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每一天的日程都大同小异。
有早课的话就会早起，否则便会睡到中午，醒过来后去吃饭，随后在宿舍午睡一会儿，然后上下午的课程，随后便吃晚饭，然后可能会去图书馆，也有可能是在宿舍，总之会在十点钟左右上床睡觉。
顺便一提，虞小余是直接睡在程远枕头旁边的。
因为课程时间并不同步，所以虞小余几乎看不见姜泉和商临。
姜泉每天都会卡在宿舍大门快要关上前回来，然后六七点就会离开，每天都忙得不行。
商临则是一有时间就会去图书馆，哪怕在宿舍里也会尽可能很用心的学习，是真的非常刻苦。
至于程远……虞小余真的不想多说。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程远所谓的在补考当中得到高分是不是他靠着金钱的**力量串通了一些学术道德不好的老师才达成的。
程远最努力的时候就是慢跑了，但这应该只会让他的身材变更好，在其他方面应该照样毫无作用。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程远倒打一耙般地问道。
他们此刻身处学校小超市旁的奶茶店。
“没有……或者说就算感觉到什么，我也不是很确定。”虞小余面前放着一杯奶茶，水珠正在沿着杯壁流淌。
在恒定的环境当中，除了一开始闯进来时，或许能品味到“里面”和“外面”的区别，可当长时间身处“里面”，就真的很难察觉到问题。
“那看来只能等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强到忍不住了。”程远撕掉了吸管纸，然后戳了进去。
“就没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预防下吗？”虞小余追问道。
程远吸了一口奶茶：“没有，这个世界出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但直到最近一两年，因为那边的问题越来越大，所以才开始有人拥有能解决问题的力量。”
如果没有异端的领域入侵，那么这些身处“现实”当中的人根本无法掌握到可以和异端抗衡的异能。
换而言之，崩坏本身就代表了力量。
但虞小余还是觉得很难过……在这些天的尝试下，他也算是知道了，该怎么绕过去思考问题。
只要不直接思考，那么就不会出现思绪突然停滞一样的短路，也不会受到惩罚。
“下午你还要跟着我去上课吗？”正事说到这就差不多了，所以程远提出了另外一个正经事。
“嗯。”虞小余茫然地在学校里转过几圈了，一无所获。
他确实能感觉到有问题，可这就像是在一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画作上寻找着几个像素点大小的色差，根本找不到。
那还不如守株待兔。
“下午是大课哦，得去阶梯教室，你可以直接就这样过去，反正老师其实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学生。”
听程远这么说，虞小余竟有一点期待了。
他之前哪怕跟着程远进教室，本质上也就是待在书包里面，然后把老师的讲课声当做听不懂的背景音。
而这次的选修课竟还是电影赏析，那岂不是能看到很有趣的东西……于是虞小余站了起来，决定现在就要过去，选一个好座位。
程远倒是无所谓，因为虞小余走了几步路后就会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教室的位置，还是会回过头喊他的。
现在是周四的下午，距离结束这一周的课程只剩下最后一天，甚至有些学生已经没课了，所以准备提前离开学校的他们直接带着行李箱就来了教室。
不得不说，这还是太夸张了一点。
虞小余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主要是因为程远上课一定要玩手机，坐前面太显眼了，完全没必要。
“其实今天不准备玩，因为早上商临跟我说小组内的分配完成了，我负责搜集资料。”程远或许是不想让自己在虞小余这里的印象分全部变负，竟解释了几句。
可惜虞小余并不会相信。
赶在上课前一分钟，有不少人涌进了教室，而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提前调试好了投影仪和麦克风。
虞小余规规矩矩地坐着，旁边的程远则噼里啪啦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虞小余有看一眼，也不知道程远正在搜索什么资料，反正一整面都是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上课后，老师简单回顾了下上一周讲到的东西，接着就直接开始新内容。
虞小余听的还是挺有趣的，过程中提到了很多电影，他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后要是有机会有时间可以看一下。
“好了，关于刚才播放的电影片段，我们可以看到导演是运用了很多运镜技巧，但抛开那些过分专业的不谈，从最简单直白的角度，我们看到了什么？”
老师发出了提问，底下没有人回话。
“这样吧，我随机在名单上选几个人来回答，如果点到的人没有及时回答，会按旷课处理。”
老师翻出了他的花名册。
明明绝对不可能点到虞小余的名字，可他还是有一点点紧张了，于是戳了戳程远的胳膊。
