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漫长的树廊,房间的灯光通过玻璃折射愉悦地摊躺在树荫底下玩耍,何镜世站在光中,握着伞,抱着花,笑着抬眸。
雕花长玻璃窗旁深绿色天鹅绒蕾丝边窗帘被金缠铃端庄地束好,黎故戴着银丝眼镜认真地在窗台木桌上做些什么,温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静谧而庄严,像是慈悲公平的神明,会吹去朝拜者肩上的风雪,会抚平旅人的一切疲惫。
片刻,黎故似感受到什么一样,垂眸看向玻璃窗下那片常绿的树林,却什么都没看到。
摇摇头,眼中泛出些许落寞,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狡黠愉悦的笑容,打开手机,好像确定了什么一样。
手一转,手腕轻拧,轻轻的推开了椅子,优雅地站起身离开桌面,转头清数床上的行李。
“一岁…”
“两岁…”
“三岁…”
突然,何镜世的电话打来,正在认真数数的黎故心中一惊,马上关好行李,回到座位接电话,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咁快忙完啦?”
(这么快忙完了。)
何镜世收起雨伞,长廊上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一暗一明,最后明光缓缓落在他深邃的面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黎故一笑,足以惑人心神。
何镜世长的卓越,身长高大,身架宽,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踢足球时能一脚射穿对面球门,行云流水,白马踏星。
充实许多小情绪只会在黎故面前呈现,似疑似乐似悲似喜,只有在黎故而前,何镜世才是何镜世。
生意场上,没有硝烟的刀光火箭,何镜世装似弥勒佛似的慈爱笑意下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十足,肆意张扬,明知笑面虎,吃人不吐肯头,但依旧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合作。
黎故看他的脸有点出神,半响才反应过来,问道:
“粤界又落水啦?”
何镜世点头道:
“嗯。”
黎故感觉何镜世似乎有些冷淡,爱一个人总是会不断的给他找理由,是他刚忙完工作太累了,是他刚忙完学习太累了,是他太想自己了便笑眯眯的用笔抚过摄像头里的何镜世,劝道:
“如果攰就瞓觉啦,做完啲事已经好叻叻仔啦。”
(如果累就睡觉啦,做完事就已经很厉害了。)
无人应答,何镜世歪头看向他,神情认真,冷峻深沉的脸庞此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接着,他用大手掌心虚挡住摄像头,禁锢着黎故的视线,深沉的声音从虚无缥缈处传来,如嚼神经中带着同坠深渊的愉悦与疯狂。
“我后悔了,我好挂住你,我就应该把你关起身,生同墓,死同穴。”
(我后悔了,我好想你,我就应该在镜故轩把我们都关起来,生同墓,死同穴。)
黎故心猛地一跳,心跳加速,混身发麻,声音微微发颤,不由自主的喊道:
“俾我睇睇你个面。”
(让我看你的脸…)
突然而来的喷涌思念把黎故的心冲刷的混身湿透沾连着黏腻的鲜血鲜活怦动,狠狠地攥住心脏,蜷缩紧握着手机,好似手机中的声音是他唯一的救赎一般,他尽力的哀求着再见一面他熟悉而温柔的爱人,而不是面前这个连面容都不愿意施舍的恶魔。
呼吸加重,喘息亦是,眼底朦胧不清,只能顺从本能带着细细哭腔骄纵的撒娇道:
“坏嘢!”
(坏东西!)
他的声音引诱着黎故,低笑声轻抚黎故每一寸肌肤。
“乖仔。”
(乖孩子。)
黎故现在大脑宕机,软软道:
“我想抱你。”
“抱唔到喔。”
“我恨你。”
“好喜欢。”
黎故恨恨地笑着起身,一把拉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边走往门前,边对着紧贴着耳朵的手机里的人笑骂道:
“顶你嘅我宜家就飞返粤界,何镜世你等死啦。”
(天杀的我现在就飞回粤界,何镜世你等死吧。)
“係咩?”
“听话。”
黎故都快要被气笑了,单手一拉木门上的铜制雕花把手,动作迅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大跨步进私人飞机直飞粤界寻仇,当然看不到手机里何镜世已经关掉摄像头,换成了语音通话模式。
黎故将门拉开的一瞬间,来不及感受门扇清凉之风,便撞进了那双朝思夜想的明眸中。
瞳孔骤缩,呼吸凝滞,心跳比思考更先悸震,那满带着笑意的慵懒缱绻之声就着清风飘入了黎故的耳中,伴着手机中的回音游旋荡空了黎故的思绪。
“Surprise~”
来不及思考那双骄阳生辉的明眸中溢出的深情与宠溺,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扣住了黎故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肢,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何镜世炙热的怀抱中,唇瓣交缠,交换呼吸,直至无法呼吸,彻底坠入名为何镜世的无间乐土。
“喘气。”
荷尔蒙瞬间极致充沛的感觉让他禁不住使劲攀住了他的肩,靠在他宽广的肩膀上,溺入他温暖的怀里,聆听他惊涛骇浪般的心跳声,也似弱柳拂风般按着自己的心脏一口一口喘着气,未等清醒,再吻封缄,漂浮中分不清似梦似幻,只好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挚友的脸颊,就算天天在摄像头里面见面,现实中的真实触碰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所想之人方才是灵魂与身体的双重颤栗与满足。
…
2020年6月5日晚,古宅大厅,芝士蛋糕。
这两个兄弟在Mary女士的指导下,终于成功合作做出了生日蛋糕,其中过程之艰难,比如说把打好的奶油抹到某人的脸上,上一秒刚切好的水果,下一秒就已经进入了某人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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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视一笑,钢琴曲起,慢悠悠的唱: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何黎故捧着蛋糕,坐到黎故身旁。
“wuhu~”
“Happy birthday!”
