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中枢塔的文字从每个人的视窗消失，恢弘的巨塔骤然坍塌，而早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四扇门扉同时立起，噩梦崩解之时，十四位黄金勘探家井然有序地从门扉穿过。
乌云散去，阳光灿烂。
十四位勘探家从险境之门中出来时，早就等待在门扉跟前的人喜极而泣。
经历了数小时的失联和几位领队的心率异常过快后，他已经死去的心又重新复活了，他急忙向通讯器里发送语音：“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与之前的每一次凯旋不同，这次三支队伍连带着空中花园的代表，表情都十分沉重，这或许是唯一一次没有带出任何切片的噩梦。
贝娅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言不发。提尔南趴在她的肩上，柔软的长绒毛服帖的贴在她的脖颈上。
很快闻讯赶到的记者和领导人员以及管理局干部都围了上来。不管他们什么心情，三支队伍都没心思应付他们。
三位领队难得的团结让那些记者瞠目结舌。
他们非常默契地统一口径，记者会的时间会另行通知，他们现在需要借用德米克斯的会议室一用。
沈津铎三言两语把德米克斯的领导劝走，回过头来：“诸位，请跟我来吧。”
贝娅塔能感知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可她目前不想说话。
“动身吧，诸位。”
她第一次听到猫开口。
其他人也是，有人恍然大悟：“这只猫难道是贝娅塔小姐的外置系统？”
大部分人像是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是更加剧烈的诧异，这个声音很耳熟……
贝娅塔率先跟上沈津铎，提尔南蹲在贝娅塔的肩上，回头看他们：“说来话长，先走吧。”
会议室的气氛依旧沉重，埃策尔开口打破沉默：“我想大家已经对北雅中枢坍塌的原因有了自己的猜测，方便分享一下北雅中枢传递给你们的信息吗？”
沈津铎接话：“再此之前，我想问一下诸位的系统是否和我们的一样失效了，我队在进入噩梦之后内置系统彻底瘫痪，我们直接和外部失联。”
所有人都掏出了失灵的终端。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猜到了答案：权限最高的中枢塔覆写了新型的系统，他们身上原有的系统都瘫痪了，和那座塔一样。
贝娅塔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丝毫不怀疑这个荒诞的噩梦，听几位领队描述，北雅中枢让他们“亲历”了她失去的记忆。
贝娅塔神色复杂地看向虚空中的视窗文字：【你已经恢复了你缺失的两段记忆，任务三已完成。】
嘶，其中一段比较血腥，另一段啊……她掐着自己的额头，有点不敢看怀里的猫。
先开口的是斯奎德，红发的魔女脸上被阴影笼罩：“我和亚特兰蒂斯的几位在一个区域，我们旁听了过去的一次管理局会议……”
“会议内容是继续勘探，继续扩张，继续加固塔身强度，以及，让人去安抚和欺骗……中枢塔。”
一位蓝发的勘探家接过斯奎德的发言，她的原型生物是箱水母，是奥西里斯的队友：“他们察觉到北雅中枢的自我意识在觉醒，并且试图控制祂。”
贝娅塔的脸色算不上好，她手托着下巴，掩着嘴，皮肤白得像纸。
第二位开口的是两位同队的毒物，槐林和温德。
“我们获得的信息是，他们担心北雅中枢会失去控制，取而代之。也就是担心自己手里的权利会被夺走，所以决定，刨出北雅中枢的意识体，然后就是……”
“他们找到了能让中枢汇聚成意识体的办法。”
下一位发言者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他们的视线投向发言的翼族，意外于沈津铎的失态：“他们活生生地取走她的脑组织……然后抛尸……时间是，六个月前。”
因为极度的痛苦，他的嘴唇上还留有自己的咬痕和清晰的血迹。
贝娅塔的眼皮一跳，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参与手术的人里面有他的同族，沈津铎在噩梦里是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位，并且无法抵抗。
她只是没料到沈津铎会和盘托出，沈津铎深吸一口气：“管理局的手段残忍至极，他们强迫中枢塔的意识体保持清醒。一边手术移除脑组织，一边监控中枢塔丧失了什么功能……”
现场陷入一阵死寂，感慨沈津铎竟然还能保持清醒。
而来自翼族故乡的法尔科面色如土：“所以他们成功地「杀死」了北雅中枢，导致北雅中枢的坍塌？”
维奥拉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眉头一皱：“六位功勋者难道也参与其中？他们近期一直在北雅中枢附近徘徊。”
奥西里斯哂笑：“这个问题姑且先放一放，我只想知道脑组织他们切出来之后放哪了？不可能只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吧？”
其余两位亚特兰蒂斯的队员紧接着说：“我们进入的胞泡内部，正是有关脑组织的去向。我们怀疑脑组织的位置和噩梦的爆发有关系，因为其中一块在德米克斯学院内部。位置大概就在那个噩梦的正下方……”
“那其他的在哪？”
