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盈怔怔看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邱紫翊,脑子转了又转,却也想不通邱紫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疑惑地看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嘿?二公主?”
沈祁盈敛了眸光,沉声道:“倘若这一次也没有解释,无论杨峤有多重要,我都不会和她同行了。”
邱紫翊哈哈一笑,“那我代二公主杀了这个人?”
“不必。”
不该是邱紫翊动手,也不该是她动手。
一袭青绿长衣的女子动了动自己的腿,因着太久未动,竟已经有几分酸胀,而她的手指的状况比这更糟糕,颤抖到甚至已经握不住晕在她怀中的少女的手。
她狠狠用左手拍了拍右手,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下了惊惧带来的颤抖,缓缓握住杨峤微微泛凉的手指。
应该让杨峤自己来做这件事。
食指叠在一处,灵力在指尖微微泛着光。
“杨峤,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个咒语,也会是未来你很久很久才能学到的高阶咒术,听好了。”
瘦削的脸上满是寒意,低喑暗语似在讲着仅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
一旁端看好戏的邱紫翊微微挑眉。
某些人话虽说的决绝,但好像做的事情留了很多余地呢。
事情好像在慢慢变得有意思呢。
她玩味地看了会儿沈祁盈,目光又缓缓飘到了昏迷着的小姑娘身上。
这次过后,她应该就不用随时随地跟着了吧?毕竟沈祁盈能教这小姑娘的,不比她少。
女人抬头望天,眸中渐露几分柔光,口中低喃咒语,几乎和沈祁盈同步。
“净透万物,离火,起。”
火光自二人相叠的指尖蹿出,不过两次呼吸便彻底吞没了黑袍之人,周边场景再度变换,本就残破的李府更添几分破败,就连她们跪坐的地方都铺了一层枯黄的叶片,随着女人的脚步嘎吱作响。
邱紫翊瞧着眼前之破败,轻轻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
“痴妄太深,容易淹没自己找不到北呢。”
女人轻折腰肢,恰到好处地捞起了灵力耗尽后又一次变回了白狐狸的沈祁盈,举到面前看了会儿,轻啧一声:“没那只红毛狐狸烧啊,不过还好没有。”
“还好,是个还算听话的。”
她把已经昏睡过去的狐狸夹在自己胳膊下面,另一手拽起杨峤,随意架在肩上,就这般拧巴着一步三晃地离开了渐渐起风的院子。
狂风卷带起散落一地的枯叶,渐渐吹散了院墙,最终将这片痴妄之处挪为平地,卷带着这里的回忆一起,彻底消亡在人界。
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那场悲剧究竟是如何的。
*
门轻轻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惊在李昕的身后响起:“阿昕,你在做什么?”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惊惧还是担忧。
应该是惊惧的。
李昕看着自己染满了血迹的手掌,一时有几分头晕。
她跌坐在地,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好在另一人扑了上来接住她,扶着她缓缓坐直,又柔了声音询问:“阿昕,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如果是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瑛娘,你怎么……”李昕下意识用手捧上自己的脸,因着第一次亲手掐死旁人而变得惨白的脸上,除开惊惧的笑容便只剩手指的血印,血印之中是少女的咧嘴笑容:“你怎么,这么好呀?”
“因为你在帮我寻找修炼的方法,他们都是坏人,肯定不会理解我们的。”
往日那个只懂女红的柔媚娇娘今日不仅不害怕,还探着手指一根根挑起少女脸上被血丝和汗水浸透而贴在面上的发丝,轻柔地拢到耳后,小心翼翼地捧上少女的脸颊,“阿昕,也不要这么累好不好?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生活,没关系的,慢慢来。”
李昕猛地摇头,扑进女人怀中紧紧抱着她,“不好,再不快些瑛娘就老了,不好,一点都不好。”
“瑛娘,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王瑛柔柔一笑:“好。”
“对了,阿昕啊,你想要什么?”
少女微微一顿,又是一笑,道:“瑛娘,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完完整整的你罢了。”
-
王父重重拍下手中瓷杯,茶水散落一桌,甚至有几滴飞溅到了正在一旁刺绣的王瑛身上。
王父瞧她如此漫不经心,更是气不打一处去,骂道:“我教你对那李家姑娘用的阵法到底用没有?叶城那边马上就要来人了!”
“用了,用了。主家为何催的这般紧?”
“还不是这一支传承至你我父女,都失去了修炼的能力,主家需要打手了啊!总之,倘若半年内你还没有控制她,那就只能答应主家的要求,你过去联姻吧。”
王瑛停下手中刺绣,再抬眸时眸光陡然冷了许多,直勾勾盯着又拿起茶杯缓吹慢饮的王父,片刻后大声回道:“我不去联姻,你休想将我派去联姻!”
