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巷
空调外机在消防通道口嗡嗡作响,韦乐生扯了扯领带结,手不自觉地摸向裤袋里的工牌。
也许是时候换个新的工作了?毕竟,他已经不再需要“保安”的身份就可以守护在傅元嘉的身边了,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他的下一步?
最近傅元嘉忙得居然要加班,今晚也是,向他告了假,下午四点多就不见踪影了,韦乐生知道他在忙着将公司出售,以及某项神秘的“新事业”,不过傅元嘉说等八字有了一撇再告诉他,韦乐生是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多问。
本来这一晚韦乐生主动要求值班到八点,然后回家陪猫,怎知七点不到就接到了洛冰梦的电话,洛冰梦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他有些事情想和韦乐生聊聊。
韦乐生琢磨着上回找洛冰梦商量与傅元嘉的事情,两人的进展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也是该碰碰面的时候了,便欣然答应下来。
九月的晚风裹着桂花香,卷走了白天的燥热。洛冰梦的酒吧开在老城区与金融区交界处,玻璃幕墙映着对面写字楼的点点灯光,像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韦乐生摸了摸左腕的星空表——这是上周傅元嘉送他的礼物,表盘会根据体温变化显现星座图案,说是为了还“溜溜”的礼,韦乐生要拒绝,傅元嘉却不无苦涩地说:“元应已经走了,我能想到花钱的人只有你,收下吧。”
"你要辞职?"洛冰梦招呼着韦乐生坐在吧台边,这时候酒吧内刚刚有了人气,他拿出瓶啤酒,倒满两杯,推给韦乐生,“你那傅总同意?”
韦乐生踹了他小腿一脚,耳尖发烫:“还没跟他确定,提了一嘴,他说我不工作都行。”话出口才惊觉这话似乎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亲密,不由脸更热了。
洛冰梦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带着几分戏谑和轻松,粗粝的指节敲了敲吧台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里透着几分打趣:“那你们这是修成正果了啊,恭喜你了,直男。”
说话间他将玻璃杯举起,韦乐生与洛冰梦碰了碰杯,冰液入喉,刚想问洛冰梦找自己有什么事,突然一个染紫头发的脑袋探了过来,凑到洛冰梦耳边,压低了声音:“洛哥,那个人又来了。”
洛冰梦小声地骂了句脏话:“盯着他。”
“紫脑袋”应了声好走开了,韦乐生回头望向酒吧,灯光在酒吧里忽明忽暗,像是迟缓的心跳,又像某种预兆,透着不安的节奏。昏黄的光束穿过氤氲的烟雾,偶尔被刺目的霓虹切割成破碎的色块,晃动在人群的皮肤上,如同斑驳的影子。角落里,一盏闪烁不定的红灯投下阴冷的微光,映着杯沿的光泽,又映着某双若有所思的眼睛。低沉的鼓点混杂着嘈杂的人声,震动在空气里,他凝神观察了一阵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什么人?”
"看这个。"洛冰梦把手机塞过来,屏幕上是段酒吧内的监控。
视频中,酒吧内原本一切如常。忽然,一个人影从吧台旁站起,他的动作不再流畅,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他的步伐开始不稳,脚步轻盈却又不协调,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每走一步都要微微踉跄,仿佛随时会跌倒。
他抬起手,忽然抓住一根酒吧的柱子,眼神茫然,似乎在试图重新找回方向。接着,他猛地甩开手,动作迅速而剧烈,仿佛他发现了什么隐藏的危机。他的头开始不停地晃动,像是某种无形的旋涡在拉扯着他,突然,他的一只手举到空中,似乎在跟着某种不见的节奏挥舞。
监控镜头下,他转身疾走,身体偏离了正常的轨迹,像是迷失在一片不真实的世界。突然,他停住了,双手抬起,仿佛想要抓住从天花板上落下的什么东西,然后他猛地扑向一张桌子,桌上的饮品和酒杯随着他的动作纷飞,玻璃碎片在地面上散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周围的人群纷纷在尖叫声中避开。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依旧快速且失控地在酒吧内移动,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推着,反复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有时低头,一会又突然仰头,像是在与自己斗争,又像是试图挣脱某种束缚。每次转身,动作愈加急促和杂乱,最终,他跌倒在地,仿佛终于被那个看不见的力量彻底拉入了深渊。
监控画面在他的倒地瞬间停止。
韦乐生瞳孔骤然收缩,他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看向洛冰梦,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怀疑的对象?那个人?”
