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长风醒来,已经接近午后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或者说是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
长期紊乱的时间观,让他的状况直逼红线。
他坐起身,眼前顿时重影叠叠,猝不及防的黑瞎子又把他带回床铺上,蜷缩着身体,黑色的长发铺开在肩膀,像一幅水墨画。
据床不远处的窗台上插着一朵玫瑰。
‘啊勒……?’
沈长风静静的看着它发呆,等这一场眩晕过后才重新开始思考,“这是什么时候的来着?”
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个,家里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多出来一些东西,一朵玫瑰花而已。
等沈长风进厕所洗漱清醒了之后,他才有那个准备去欣赏他昨夜的画。
可是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画架。沈长风焦虑地在房间里走动,撕拉着自己的头发,指甲被他咬出了血却没有察觉。
一种挫败感就这样漫上他的心头,沈长风突然就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生活。
他有点想喊什么人,但又不知道该喊什么。他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但是记忆里的他好像能随口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但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他这个人就是一片空荡荡,比他的房子还要空。起码他的屋子还有玫瑰。
这样的对比感让他更加难过了,胸口好像有一口气很想发泄,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躺在床上,任由眼泪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玩耍。
连眼泪都比他快乐。
连玫瑰都比他漂亮。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烟花绽放的礼炮声,一条金色的鱼,从窗外有进他的房间里,趁着他呆愣之际,直直撞向了沈长风的身体。
虚幻叠加在现实之上,沈长风像是在那金鱼的体内穿梭,周边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切都默默的流淌在这金色的海洋。
他只听到了外面烟花依旧作响,绽放的花火悬浮在空中,就犹如定格在时间的画面里。
沈长风感到记忆有片刻的空白,带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已经接近黄昏。
但是他的画还是没有找回来。
窗台的玫瑰经过一天的努力生存,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它耷拉着身体,看上去比沈长风还要狼狈。
他的心情突然有一点点回升。
“笃笃。”
门口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来了。
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胸口,他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头发有些长了。
‘要不要剪掉呢……?’
脑海里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是算了吧。”
他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的感觉,直到他走到门前,木头的纹路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手放上门把手,沈长风微微用力,打开了门。
门口放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含苞欲放,沾着清晨的雨露。
‘花瓶里的玫瑰可以换了。’
他非常下意识地想到了,非常自然而然的。
他也很自然地换掉窗台的那支玫瑰,新鲜的花瓣上还沾有露珠,娇艳欲滴的样子格外美丽动人。
“真好看啊。”
沈长风好像突然活过来了,就像那支被换了的玫瑰。他又绽放了,还是不是原来的那朵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他开心,他都喜欢。
收拾好自己,他便趁着夜色出门了。
然后,凌晨,回到房间。
他一觉睡到午后。
房间里多了一支玫瑰。
‘……是什么时候放的呢?’
‘无所谓,也不重要。’
***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全身上下都黏附着一层冷汗。
倦意充斥着身体每一寸角落,一根手指都不想都,沈长风仰面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
房间里一片空寂,黑暗好像要感染一切生物,整个世界就跟泥沼一般。
他清楚地记得那种感受。
黑暗、潮湿、阴冷,恐惧、绝望、痛苦,自私、贪婪、丑恶。
人类就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让沈长风无时无刻都想要呕吐。
“怎么了,长风?”
一道陌生的光照亮了这片黑暗,铺在他的脸上、手上、发丝上,亮的让人眼睛发酸。
“……”
沈长风在努力回想他的名字。
“我是迟末。这是药,先把它喝了。”
微弱的光影就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站在他的身边,他不用伸手,光便朝他而来。
“迟末。”这下沈长风脑子里终于有名字可以喊了。
“嗯,喝药。”
“好难喝。”
“难喝也得喝。”话语非常无情。
沈长风怔忡一瞬,有点慌乱地张望着,“我的画……”
“还在那里,先别急。”迟末侧过身指着那个角落,刚刚被他的身体挡住了。
沈长风安心地又重新躺回去了,“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他的话尾总是带着一把钩子一样,缓慢又轻柔的语气,让人根本没法对他生气。
“梦到画不见了?”看他那样子,迟末猜也能猜到。
“嗯……”
见沈长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脑子里的警报突然拉响。迟末在脑子里疯狂回忆那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六条的玫瑰饲养守则。
“要去看看吗,这次画的是自己的以太?”迟末在今天的一顿科普后,大概也能知道沈长风昨天晚上的行为大概是在干什么了。
不过原因他还是不太明白,但也不是很想弄清楚。
可出乎意料的是,沈长风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一下他。
“是送给你的礼物。”
居然只是为了送给他吗?
迟末眯起眼,第一反应不是去接受,而是思索着沈长风的意图和目的。
‘收买?威胁?恐吓?到底是哪一种?’
‘好像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嗯。作为交换,”沈长风的眼睛依旧直视着迟末,柔软的发丝轻轻堆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落了片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这下迟末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其实在组织里用假名的也不少,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他只是有些犹豫,照理说这种脱离发展的事情他需要跟联络处的人报备。
但是——
“颜泽川。颜色的颜,河流的泽川。”
算了,不就是个名字吗。
无所谓。
唇角翘起,沈长风眼中的迟末,不,应该是颜泽川,浑身缠绕着耀眼的光芒,蓝色的飞鸟环绕着飞翔,自由散漫,不拘束,正如他春光烂漫的一生。
沈长风好像只要注视着它们,心情就会变得格外快乐。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的头脑里着了火,却没人能看见火焰。
但是他知道,这火焰会沸腾、蔓延、熄灭,烧干这淌浑水,留下澄清的灵魂,和沉淀的沙砾。
“颜泽川。”沈长风一字一句地念着。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沈长风从这里面看到了飞驰的公路和破碎的车,烧光的原野照亮茫茫黑夜,他看到了一条路。
没有任何意义,失去了象征的路,它可以是行走的路,可以是成人的路,可以是骆驼的路,可以是疯子的路,那是属于颜泽川名为沈长风的,随便什么路。
前期雀食是很意识流的写法,不过有很多很多的伏笔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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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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