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女人丑陋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笑，声音都放得很是轻柔。
“我的孩子，他活过来了，李相伍说那三年，他一直在找我，有个好心的女人看他抱着个死婴，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泣实在太可怜，给了他半个鲛珠，就是这半颗鲛珠将我的孩子救活，李相伍想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我就跟他走了。”
龙冀晟：“小胐狸呢？”
“不知道，大概饿死了吧。”白赤霞浑无所谓。
阮茸没想到龙冀晟会问，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龙冀晟没有继续追问，转回正题：“那个女人是谁？”
白赤霞摇头：“我不知道，李相伍说那个女人浑身是血，身上好几处刀剑伤，她把东西给孩子吃下去之后自己就走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她。”
龙冀晟：“是在五十二年前？”
“对。”白赤霞点头。
龙冀晟知道些什么，她已经不再惊讶，现在只希望龙冀晟看在自己配合的份上，能帮点忙，就算不能，起码不要让她儿子知道那件事。
“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会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可谁知道。”白赤霞眼泪夺眶而出，“我却被母亲强行送到上仙界，就只是为了给你当贴身随侍。”
龙冀晟默然须臾，道：“是你母亲主动提出，帝后同意的，我当时在渡劫期，对此事一无所知。”
“是，母亲用她的性命和全族的荣誉威胁我，我当时太在乎了。”白赤霞凄然冷笑：“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屁。”
白虞嘴唇蠕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头垂泪。
龙冀晟不为所动：“不只如此吧。”
“确实。”白赤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勾了下唇角，自嘲道：“虽然你不曾威胁于我，可是你的存在毁了我所有的人生，我的母亲派人去杀李相伍，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白赤霞眼中沁出仇恨的光，“我恨她，我恨你，我恨所有人，所以当时有个人找到我，他说如果我想再得到另一半的鲛珠，可以去替他做一件事。”
龙冀晟已经知道她的选择，直接问道：“那个人是谁？”
事到如今，白赤霞没想隐瞒：“他是……”
陡然间，一柄雪白的刀刃从她的胸口穿出来，鲜血尚未染上刀刃，那柄刀“刷”地拔出又再次深深捅入她的心脏处。
白赤霞甚至没有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嘴巴还在做出吐字的口型，便吐血倒地，大滩血迅速染红大殿的地毯。
杀她之人乃是押送她来的侍卫，在众人反应前他已经咬碎毒牙，死在与白赤霞同时。
白虞脸色惨白：“阿霞，阿霞……”
白虞发疯般拽动镣铐，爬到白赤霞身旁，用血红的双手摇着她的尸体，“娘后悔了阿霞，你醒醒，阿霞，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该逼迫你，不该派人去杀李相伍。”
阮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姬无花吧？如若姬无花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付出代价，想利用白赤霞暗杀龙冀晟，倒是不令人意外。
只是白赤霞与李相伍仅在相遇那几年幸福过，之后便是无尽的劫难，人和妖想要在一起真的从来就没有好结果啊。
阮茸闭上眼，林冀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仙，他升仙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
白虞被带下去后，一块黑布盖住玄晶笼。
视野陷入黑暗，阮茸只能凭笼子摇晃弧度，来判断自己正在被人提着往殿外左侧的走廊去。
那个方向似乎是太子的寝宫。
黑暗，拘禁，摇晃。
与五十一年前刚复活不久的一幕重合。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冀的场景。
说起来，龙冀晟的侧脸看上去，气质有些像他。
可林冀淡漠疏离，与世隔绝，而龙冀晟则有种把整个世界都把玩在手心的腹黑狂妄，白赤霞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虽不知她当初用什么法子对付龙冀晟，很显然是失败了，就连背后指使的人都不一定能在这局藏好尾巴。
一个是凡间的草芥，一个是天上的骄子，林冀和龙冀晟不可能有任何关联。
阮茸的精神近来一直不怎么好，这一日进行两次刺杀行动，经历许多大起大落的情绪，再进入舒缓的黑暗中，他难以抵抗的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一处山洞内。
玄铁镣铐锁住林冀的双手，高高吊挂在头顶，锁链延伸入黑暗中。
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间，细碎的薄汗争先恐后流下，汇入充满诱惑的人鱼线下，引出阮茸无限遐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发现他，抬起头，一双邃星眸子里满是破碎的愤怒和失望。
