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恩家。
崽崽静静围观着这两人诉衷肠。
突然，李希恩话题一转，落到了她身上：“这小丫头是我在俱乐部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本来送了派出所，她自己又偷跑出来了。我就先带她回来换身衣服了。”
前妻看了看崽崽身上的雪白毛绒装，点了点头：“是该换一身，大夏天的，穿这出去要捂出一身痱子的。丫丫衣服多，借她穿两件也没什么。”
话题回归，李希恩看向崽崽：“这件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这件呢？”
崽崽抿了下唇。
这破烂布料，一看就没有她高防御高护甲的伴生皮肤好使。
但是……他们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耶……
算了，强者不需要外力证明，没有伴生皮，她的□□强度照样能打能扛！
崽崽点了下小脑袋，不太情愿：“那好吧。”
她抱着粉白色的小裙子，被赶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她听到门外的李希恩问前妻：“不早了，你吃饭没？我和这小姑娘都还没吃晚饭，要不要一起？去附近你以前喜欢的那家。”
“你身上还有钱？我请你还差不多。”
“别，还是我来吧。也就一百来块，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等崽崽换好衣服出来，他们已经定好了吃饭的行程。
崽崽不太自在地扯了下裙角。
真不明白这种衣服有什么好穿的，打起架来累赘得要死。
但客厅里的两人看起来挺满意的。
前妻看得直点头：“这件衣服你穿着好漂亮呀，粉粉嫩嫩，像桃花仙女。”
李希恩冲她招招手：“饿不饿，一起吃饭去？”
比起夸赞，崽崽对吃饭更有兴趣，她快快乐乐地跟着两人出了门。
三人在餐厅里坐下。
李希恩扫码点餐动作熟练。脆皮鸭，鸡汤豆腐，清炒时蔬，水晶虾饺，再加个餐后甜点。他点的都是前妻往日爱吃的菜肴。
想到今天还多一个小女孩，他又加了个菜，自动按以往一家三口的标准点了单。
还真是多亏了这小姑娘。今天这么一折腾，他们说开了很多事情，关系也融洽起来。
放在以前，能再和她一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顿饭，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在点餐，另一边的前妻边清洗餐具边和崽崽聊天。
“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崽崽。”
“那你姓什么呀？”
崽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叫崽崽啊。”
只有弱者才通过姓氏抱团，强者都是孤独的。
“那好吧，崽崽，你的爸爸妈妈呢？”
崽崽一耸肩：“我也不知道。”
前妻还想再问，服务员端上了一屉虾饺。崽崽的目光一下就被食物吸引住了。
她自觉停了话头，正想着给崽崽夹一只，突然，她伸出去的筷子一顿。
这小姑娘居然直接上手抓了！
“啊呜~”崽崽毫不客气地一口吞掉了一整只虾饺，看得桌上两人俱是一怔。
前妻连忙给她递茶杯：“烫不烫啊？喝口水，你吃慢点，别噎到了。”
看见崽崽咀嚼几下顺利咽下食物后，她才松一口气，责备地看着崽崽：“刚出炉的饺子烫得很，你别拿手抓，用筷子呀！”
崽崽乖巧地点了下头，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她学着她的模样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只虾饺，动作稍显生疏，看起来平时不怎么用这种餐具的样子。
她的笨拙令前妻心头一酸。
这孩子连筷子都不会用……
是流浪儿，还是从哪个孤儿院里逃出来的？
每吃一口，就观察她一眼，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她以前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听说很多流浪的孩子不愿意回家也不想去孤儿院，送去了也会再逃出来。
因为他们家徒四壁，回去了也没用，出来流浪说不定还能活得更好。
因为他们家里有家暴的父母，那不是家，那是黑暗深渊，是死亡陷阱。
难怪她要从派出所里偷跑出来。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前妻脑子里连成了一副完整图景。
心疼了的她把剩下的虾饺全拈到了崽崽碗里，温言说着：“吃吧，不够还有。”
正在学习如何像人类一样吃饭的崽崽：……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之色。