洛冰梦苦恼地按了按两眼正中,道:“那是个常客,本来没怀疑到他的。我查了好多天的视频才注意到他经常从酒吧后门出去。你知道我这后门那有块堆货的地方,又要经过厨房和员工休息区,几乎没有客人会误闯进去。我手下有不少会去那里摸个鱼,我总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也就没安监控。”
“那你之后查到些什么了?”韦乐生紧盯着洛冰梦问。
洛冰梦滑动手机,又一个监控视频,但光线很差,且监控探头安装的视角比较高,只能看到两个人在后门的货堆前挨得很近,却看不清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韦乐生凑近,用手指放大了画面,隐隐约约看见其中一人似乎穿着洛冰梦酒吧服务生的衣服,他皱起眉头,看向洛冰梦:“不打算报警?”
“还不知道是什么,你自己曾经是警察,你知道警察介入的话,我下半年的生意怕是要完了,甚至可能倒霉到明年。”洛冰梦扫了眼韦乐生,咬了咬下唇,“我想先自己查,”洛冰梦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与不安,“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查到了再交给政府。我不想现在就引起太大风波……”他深深叹了口气,似乎背负着许多无声的压力。
不是不知道洛冰梦的顾虑,但韦乐生还是听得直皱眉头,他摇了摇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要是有人报警或者碰上检查,你这当老板的,吃不了兜着走,可不是一句‘不清楚’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洛冰梦连连摆手,“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乐生,帮帮我,我不好自己出面,人家要是反咬一口,我同样说不清楚。”
韦乐生喝干杯子里的啤酒,问:“哪个人,暗示给我。”
酒吧渐渐热闹起来,洛冰梦早就去忙了,韦乐生独自在吧台上喝酒,十点多的时候,手机倏然震动起来,是傅元嘉打了过来,接起时对方的声音清晰可辨的着急:“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即便是酒吧内嘈杂喧闹的环境中,韦乐生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声“咪呜”,是“溜溜”的叫声,这甜腻的猫叫让他不由地嘴角勾了起来:“我在一个朋友的酒吧里,他有些事找我,我过会儿就回去。”
“酒吧?”傅元嘉的声音里有疑惑也有不安,“哪个酒吧?哪个朋友?在那里做什么?”
韦乐生刚想答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他一直暗中留意的人从桌边起身,径直穿过人群,向着里面走去,他忙对傅元嘉说:“我把手表定位打开,你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先挂了。”
那人的镇定自若让韦乐生心生不好的感觉,他暗暗地跟出了后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后门的暗巷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陈年酒精、焦油、垃圾腐烂的酸臭和烟雾交织成一股压抑的氛围,昏黄的路灯洒下微弱的光,照得地面上杂乱的烟蒂、破碎的瓶子和脏水汇成的小溪。
不远处早有个人蹲在一堆空箱子旁边,见到来人,很快地起身迎上,两人并不说话,默不作声地挤在了一起,韦乐生知道机不可失,闪出身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提起那酒吧服务生的后领猛地一拉,那人脚步一个趔趄,往旁边歪去,韦乐生趁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褐色纸封,就往酒吧后门里撤退。
谁知他刚一回身,眼前黑影一闪,□□的电流像一道闪电猛地穿透了他的身体,剧烈的震动让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那一瞬间,他的肌肉僵硬得像被钢丝勒住,双腿失去了支撑力,脚步踉跄地倒退两步,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模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洞。
痛苦的尖锐感从胸口迅速蔓延到四肢,脑袋像被重锤击中,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电流的冲击使得韦乐生的意识开始片刻片刻地断裂,视野在黑暗中不断摇晃,他努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却如同溺水般无能为力。眼前的光芒渐渐消散,脑中一片混沌,直到他最终跌入了完全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他没有听到冷笑,也没有察觉到手机正在震动。
晦暗紧张的环境里,对方也没有察觉,一张工卡从韦乐生的裤袋里滑落出来,掉到了地上。
当然韦乐生也不会知道,傅元嘉在半小时之后,几乎是每隔五分钟就给他拨打一次电话,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煎熬了一个小时,在零点将至时,披上外套匆忙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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