“赵娟。”老师下一刻喊出了一个基本上是女生才能拥有的名字。
而间隔了几个空座位，同一排的一位女生站了起来：“我通过刚才的电影片段看到了非常浓厚的喜爱之情，实际上赵娟非常喜欢程远，一直以来我都在暗中看着你，心里面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虞小余本来是想听她会说什么的，可听完后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那女生竟然转过身了，她直接就看向程远，随后用不大不小，但足够让人听清楚的音量再说了一遍：“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和我在一起？”
虞小余错愕地看向程远，程远在学校里就跟个透明人一样基本什么也不做，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喜欢他！
不对！为什么会有人在课堂上直接朝着同学表白啊！
虞小余扭头又看向老师和周围的其他学生，却发现他们没有一个表现出惊讶，反倒都略带着忐忑一般正看着程远，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而程远，则在慢条斯理地输完了最后一行代码后才抬起头：“不了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他给我的感觉很好，暂时找不到要替换他的理由。”
随后程远也是在虞小余根本没办法反应的间隙，直接就拉过了他的手，算是宣告了主权。
虞小余眼睛都瞪大了，这都什么东西！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拒绝了我的表白，赵娟对程远的表白，被拒绝了。”赵娟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
可荒诞的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坐在虞小余他们正前方的男生高高举起了手，意思是他要回答问题。
讲台上的老师点了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站起来。
“我喜欢程远，李成喜欢程远，所以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获得永远的幸福！”
这男生五大三粗，声如洪钟，说起话竟跟哄出来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程远身上。
为了以防被打断，所以程远并没有继续工作，他耸耸肩膀：“我是个很专一的人，目前除了他以外，我并不考虑任何其他活物，所以很不好意思，你们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于是被拒绝的李成也只能坐下去。
然而到这里竟然还没有结束，这诡异的情况竟还在持续，接下来还是有人举手，而他们站起来就会跟程远表白，随后再被程远毫不留情的拒绝。
就在虞小余以为这混乱可怕的场面要没有尽头时，老师按了下鼠标，PPT滚动到了下一页。
“大家说的都很好，刚才被我点到还有主动回答的学生，都会加平时分，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这段画面的内容。”
他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下面的讲解，而所有的学生也开始继续他们手头上的事情。
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仿佛刚刚那绝不应该出现的格外可怕的表白场景并没有出现一样。
程远的一双手都重新放在键盘上面了，却被虞小余飞快地打了下。
“喂。”虞小余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也若无其事的，难道说刚才我是在做梦吗，那么一大堆人都在跟你表白，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结果就是嗓音变调了一样怪异。
刚刚还表白程远的李成转过头，不是很友好地提醒道：“小声点，还在上课呢，想闲聊不会打字发消息吗？”
李成还抛了个白眼。
虞小余难以置信，刚刚那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表白场面，难道说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怕噩梦？
可也不对吧，被表白的当事人明明是程远，也根本不是他，为什么他混乱成这样。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程远真的从善如流选择发消息给虞小余。
“看来终于要开始了，你不是期待了好几天吗，现在是时候解决这个异端的开场了。需要注意的是，可能它还是太过弱小了，所以我依然无法直接干涉，但它主动表白我，我也是没想到的。”
虞小余看完这一段话，不知是心理还是事实，他真的有了一种如坠冰窖一般的冷意。
那种细碎低哑的声响似乎又出现了，被观察的视线，被无数异端静静窥探的感觉。