阮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措的站在原地。
“你在对我做什么？”对方质问他。
阮茸一低头，自己身上□□，抬起头，发现林冀也是。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
“你还想要什么？”林冀双目血红，“要我的命吗？”
阮茸张口欲解释，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握着一把剑，深深的刺入林冀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尖汩汩流下，地面汇聚成个血泊。
“冀！林冀！林冀！不要，不要……”
阮茸惊恐的想要放手，可是那一柄刀像是长在自己的手上，怎么用力都甩不开。
他低头定睛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猫猫锤。
“是你杀了我。”
“不是，我不是，我已经和努力克制自己，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啊。”
笼子里传出不安的动静。
龙冀晟擦着长枪的动作顿住，直接用枪头将布帘挑开。
日光照射在一团毛绒绒的小猫身上，它没有像昨夜那样蜷缩成圆状，两个小爪子抱住一根玄晶柱，身体撑长，后腿抽搐般无意识的弹动，粉色小嘴张开，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吚吚呜呜，喵，喵喵，喵吚”细碎叫声。
做噩梦吗？
“胆子这么小。”龙冀晟不屑轻嗤一声,“居然敢来行刺本宫。”
天音刚把托盘里的一根猫毛呈给太子殿下看，旋即生出新的疑惑——为什么龙冀晟会留一个刺客在卧房里？即便对方被限制灵力，难道就不会施展其他战术吗？
比如魅惑术。
这次的刺客就很擅长，无论是人形还是妖态。
天音思绪未尽，霍然瞪大眼睛，心里狂吐槽道：喂喂，你手干嘛呢？殿下！
只见龙冀晟伸出一根食指，悄咪咪刮过猫咪耳朵尖上的聪明毛。
小黄耳反射性的撇开。
它是只小奶猫，耳朵没有成年猫那么尖，像个圆边三角形，宽且厚，尖处还有点天生的下垂。
天音多盯两秒，手指忽然就变痒难耐。
——天，好想欺负，好想蹂躏那么软塌塌的耳朵.
——糟糕，我也差点被蛊惑了。
——不，我要恢复理智。
阮茸的躲避反而换来对方孜孜不倦的骚扰。
龙冀晟无视它的拒绝。
天音跟随龙冀晟不少时间，拥有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此刻也只是勉强控制住不张大嘴巴。
她眼角微抽，觉得自己在做梦。
猫耳终于被惹急，啪啪啪，不耐烦的狂扇。
龙冀晟那张不是在冷笑嘲讽，就是在酝酿低气压的脸，这个时候竟然露出一抹堪称天真无邪的笑容。
天音咋舌，现在就敢大胆断言——如果这是敌方安排的一环，那么光明宫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绝对比以往任何一次刺杀更棘手。
天音柳想防范于未然：“太子殿下，这只猫……”
龙冀晟竖起跟手指，摆摆手。
天音整个人僵住——糟糕，天子殿下已被蛊惑！
睿智忠诚的女官走出门去时，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连崔明都看得紧张起来。
龙冀晟虽然停止骚扰，小猫咪根本没有安稳下来，反而开始翻来覆去，口中咿咿呜呜发出奶音。
“怎么了？”
曾经听过这只猫被捕兽夹夹到爪子后天崩地裂的哭泣，声音跟那时候很像，只是更为压抑的小声低泣。
看来今日是真把他给吓坏。
“现在可后悔？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般替他卖命？”龙冀晟不忿地说完，就想起白虞问白赤霞“后悔吗？”，白赤霞那副无怨无悔的样子。
不一定是好处。
这个念头让龙冀晟心情瞬间堕入深渊，怒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话音顿住。
笼中猫咪的身体在颤抖，从小猫脸竟然就能看出来很痛苦，两个猫爪爪抱住肚子，整只猫蜷缩成一团，口中呜呜哀鸣。
龙冀晟迅速打开笼子一面，手进去把它抱出来。
小猫咪眼角溢出泪花，已经疼到叫不出来。
龙冀晟将它放在自己腿上，手指抚摸它柔软的肚子，“是这里痛吗？”
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些粗糙的凉意，一看，竟然是小猫咪伸出舌头在舔舐他的手背。
龙冀晟猜想自己是找对，加上一缕温和的灵力在掌心，缓慢替它揉着小肚子，一边没好气：“身体不好就别胡吃海塞，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身体怎么会变这么差。”
想到可能是谁把他搞成这样，恨意翻倍，龙冀晟立刻传出灵念给外面的崔明和天音。
“去，把姬无花抓起来打一顿，关进水牢。”
天音和崔明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什么，脸色霎时冷肃，迅速带人往西玄门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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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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