吃好睡好才有力气抓坏人!”
虽然他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汤麦还不能完全适应这种灿烂又积极的笑容,又感觉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以示回应,于是就让宇唐脱掉上衣、抬起胳膊,以一个非常奇特的姿势站在自己面前。
“汤老师,这是……”
“别乱动了。”汤麦把手放在他紧实的侧腹肌上,双指来回在肋骨上按压,“疼的时候再跟我说。”
宇唐下意识倒吸一口气,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汤麦的手实在太冷了,像一块棱角锋利的坚冰。但是没过一会儿,冰好像有些化了,一些温度从他指尖传来,就连汤麦耳尖都红润起来,多了些血气。
汤麦竟然在看他。
说实话,有些尴尬,宇唐刚想说点什么又突然而来的力道吓到。错位的肋骨相互摩擦,钻心的疼痛挤压而来,虽然没有排山倒海之势,却足以让他大喘了几口气。
汤麦这才停手,问道:“平时你也是这么忍着的?”
“只要不是什么剧烈运动,一般不怎么疼的……”
“但是已经很严重了。”
汤麦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在客厅的杂物箱里翻找什么。他找来一段一米多长的医疗宽胶布,一点一点沿着刚才宇唐觉得疼的压痛点粘贴、绷紧,四条并行,再用另外三条横向做固定。
“你吸气试试看,疼的话再跟我说。”
宇唐护着自己的肋骨,感受空气充盈整个胸腔的过程,居然奇迹般的好了不少。
汤麦把衣服丢给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
“走吧,正好能赶上一顿午饭。”
去市局食堂蹭饭不像是汤麦会干的事情,不过宇唐欣然接受了这个偶尔不在状态的汤老师,应声跟了上去。
正午十一点整,阳光刚好铺满整条柏油马路,像是镀上一层金灿灿的保护膜,好让夏日的余热看上去没有那么讨人厌。本来是为了方便才上高架的,现在他们被堵在通往市中心的主干道上,几乎是龟速移动。出租车里放着魔音绕耳的口水歌,起初宇唐还有应付的心情,等的时间一长,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充了血,一碰就会爆炸。
再看汤麦,独自一人占领后排,塞上两只降噪耳机,虽然谈不上惬意但肯定比宇唐的状况要好很多。
直到音乐广播节目终于进入尾声,司机师傅才注意到这两位兴致缺缺的年轻人,赶紧调小了音量,“对不住啊两位!这一天天的,一到这个时间点就开始堵!我就是唱个歌为我自己助助兴!”
“师傅,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不好说,看这个路况,怎么的也得半个小时!”
“有没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
“前后都堵死了,没法走了。”
汤麦摘下耳机,戳了戳宇唐,问道:“谭享还是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宇唐摇摇头,手机上只有一条广告短信,“没有,师姐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不止如此,宇唐还给几个同期打了个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关机。他们出院后的这二十四小时里,除了周丞的骚扰电话以外,安静的像是被屏蔽在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可能汤麦也感觉到了什么,“师傅,能麻烦您把电台调到午间新闻频道吗?”
司机师傅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怎么等都是等,干脆两手支起脑袋,闭上眼睛,以催眠般的播音腔为背景音小憩一会儿。
“现在是午间直班车时间,紧急插播一段寻人启事。黄贺,男,42岁,身高172左右,微胖,脸上有烧伤的痕迹。走失时身穿一件黑色夹克,背后有红色英文字样,裤子是蓝色牛仔裤,鞋子是N牌运动鞋。有线索的话可以联系本台或者拨打电话010-XXXX……”
此时,司机师傅拍了拍方向盘,叹了口气,“这个老黄喜欢喝酒,经常不着家,他媳妇也不管事。”
宇唐问:“您和他认识?”
“怎么不认识!我和他还一起跑过出租呢!”司机师傅啧啧了一声,“但人家现在是大老板!房子在君望府就有两套,还能跟我们这种穷鬼一起混?”
在一旁的汤麦忽然来了一句,“说说失踪的事情吧。”
“就是和一帮人出去喝酒,两三天没回家,后来他公司的人去找他,问他媳妇也不知道,这才报警了!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啊!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猜啊,喝完酒肯定又跑到哪家打麻将去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但愿吧。”
滋滋的震动声响起,来电是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分机号。汤麦绞劲脑汁才想起来自己留在市局那台形如虚设的座机。可是那里已经被空置很久了,根本不会有人想起来给他打电话的。
“喂?汤麦?”
是谭享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迫,每个音节都力求最精简,好让时间被压缩到最小范畴之内。那边还有任绘和李维仁的争吵声,不是为了闲事,依稀能听到“尸体”、“案子”之类的关键词。
汤麦不由得正坐起来,微微皱眉,“是我,有什么事吗?”
谭享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刺耳得很,“刚才帮你跟医院请公假了,暂时不用回去了,我们需要你过来验个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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