分享食物也是人类进食的习惯吗？
可她一点也不想和人分享啊！
吃完饭，前妻偷偷跟李希恩说了自己的猜测。
她叹了口气：“我看崽崽是个乖孩子，让她先在你家住一晚上吧。老林手里有些人脉，我问一下有没有哪家愿意收养她。”
前妻到处打听了一圈，还真问到了愿意收养的人家。
她高兴地把消息分享给了李希恩，双方约定好第二天见一面。
第二天清晨。
“走吧。”李希恩领着崽崽出了门。
她还穿着昨天那件桃花般的裙子，漂亮得像个小天使。
“……对方是当老师的，等下你注意礼貌，记得喊老师好。他很会教孩子，性格也好，你跟着他，我们也能放心些。”
“可我为什么要跟着别人？”崽崽不解，“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想打上单！你说给我办的手续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小家伙还惦记着这茬呢？李希恩笑了笑：“快了。你现在听我的话，我过几天就把东西给你带来。不过到了那边，你要少打游戏，陈老师喜欢看书，他更喜欢爱看书的孩子。”
下了公交，步行十分钟，李希恩低着头跟着前妻给的地址，走到了居民楼的一扇门前。
“叮咚——”他按响门铃。
“谁呀？来了！”
门一打开，里面是个长相和善的中年男人。
看到李希恩，他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瞥，看到李希恩身旁乖巧又可爱的小姑娘，他顿时喜上眉梢：“是崽崽吧？快快快，先进来！”
一进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贴满墙壁、从墙根顶到天花板的书柜，整个房子是个巨型书房。
“我爱人走得早，她走了以后我也没想过再娶的事情，不过现在年纪上来了，觉得一个人有点孤单，就想收养个孩子。许翘跟我说了，崽崽的年纪有点大了，但我不在意这个，大点好啊，安静，我还嫌小孩子太闹腾呢。”
陈老师边说着，边走到书柜旁边抬起手臂，取书之前，他又回过头来问崽崽：“崽崽，你现在念几年级啦？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呢？”
“念几年级是什么意思？”崽崽看向李希恩。
李希恩一怔，看着陈老师逐渐皱起的眉头，他忙解释道：“就是问你上学上到哪了？”
“噢，我没上过学。”崽崽的语气中满是自豪。
只有人类才需要上学获取知识，像她这样的，天生自带遗传记忆，压根不需要上学。
“文盲？”陈老师问。
李希恩看了看崽崽，没敢瞎保证。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九漏鱼。
“许翘跟我说的时候，可没告诉我这孩子是文盲。长得是挺漂亮，但大字不识一个，再好看也没用，”陈老师叹出一口气，“这孩子我不想养了，你们另找其他人吧。”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崽崽扯了扯李希恩的衣角，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回去吗？”
她看起来半点不忧虑，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只是在认真履行他们的约定：她配合他，他就给她办手续让她打上单。
李希恩在给前妻许翘发消息。
李希恩：陈老师拒绝了，说崽崽不识字，他不养
许翘：……唉
许翘：难搞
许翘：我问了一圈，除了陈老师，都拒了
许翘：“年纪太大啦，养不熟”
许翘：“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娇气，要是有男孩子可以找我”
许翘：当挑流浪猫流浪狗呢？这么多要求
许翘：崽崽这么好一个女孩子，他们不要，干脆我养了得了！
李希恩一吓，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昨天我找收养人的时候被老林看见了，他说干脆我们养了得了，家里又不缺崽崽这一双筷子，”许翘说，“今天中午你有空没？一起吃个饭吧。我把老林和丫丫都带来，你也把崽崽带上。”
“我两点要回俱乐部。”李希恩说道。
他的假只请到那个时候。上午这半天假期还是看选手们这个点都不活跃才请的。
“行行行，知道了，俱乐部的事情比天大。地址我之后发你，别迟到，挂了。”
……
不到中午十二点，李希恩和崽崽坐在餐厅里等着了。
他们一收到消息就坐公交来了，不仅没迟到，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不少。