王父被这动静吓一跳,见怪地看她一眼,又吹了吹面前茶杯,“不去就不去,你早点彻底控制她不就好了?哎呀,我……”
是匕首刺破□□的声音打断了王父的话,匕首太利,血肉太薄,茶水不过刚刚入喉,血液却已经激涌而出,撒了神色木然的少女一脸。
女人轻摆腰肢,缓步走到染血少女的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少女下颌,红唇贴靠在她的耳侧,轻柔道:“你的方法,还差几人?”
“两人。”少女垂低了眸,“瑛娘,还差两人你就可以修炼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阿昕,你想要什么?”
“瑛娘。”少女似叹似吟,“我想要的,始终就是一个你啊。”
-
从残破的王府走到崭新的李府,大致需要小半柱香的时间,但若是叫的急一些走得快一些,也不需要那么久。
恰好够欣赏一下李府中血流满地的场景。
王瑛开门的瞬间到底是被眼前这一片震慑住了,拉着门的手都在忍不住地颤抖,勉勉强强撑起笑容,“阿昕,你这是……”
“还差最后一个人,瑛娘。”
血中恶鬼缓缓抬头,咧嘴一笑,“还差一个人,瑛娘。”
王瑛一时有些恍惚,她好像再也看不到当初那个坐在墙头上,一手举着纸鸢,一手举着糕点对被困在后院的她展颜轻笑的孩子了。
可那又如何?
她压了压呼吸,双手搁在身前,缓步走向站在血泊之中的姑娘,轻声道:“阿昕,我们回家吧?”
“瑛娘,你在说什么?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少女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猛地点头,“这里就是我的家啊,瑛娘。”
王瑛强忍着皱眉的冲动,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我是说,我们一起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只有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好不好?”
少女咧开不知何时染上血迹的唇,露出一排白得渗人的牙齿,开开合合,话语便进进出出,道:“可是还差一个人,瑛娘。”
“不急,我们……”
王瑛恍惚了一瞬,直到低下头确确实实看到了那把洞穿自己的尖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颤抖着问:“为什么啊,阿昕。”
“因为,还差一个瑛娘。”
王瑛瞬间惊醒,这几日少女日日呢喃的句子渐渐串联成线,可她已经没了讲话的力气,身体也越来越软,只够缓缓挤出来一句话道:“为什么啊,阿昕。”
“不是……为了我们一起生活吗?”
“是啊,所以,你布置的阵法已经被我掌握了,我们会永远一起生活的。”
少女鲜红的手轻轻拂过女人苍白的面庞,最终缓缓停在她的后脖颈,整个人贴靠在女人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我们会把彼此都炼成怨偶,我们会永远纠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瑛娘,我好爱你。”
……
*
邱紫翊仰躺在长塌上,翘着腿翻看记录在案的文册,止不住地摇头,“哎!你说说这!害人不成终害己啊!”
“倘若这王瑛不率先设了怨笼,试图炼化活人,她怎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呢?可怜,可叹,可恨啊!”
不远处,一白衣女人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杯玉盏,缓缓吹散热气儿,得空回答道:“可惜没有如果。”
“诶,你能不能……”
“不能。”女人斩钉截铁地断了她的念想。
邱紫翊翻了个白眼,干脆自己起身走过来抢过女人手中的杯盏,“你能不能别用这玩意儿喝水了?本座是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琉璃盏,不是给你赔了一个吗?别膈应本座了,行不行?”
“不可,吾怕有毒。”女人抢回杯盏,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
邱紫翊气笑了,“诶你这个……本座送你的时候你不是接的挺快的?怕有毒,怕什么毒?情/毒?”
女人沉声道:“回到上个问题。”
“……别膈应本座了,行不行?”
“再上一个。”
“你不是说了吗,可惜没如果,很符合你的人设啊,怎么了,想改了?”
女人不理她,慢酌一口后道:“你再问吾一次。”
邱紫翊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说罢恶狠狠道:“你要是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就等着吧!”
女人柔柔一笑,缓缓搁下杯子,道:“吾不知答案,但吾知晓,那白狐狸快要醒了。你若是不想许久的未来都被澹逸找麻烦,还是快些从吾这里离开吧。”
“你!”邱紫翊捏拳又放拳,终是认了输,“算你狠!”
“吾会赢的。”
紫纱飘荡离开,只留下一句:“呵,你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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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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