可虞小余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异端明确的低语声，也并没有发现眼前的一切出现异样。
他们并没有掉入领域当中。
太过弱小的异端，未必能产生领域，有可能正因为太过弱小，所以才会贸然直接选择向程远“表白”？
虞小余思考着，他开始观察周围，重点去看刚刚那些给程远表白的人，想要在他们身上找到些异样。
然而仅凭外表的看，这些学生身上竟都一丁点属于异端的污染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这可真是、完全无法解释。
虞小余深吸一口气，往后坐了坐，想要抬高点角度，好看一看最前面的老师那儿有没有线索。
结果却是看到了一抹血红，就在桌肚子里。
“哎？”虞小余伸手拿出了那东西，是一个信封，有一点厚度，但总的来说估计也就是一张纸的样子。
信封的触感非常好，看得出来是专门买的高级纸。
背面写着收件人的名字，学号跟名字都清清楚楚，分明就是程远。
“这就是线索吗……”虞小余屏住了呼吸，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打开这个信封。
他下意识想要寻求程远的建议，然而转过头就能看见程远已经投入到了他的编程大业上面，显然并没有把这个插曲当一回事。
那要怎么办，是喊住程远，让他给一点建议，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选择摆在了虞小余面前。
在短暂的纠结过后，虞小余并不愿意在有这么多人的阶梯教室里贸然进行赌博。
“这是给你的。”虞小余说道，然后不容拒绝地将那封信干脆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程远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他看着红色的、还带着爱心的信封，挑了下眉毛：“因为我刚才向你表白了，所以你不甘示弱，要立刻补上你对我的那一份吗，其实不用在这种地方也这么努力的。”
虞小余被他这乱七八糟的话气得牙痒痒：“我这才不是什么努力，你看不出来吗，这分明就是刚刚那个异常的线索！”
程远像是真没看出来，他伸手拿过了那封信，尽管有着搭扣，可他还是选择了最为粗暴的方式，干脆撕掉了漂亮的外壳。
里面装着的信暴露了出来，是一张很普通的纸，看起来是直接从本子里面撕下来的，左边的边缘处毛毛躁躁，格外的不平整。
程远只扫了一眼，就将信递给了虞小余，意思是他可以自己看。
虞小余看向信，上面并没有多少字，并且字迹也很潦草，过程中出现错别字也是直接划掉，看得出来并不用心。
“程远，你长得真的好帅啊，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垃圾死gay，男的居然也可以黏你这么近，而且还是那种一眼就垃到没边的小白脸。算了，就这样吧，其实我真还挺喜欢你的，真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过。”
这段话结尾并没有署名，所以并不知道写出这段话的人到底是谁，可不管怎么看，这都算不上什么真挚的表白，反倒像是随口一说的东西。
下课铃在这时刚好响起。
前面的那位李成转过身：“就算是选修课，也能不能安静点，知道你们爱黏在一起，但能别吵到其他想好好听讲的人吗，真是后悔喜欢过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轻，同时语调也快到不行，不仔细就会掠过去。
李成说完走后，并不给程远和虞小余反应的时间。
“看来这封情书上留下的感情很浅薄，所以哪怕有异端的加持，也只能到这种程度。”程远将笔记本电脑盖上，平静说道，“实际上刚才真有一瞬间，我感觉到心动了，可我的心脏下一秒就告诉我，我真正心动的对象该是谁。”
“所以你对我说的那一段话，是在抵抗异端吗？”虞小余反应过来了。
程远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哄我的这颗心脏开心而已，那个异端的影响确实有一点，但想要让被表白的人喜欢上表白的人，起码也得知道具体的对象。”
情书里除了程远有关的信息很全面，表白人是什么都没透露，哪怕异端想要多发挥一点也没办法。
换而言之，如果是点对点的表白呢？
“得赶快弄清楚这个异端到底是什么，如果它成长为能拉人进领域的级别，可能会有更混乱更可怕的事情出现。”虞小余转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情感本身出现差错，那人和人的关系就乱套了。
“好啊，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们分头行动吧，情书肯定是学生送出来的，而这样的东西本来在现代社会就相当少见了，有消息再联系。”虞小余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程远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将那张乱七八糟的情书直接揉成一团，随手一抛，稳稳丢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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