两人闭眼许愿,吹灭蜡烛,黎故再次睁眼,爱人眼眸含笑,递给了自己一份股权转让书。
“我哋…生日快乐。”
[已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且求朝朝暮暮不分离,共赴雪满头。]
何镜世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笑道:
“是属于我们俩的公司,不是家族企业,加上之前的14%,你一共握着34%的股份,你读的是金融,你知道的。”
黎故笑着接过,从小到大,他无比相信何镜世和自己的创业能力和赚钱能力,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是被爱着的,也爱着他的。
但是,上课的时候要学,下课的时候也要学,实操的时候学,就连现在他的账户都还在运作着,资本永不眠,但咱们谈恋爱,你这实在的让我心动,秉持着永远不辜负自家竹马的原则,黎故牵起何镜世的手,带着他打开了行李箱,边动作还边碎碎,珍重念道:
“我好挂住你啊,越挂住…我就想准备礼物俾你,攒住攒住,就突然有咗主意,干脆每一岁都准备一个礼物。”
何镜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礼物山,鼻头一酸,转身抱紧黎故,感动极了。
“真係…好锺意你啊。”
黎故笑眯眯地揉了揉何镜世的头,温声哄道:“去拆啦。”
20岁-【两套帝王绿玻璃种无事牌珠链】
19岁-【订婚宴照片】
18岁-【两颗荔枝味棒棒糖】
仲夏夜,2018年7月6日
夏天足够炙热,但桂花下树的凉风又弥补了这一点,三角金属框下的长花藤秋千上座着认真看书的两人。
月光浮墙,银白影亮,微风吹拂黎故的白衬衫,恰好一落叶拂过衣肩后缓缓旋转着落下到黎故的书上。
黎故轻声一笑,正想抬起手将落叶拂去,眼前却见何镜世的手轻轻一弹,落叶咻的一下自由落体,灵巧极了。
再一眨眼,何镜世修长而又青筋明显的手臂一晃,力量感十足地带着灵活的手指一翻,两颗棒棒糖凭空出现,这个小魔术硬生生把黎故逗乐了,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到了何镜世身上。
“哇,Amazing。”
只见眼前少年单手将透明塑料包装纸撕开,还是他们最喜欢吃的荔枝味,才开的一瞬间,淡淡的果香盈晕鼻尖,何镜世笑得爽朗。
“我同你讲,我今日先发现哩个糖嘅尾端係可以点着嘅。”
(我和你说,我今天才发现这个棒棒糖的尾端是可以点燃的。)
随即何镜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打火机,随手一划,火焰照亮了两人的脸,恰好的烛光,从夏夜萤火中摇曳,没有烟的茫然,在糖果的尾端,满带着对天真的懵懂。
橘黄色的焰火跳跃,将黎故白晳的肌肤染上几份薄红,蔓延着暧昧的呼吸吹不灭烛火,糖果尾端的纸棍闪着星光,连带着明亮的火焰,映得黎故眼中笑意灿若星河,经久不灭,更为蛊惑的是,上扬的微笑,洁白的牙齿轻咬着糖果,火光照的他的唇如果冻般可口,颤得少年心悸如万蝶振翅。
一瞬间,何镜世只瞧得见黎故的双唇了,他想起每个冬天他都会涂护唇膏,还会监督自己涂,自己不会涂,他就会捏捏自己的脸,仔细地看着自己,亲手帮自己涂,然后自己就一直不会涂了。
他的唇看起来好软,好香,荔枝味的糖果是透明的,压在他的唇瓣上染上了水光,好像一腔春水漫漫汪汪,火慢慢地烧着糖果的尾端,就好像点燃的火线,下一秒的少年秒速拆开另一粒棒棒糖,掷进口吻。
揽住恋人的腰,带着年少的侵占与略野,不容后退,低头垂眸,满目深情,眼对眼,心对心,借着糖果纸棍接吻,火光点燃何镜世的糖果尾端,燃得热烈。
黎故盛不下眼底的情水,只好稍稍扑扇一下睫毛,难想火光愈演愈烈,将他们俩心的原野烧了个遍火连天,只好相拥着沉溺进恋海情天…
17岁-【纸飞机】
双周放假,即两周放一次假,单周周日整个下午自由活动,晚上上晚自习,双周周六上午放假。
而现在,是一个枕千秋不在的单周周日下午。
阳光懒洋洋的通过窗户洒进宿舍的木板木,黎故坐在何镜世的腿上,何镜世抱着黎故的腰,把头靠在黎故的肩脖上轻轻摩挲。
“好痕啊…”
(好痒啊…)
黎故分出一只手边揉边笑着推自己耳边这只黏黏小狗脑袋,小狗脑袋反而笑眯眯自己的脸贴到了黎故手上,把腰握的更紧了,探出头来,瞄一眼试卷,肯定地说道:
“答案1/3。”
“我知道,我做咗出嚟啦。”
“Dse的学咁简单咩。”
“同高考数学比肯定唔同呢。”
“嗯…”
黎故淡淡地笑了,放下笔,抽出了一套dse英语卷拍到何镜世脸上。
“如果分数高过我,tell you a secret.”
