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妹，阿茵内心的歉疚挥之不去。
她靠近雪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拉起对方的衣袖。
“青青姐姐，我想给二妹输些内力，能让她好受点。”她用征询的眼神看着雪青。
作为小妹，她在二姐面前不管做什么都想先问问。
雪青蹙起眉头看向阿茵。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这些。”她拒绝道，“不管此事结果如何，你都必须保证自己健康。”
她不想提及那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所以用词较为委婉。
“可是……”阿茵看看身侧床榻上可怜的二妹，“她只是略懂拳脚，没有内力护体，若我不帮忙，她就算康复，今后的生活也毁了！”
活着确实是件幸事，但怎样活着也很重要。
阿茵不想自己的好姐妹因为帮自己而用一副残躯了却余生。
雪青忍不住抬手摸摸阿茵的头顶，满眼都是对小妹为人处世的认可。
“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二妹。”她看着阿茵的眼睛，口气温和道。
“谢谢青青姐姐。”阿茵面上展露出笑容，在这时刻显得如此难得。
阿茵知道二姐绝对不会欺骗自己，在听到雪青的承诺后才放下心，帮二妹掖了掖被角后离开。
*
蔚蓝的天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因为真正的云朵正在这片陆地的下方。
“哇，那下头是真正的云诶！”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感叹，“我可以站上去吗？”
虽然她已经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大家还是听见了这句话。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另一个有些怒意的女声赶紧阻止她的行为，“这就是普通的云，踩上去你就会摔死！”
沐云隐匿在人群中间，微微抬眉看了一眼对话的两人，发现只是雉族的两个随行婢女。
这是她在天族等候的第六日。
这是是天族千年来的第一次对外招亲，整个大陆的族群都对此感到疑惑。
天族是比中州更强的存在，天族成员的修为跟大陆和海中的族群相比差距颇大，所以天规不允许成员离开天庭与陆地和海中的生物有过多接触。
正因如此，就算天族没有硬性规定不能与其他族群结亲，多年来，天族的大部分成员也只会选择在本族内通婚；除天族与其他皇室联姻外，偶尔有些掌管外交事务的天族成员想与外族成员结亲，都会饱受非议。
本次天族招亲，招亲名额只有一个，所以对这群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进入天族地盘的机会。
沐云当然也不例外。
狐族的国力在整个大陆只算得上中上水平，从未有过与天族联姻的机会，此次天族之行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她不再理会一惊一乍的雉族侍女，径直往自己的客房方向走去。
客房中，两名暗卫恭敬地朝阿沐云下跪行礼。
“拜见主子！”
“拜见主子！”
沐云大袖一挥：“平身。”
“是。”
“是。”
“玄夜，那边情况如何？”沐云询问道。
玄夜今日才进入天族，前几日她除了处理翼族公主彩伊外，还要负责盯着皇宫里的情形，并完成沐云交给她的任务。
“如主子所料，确有行为怪异且身上有些微奇异香味之人潜入皇宫寻主子。”玄夜双手抱拳一揖，如实禀报道。
“哦？”沐云转头看向玄夜，眉头紧锁，“后续呢？”
沐云做事向来只发布命令，玄夜和玄影也从不问缘由，她们只负责好好执行主子的命令。
玄夜立即组织语言，将发生的事情告知沐云。
“那行为怪异之人竟会化形术，能够变幻出不同身高体型，甚至能随意切换性别，想必她就是这样潜入族皇宫内的。”
“我已将主子亲笔所书的信件交到了她手上，然后送她到了边境。”
沐云的心算是放下了。
赶走了彩伊，又将阿茵的事情安排好了，这下她可以安安心心处理在天族要办的事情了。
“其他还有何事发生？”沐云仔细问着。
“禀主子。”玄夜又拱手抱拳，“期间二皇子前往停云阁与神秘人会见。”
这二皇子正是涂山兀，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涂山兀生性残暴，逞强好斗，对涂山沐云这个大姐成为皇位继承人颇为不满。
这么多年，他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壮大势力，都被技高一筹的沐云尽收眼底。
“那神秘人是谁，可有查清楚？”沐云继续询问。
“那人修为和内力都在我之上，我无法探知他的身份。”玄夜有些无奈。
“恕小的无能！请主子降罪！”玄夜主动领罚。
沐云摆摆手，能让涂山兀在停云阁会见之人，必定有着强大的背景，玄夜无法探知也是正常。
她思考几息后，故作冷淡地问道：“猫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主子，猫族那边并没听说有什么重大的事。”玄夜答道。
沐云点点头。
只要阿茵那边没有因自己不辞而别闹出什么事，她就放心了。