李希恩嘱咐崽崽：“待会你记得喊人，嘴巴甜一点，你长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嗯嗯。”崽崽心不在焉地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许翘和林生星带着丫丫走进了餐厅。
“这边。”李希恩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站起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的视线落在林生星身上，带着冷淡的打量。
林生星此人戴副眼镜，高高瘦瘦的，见人略带三分笑，看上去亲切友善，穿一身休闲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坚实壮硕，十岁的丫丫被他稳稳抱在怀里，行动间没有任何不畅。
他正向着这一桌走过来。
看到崽崽的时候，林生星眸子一亮，语气一下子热络了起来：“你就是崽崽吧？你好呀，你喜不喜欢玩具？叔叔送你一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芭比娃娃，要递给桌子对面的崽崽。
崽崽看了看热情过头的林生星，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怀里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丫丫，摇头：“小孩子才玩这个，幼不幼稚。”
丫丫扁了扁嘴。
丫丫很不开心。
穿我的裙子。和我爸爸坐在一块。现在新爸爸也要把芭比娃娃送给她玩。
她还骂我幼稚！
丫丫挣扎着从林生星怀里跳了下来。
她跑到许翘旁边：“妈妈，我想去卫生间。”
“我也想去。”崽崽跑了过来。
她没什么生理需求，只是不太想见到林生星。
以她凶兽天生的敏锐嗅觉来看，这男的看过来的目光，挺不怀好意的。
崽崽瞪了林生星一眼。
手有点痒。
再待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给他一拳。
许翘还没开口，林生星自告奋勇站起身来，“我陪小公主们去吧，”他看向桌上的另外两个大人，笑着补充道，“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那你带她们去吧。”正准备起身的许翘又坐了回去。
两小一大就这么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崽崽，你今年多大了呀？”
“崽崽喜不喜欢游乐园，叔叔下次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一路上，林生星都在试图和崽崽搭话。
崽崽没理他，顾自往前走。
丫丫比她走得更快，埋头一个劲地往前冲，仿佛是要把这两人连同满腹委屈都甩在身后。
“啪”，忽然，她听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丫丫下意识驻足回头望去。
“嘶。”走廊里，林生星捂着左手，呼痛地抽了口气，从手指的缝隙能看到他的左手手背红了一大块，被打得不轻。
罪魁祸首站在另一边，不满地皱眉：“说话就说话，你伸手干嘛？”
还往她胸前伸。
凶兽的要害部位，是能随便碰的吗？
她没给他爪子剁了都算是遵纪守法的。
“你在做什么！不可以打爸爸！”丫丫噔噔瞪地跑过来，她展开双臂拦在林生星面前，气鼓鼓地瞪着崽崽，“你果然是个坏小孩！”
“是他先不对的啊，他准备碰我胸口。”
“那是爸爸在向你表示友好，他是喜欢你，所以才喜欢摸你碰你的。”
崽崽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你就这么把你的要害部位暴露在他面前？”
人类的胸口之下可就是内脏了啊，心啊肺啊什么的，都在这里，这么重要的地方，不保护起来，还展现于人前？蓝星人类的父母和子女原来这么信任彼此的吗？
丫丫原本觉得这是爸爸对她爱的表现，但是崽崽的惊讶实在太过真挚，她心里忽然生出点不确定感来。丫丫转过身，抬头望向林生星：“爸爸……”
她想从他这里得到对自己行为的肯定。
但回应她的，却是林生星闪烁的眼神。
真让这个坏小孩说对了！
丫丫不信，她憋着一口气，跑回了桌边，站到了许翘身前：“妈妈，坏……崽崽说不可以让别人摸我的胸口，哪怕是爸爸也不行。她说的是对的吗？”
许翘一听，神色大变：“他碰你了？！”
看着捂着红肿手背走来的林生星，许翘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的水杯，手一扬，泼了他一头一脸的水：“死炼铜！丫丫，我们走！”
在林生星身旁的崽崽趁机又踩了他一脚。
无论哪个时代，对幼崽下手都是可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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