何镜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了,贴着黎故的手拿走这张试卷,将黎故原地抱到自己的椅子上,放置一个平板,盖好小毯子,接着去到黎故的座位上拿笔开始准备写。
但还是不死心的调侃道:
“你仲有咩秘密我唔知道。”
(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黎故看着他眨了眨眼,拎起小毯子捂住嘴巴,扬唇一笑带着眼睛都满是笑意。
“你估?”
(你猜?)
何镜世就像被小猫毛茸茸的粉爪子挠痒痒一样,心痒的很,很想就地就亲上那张可口的脸,但为了这个“秘密”,他只能痛苦而又幸福的开始做试卷。
一个半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反正黎故又坐到何镜世怀里开始给他批改试卷了。
圈圈红红叉叉勾勾,红色的批改笔迹像小猫咪玩的毛线球一样刺激着何镜世的心,但是问题不大,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在半英语环境中上大的,成绩差不了多少。
批改完毕,黎故优雅的将试卷折成了纸飞机,放到了他们一起做的乐高玩具上。
伸个懒腰,顺势向后一到,闭上眼好像有些生气地撒娇道:
“同分。”
何镜世哭笑不得,捏了捏黎故的脸,笑道:
“求求故故大人,臣下真係好想知道哩个秘密啊。”
黎故被逗笑了,也笑眯眯地模仿着他的翡翠台动漫腔调愉悦地回答道:
“咁我就大人有大量咁讲俾你知啦~”
(那我就大人有大量的说给你听吧~)
接着慢慢吸了一口气,再呼了出来,温声说道:
“我准备申Cambridge.”
两人一瞬之间就陷入了安静,只剩窗外的清风扑窗蝉鸣声。
何镜世闭上了眼,靠在黎故的肩上三秒,再睁开了眼,只余微笑。
“咁好好啊,到时候你出国留学,我竞赛保送,我哋嘅未来都好光明。”
这时反倒是黎故的声音失落了起来。
“对唔住。”
何镜世摇了摇头,与黎故左手十指相扣,拿起黎故的平板笔,打开了黑板软件。
“我唔係嗰啲唔识爱人嘅靓仔,故仔,我哋就算个账啦。”
“半年后,你Cambridge,我Z大,三年后你读完书,我大四,你知道国外嘅形势,我知道国内嘅形势,光信息差就够我哋玩大笔嘎啦。”
“我哋从细一齐长大,我唔可能因为我嘅爱阻拦你奔赴更好嘅未来,唔读书就冇知识,冇知识等于死,我哋只有一条路,不可能是但求其,只可能一齐在最高嘅山吹晚风。”
“我冇咁自私嘎,咁璀璨嘅星禁锢係身边,就係折辱,点忍心呢。”
黎故看着想得那么成熟的何镜世,渐渐温柔了自己的眼眸,软声道:
“我哋嚟咁远,你唔会挂住我咩?”
(我们离那么远,你不会想我吗?)
何镜世笑得温柔,握住黎故白而修长的手一揉一捏,撒娇道:
“肯定会挂住啊,但係每日嘅VX电话又唔使钱,真係太挂住嘅话,买张飞去UK,简简单单啦。”
(肯定会想啊,但是每天的微信电话又不用钱,真的太想的话,买张机票去UK,简简单单啦。)
“咁如果我有其他锺意嘅人点算?”
(那如果我有其他喜欢的人怎么办?)
“你唔会想知道答案嘅。”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咁如果佢哋讲…”
(那如果他们讲…)
“我唔听佢哋讲,我听你讲。”
(我不听他们讲,我听你讲。)
只是久别重逢,只是点燃了棒棒糖尾端,只是在做题,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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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4章: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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