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唐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本来只想装个样子,但还是不小心拉扯到肋骨,纯属于属于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疼痛感在他的胸腔里面乱窜,因为之前绷带包扎的足够好,几乎都快让他忘记这种感觉了。
汤麦拿他没办法,又是给他垫上软垫,又是让他平稳呼吸。他本意是不想宇唐就这么“死”在自己边上,但不知道对方理解成了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拉了拉他的袖子说:“是因为那杯冷咖啡,还是因为谭队啊?”
汤麦绷着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一个不知道挫败感为何物的优等生,强大的意志力、责任感、理性、观察、分析,以及点到为止的同理心,都将成为他一直无畏前进的路标。如果说医生是为活人指明方向,那么法医就是在替死人铺路。可是一旦摔倒,再爬起来多多少少还是会心生忌惮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判断。
不能出错,一丁点都不行。自从汤麦决定要回来后他就告诫自己决不能再犯盲刀案时的错误,江子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这一回……
突然,一双温暖又温柔的大手紧紧握紧了他,宇唐“啊”了一声略显惊讶又慌张放开。
汤麦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刚才的事情,我……太急躁了。”
“现在不生气了吧?”
“嗯。”
宇唐斜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他,“那就笑一笑嘛,难怪周丞医生都说你要长皱纹了。”
汤麦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可是听到那个让人不爽的名字时还是会下意识捏紧拳头,“少跟周丞来往!”
“疼疼疼!我不说了!看路看路!”
胡梅经营的这家美容院位于市中心商业中心最黄金的地段,面积很大,独占一整栋大楼,交通四通八达,就是停车不太方便,再加上市局配的这辆破车连倒车影像都没有,入库艰难程度堪比驾校考试。宇唐折腾了好长一会儿,最后没办法了才换汤麦到驾驶座。
“两位喝点什么?”
刚下车就有人迎上来问这问那,热情又卖命,健身办卡八八折,还附加普拉提私教课,和任绘口中那些口风紧张的家伙们完全不一样。而且这里不仅仅是一家美容院这么简单,一楼大厅是半开放式的书吧和简餐区,有很多路过的办公族在这里消磨时间;二楼以上才是正式的美容院真身,有医美项目和减肥塑身等,据负责人介绍未来还会有专业的健身房,要打造美容健身一站式服务。
宇唐学不会委婉拒绝那一套,一个月工资没多少还不知道能不能报销,对方越是得寸进尺他越是难为情,耳朵红得像刚烫熟得小番茄,惨兮兮地看了一眼汤麦。
“……”
汤麦无奈,“一杯热牛奶,一杯冰美式,谢谢。”
早上出门急,偏偏面包刚烤出来的奶味焦香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宇唐这里吹,有麻薯奶酪、咸蛋黄肉松、芋泥千层,等等等……他还是没忍住,小声试探道:“汤老师,我能再吃一个瑞士卷吗?”
“瑞士卷买三送一,还能参与抽奖,一等奖是平板电脑,二等奖是微单,三等……”
汤麦逐渐没了耐心,刷卡买单一气呵成,没想到还真给他们碰到了奖品——一本胡梅卖不出去的自传《与美丽共处的八条准则》,封面上有她的亲笔签名:与美丽共处,让爱常在。
宇唐被迫举着这本书在莱曼迪门前合影留念,一想到这张照片或有可能出现在下一周联五队的汇总报告PPT上,瞬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汤麦像是个专业的场外技术指导,还让宇唐举手比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就是不太会摆弄手机,半天都对不上焦。他在屏幕上胡乱戳了几下,忽然看见正对美容院的一处街角好像有什么东西,拉近焦距,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他暂时没有看见汤麦的动作,只是静静地、远远地在注视这一切。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醒着的,汤麦还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有关江子非的噩梦中。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这让他想到在档案室看到的那个人,以及推江子非坠楼的那个人,这些到底是什么。但愿只是药物的后作用,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去找周丞,对方一定会夸大其词,将他作为典型案例写进年底总结里。
宇唐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从照片墙上揭下一张照片,若有所思道:“她不是蒋薇凡吗?”认人方面不指望汤麦,他转而去问刚才的服务生,“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哦,蒋小姐,当然记得,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拍照这天是几号?”
“就三四天前吧,抽奖活动刚开始,我记得挺清楚的。”
他们没有出示警察证,以普通人的身份来说问的有些过于详细了,服务生上下打量了这两人一下,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男人啊,少打听别人的事情,都分了手还纠缠不清……”
这话听得宇唐一脸雾水,在汤麦审视的眼神下他疯狂摇头,“我不认识她啊!我跟她没关系!”
“上回那个男的也这么说,问来问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察查户口呢……”
两名真警察在这里面面相觑,汤麦咳了一声,问:“还有人来问过蒋薇凡?”
“当然啊,戴个帽子,个儿挺高,看不见脸,什么都不点就坐那里一整天,抠门死了。”
“蒋薇凡一直在这里,没有上去过?”
还没等到回答,那名八卦的服务生就被店长叫走,估计是起了疑心。汤麦只好作罢,杯子里的冰块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碰壁、回头、再碰壁,此起彼伏。
“蒋薇凡没上去找胡梅,那访客记录是谁帮她写的呢……”宇唐叼着勺子,奶油不小心蹭到鼻尖上,“汤老师,我说的对吗?”
汤麦一边翻着宣传册一边说:“去没去的,上楼问问就知道了。”
问题是他们两人谁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光是迈出那一步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在宇唐纠结期间,汤麦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但是那里除了停留又离开的人群外就是秋日萧瑟的枯叶,风来时它们就卷成乱七八糟的形状在地上打滚,毫无美感可言。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我们来时走地下车库上来的楼梯有几阶?”
宇唐一愣,觉得他的明知故问之下肯定另有深意,“七阶吧。”
汤麦不信,非要亲自验证一下。他们来到消防楼梯通道,一数,确实七阶,但是他又让宇唐重新从一楼爬到三楼,每爬完一层又要计时,结果大差不离,都是十秒内。
他还是不信,自己蹲在地上捣鼓半天,变出来一个纸团。一只手保持高度让它匀速下落,一只手计算时间,上上下下跑了很多趟,终于有了一些结论。
宇唐凑过来,一整张都是他看不懂的公式和数字。
“很简单的物理题,同一物体,已知掉落时间和重力加速度,在不考虑阻力的情况下,可以得到坠落高度。”汤麦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刚刚我分别测了一楼到三楼和六楼到三楼的坠落时间,又测了六楼到一楼和单独一楼的,结论就是楼层高度不一样。”
“也就是说……”
“其他楼层都要比一楼矮一点。”
一些肉眼体感无法察觉到的细微差别,通过量化是可以得到准确答案的。一般来说商业楼的首层高度是4.5米,二层以上是4.2米,这一栋楼一共十七层,如果每一层都省出一定空间的话,就一定存在隐藏起来的一层。
果然有猫腻。
汤麦再次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像一个地方。”
宇唐想了想,“医院?”
“为什么?”
“因为分区分得很干净利落,每一层楼都是这样。”
“先入为主。”
一样的结构,一样的分区,会让进入这座建筑的人陷入先入为主的错觉,主观上会默认每一层都是如此。再说,二楼还有一大半正在装修,到底有没有隐藏别的出入口,谁都不知道。
汤麦又看了一眼楼下人来人往的情况,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由这些招待引导着上楼。虽然其他美容院也是这样,但是一旦加上了“消失的阁楼”这一大前提,引导就不完全是引导了。
而且普通人谁又会注意呢,要不是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查案,汤麦也不会有所察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