虽然她心中还是有点放不下阿茵，但眼前天族招亲的事，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退下吧。”她放松语气下令。
“是。”
“是。”
玄夜和玄影口气沉稳答道。
两名暗卫离开后，沐云才揉着太阳穴坐上椅子，准备歇息片刻。
*
一整个下午，阿茵的精神都十分恍惚，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前几日还对她关怀备至的沐云会就这样将她推开。
她躺在自己寝殿的柔软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回忆起两人流落中菱岛的日子，一起帮琳儿解决岛主的事情，阿茵就觉得现在的沐云让她感到陌生。
沐云明明就连张家的恩情都想着回报，为什么对自己却如此无情？
阿茵眼眶酸涩，泪水已浸湿了枕头，此刻她眼中的泪已干涸，整个人处于麻痹而疲惫的状态。
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半年来的温情是假的。
自己撕裂灵魂之力救下遍体鳞伤的沐云，沐云怎会这样忘恩负义？
思及此，阿茵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自己的灵魂之力怎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
她调集内力，探索自己的灵魂，想为自己随意撕裂它的行为道歉。
可下一瞬，她却发现，自己的灵魂之力居然是完整的！
“呵呵。”
她冷笑两声，眼泪又一次溢出。
本以为这半年来的相会，是沐云想要对自己负责，跟自己保持联系的方式。
每一次相会，沐云总是抱着她亲吻抚摸，像对待一个心爱的宝贝。
但如今回想，那一次次从沐云手掌、口唇溢出的暖流，竟是沐云归还给她的灵魂之力。
灵魂之力与普通的内力不同，没人会轻易撕裂自己的灵魂，更没有人体会过将撕裂的灵魂转移到他人身上的感觉，阿茵无从得知被传输灵魂之力的感觉。
“所以从一开始，就已打算好与我切割。”阿茵忆起往昔种种，心中唯余失望。
她口中喃喃细数：“踏着七彩祥云来见我是假，有情有义是假，连亲吻和拥抱都是假……”
宽大的床榻上是粉色的绣花被褥，阿茵裹紧自己翻了个身面朝内，不住地用被褥的棉布边擦泪。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不多时，阿茵哭累了，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人缓缓飞起，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耳中传来纷乱的鞭炮声和嘹亮的唢呐声，吵醒了处于迷蒙中的阿茵。
她徐徐睁眼，看见的是一片火红，不由伸手触摸，发现那是薄纱制成的盖头。
阿茵掀开盖头挂在头冠侧面，环顾四周，被漆成朱红色的喜轿鲜亮喜庆，阳光透进窗户纸洒在手上暖洋洋的。
再低头，一身华丽的火红嫁衣衬得她双手的肌肤胜雪。
“这是？”阿茵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却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更不知为何自己如此打扮。
“新娘下轿！”
外头响起清脆而欢喜的叫声。
轿帘被掀开，沐云的脸出现在阿茵眼前，阿茵不禁一愣。
她听见沐云说：“阿茵，来。”
说完，沐云先帮她把盖头放下，接着伸出手邀请。
阿茵仿佛记得自己和沐云有些不愉快，可究竟有什么不愉快，她也记不太清楚。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搭在沐云的手上。
沐云轻轻一拉，阿茵便站起身，向轿外走去。
四周鞭炮声越来越大，欢呼声不绝于耳，阿茵也沉浸在了这欢庆的气氛中，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
她感觉到沐云一步一步抱着她上台阶，抬腿踏进门槛，身后的门缓缓被关上。
就在木门发出碰撞响声的那一刹，先前那些热闹非凡的场景似乎就被隔绝在了门外。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从墙上越进院子一样，声量小了许多；而门内只有一片安静。
阿茵感觉到不对劲，立即把脸转向沐云，询问道：“怎么了？”
“下来吧。”沐云冷冷道，抱着阿茵的手也松了下去。
阿茵放下腿站稳，好奇地掀开盖头看向周围。
院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一点婚礼时张灯结彩的装饰；再看沐云，已经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容，睥睨着自己。
“我不要你了。”
阿茵瞬间愣神。
对，是假的，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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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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