现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很快他们都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斯佩尔邦德的三个分院都被分到了一块，要求学院内部秘密研究，我们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是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下一次的噩梦会发育在哪个学院——因为德米克斯学院被分得的脑组织质量是最重的。”
最让德米克斯引以为傲的，正是梦境勘探医学院。
亚特兰蒂斯其中一位队员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在胞泡之中的视角就是运送者，根据我们看到的报告内容，根据持有的脑组织质量。仅次于德米克斯学院的赛克纳学院，很可能是第二次噩梦的所在。”
正是他们的学校。
贝娅塔突然开口：“沈津铎，你有没有这次被卷入的人的名单。”
一份名单被投在银幕上，那两个队员惊呼一声：“啊，这些是……”
圆桌另一侧的高执夷温声开口：“脑组织信息的研究人员。实际上，我前不久也收到了学院内部的邀请，不过我拒绝了他们。”
贝娅塔闭上了眼，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可控地打着颤：“塔的意图是回收研究结果和研究的一切记忆，这次噩梦的勘探结果，可能也需要大家统一口径，伪造一下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沉重的、同情的、迟疑的，全都掺杂在一起。
这位好像和中枢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贝娅塔笑着放下遮盖着下颚的双手：“我被北雅中枢赠予了一部分记忆。很遗憾，我就是那位被剥离开来的意识体。很抱歉调整情绪花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描述的内容拼接起来基本上就是中枢塔瘫痪的真相了。”
她平稳的语调和可爱的长相有种清晰的剥离感。
随着记忆一起回归的还有中枢塔至关重要的功能【意念判定】，祂在心中发问，使用【意念判定】能够直接读取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以至于【13/14】具备有一定说服力。
贝娅塔扯开嘴角：“我很高兴能从中枢塔的结论里面得知14位勘探家中，有13位愿意帮助我的消息，哦，大家请不用担心，因为没有做出决断的那个人是我。”
她回想起更早的那一段，没有被塔塞进胞泡内部公开的回忆，叹了一口气：“其实北雅中枢的统计是有问题的，汇总的人数应该是15才对。”
这只猫……这只猫果然算不上是“系统”，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她怎么能把提尔南给忘了。
贝娅塔刚出噩梦那会虽然有些魂不守舍，但是还是留意到提尔南开口之后，黄金勘探家们的动作都明显一顿。
那道声音想必为黄金勘探家们所熟悉。
她把依偎在她身上的猫抱了起来，把它放在了圆桌中间。猫看起来有些意外，而后它停下了走向贝娅塔的脚步。
贝娅塔明明是笑着的，她却觉得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的猫名叫提尔南，或许有人认识这个名字，能不能告诉我，在中枢塔瘫痪之后，域外骑兵的总指挥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下皆骚动了起来。
沈津铎的眸光一颤。
埃策尔恍然：“「不熄者」就是你的系统？”
奥西里斯大吃一惊：“可是功勋者的领袖，提尔南早在两年前就牺牲在域外防卫站中。域外骑兵据说现在是骑兵长加弗罗斯在管理。”
牺牲……
又有人道：“他的声音我非常熟悉，我们专业有一门课就需要观看提尔南前辈的指挥录像……贝娅塔小姐是他的朋友吗？”
“将军变成了猫？还是……”
解惑者是那只猫，其他人熟悉的矜贵疏离被收起，他们几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表露歉意：“很抱歉我一开始对你有所隐瞒。”
十几位黄金勘探家的表情都瞬间凝固，然后开裂。这其中有不少人曾因为这猫长得非常可爱，打算后续问问贝娅塔能不能摸。
**！这反差比中枢塔变犬科还大。
贝娅塔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笑是不是很难看，又或者说，该不该抬头去看那只“红宝石”。
这种白皮毛、红眼睛的品种猫之所以被炒到天价，正是因为有很多人拿这种猫代餐那位赫赫有名的功勋者领袖。
可她竟然把他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她刚刚获得这段记忆时的震惊，不亚于在场的所有人。
她震惊于她竟然会如此恰好地忘记这么一个人。
贝娅塔压下情绪，缓缓道：“我想，我的能力可以让大家简单了解一下，中枢塔与提尔南将军的故事。”
[三花猫头]如果出现编辑旧章节的情况，那十有**是小修和更正错别字，作者特别喜欢在万籁寂静的时候码字，因此行文中可能会有一些毛病。会以卷为单位，进行修改替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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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拼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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