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会所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晕开一片猩红。傅景深第三次拨通前台电话时，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的频率暴露了耐心告罄的事实。
"李软软今晚有预约？"他对着手机说，视线扫过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里面是王成海的狱中体检报告，"三倍违约金，我现在上去。"
电梯镜面映出他一丝不苟的银灰西装，与走廊里斑驳的壁纸形成尖锐对比。转角处传来黏腻的笑声，傅景深停住脚步——
李子一正扶着醉醺醺的客人往包厢走。黑纱衬衫透出腰线，左脚走路时仍有些微跛。当客人油腻的手摸进他后腰时，他仰头笑起来，睫毛膏在霓虹灯下闪着廉价的光："爷想试什么姿势都行，加钱还能..."
话音戛然而止。李子一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傅景深。
——
血色瞬间从嘴唇褪去。李子一下意识扯开客人的手，这个动作换来对方不满的咒骂。
"这位先生。"傅景深上前两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我是李软软的..."他微妙地停顿半秒，"老朋友。"
醉汉喷着酒气骂了句脏话。傅景深直接拨通会所老板电话，三言两语解决了纠纷。
十分钟后，李子一被塞进奔驰副驾驶。他缩在真皮座椅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的红缎带——"蓝夜"的标记。
醉汉喷着酒气还要发作，傅景深已经拨通电话。三言两语后，领班点头哈腰地进来把人请走。
十分钟后，李子一被塞进副驾驶。他缩在座椅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缎带——那抹刺眼的红在驼色大衣下若隐若现。傅景深扔来的大衣太过宽大，羊绒内衬磨得皮肤发疼，像穿着别人的皮囊。
"穿上。"傅景深扔来一件驼色大衣。
李子一僵着手臂套上，羊绒内衬像无数根细针扎着皮肤。他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被堵在售票窗口。当时他举着存钱罐说"我去京都找人"，玻璃门倒映出他扭曲的身影，背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转身时，看到会所打手的身影映在便利店玻璃上。
"安全带。"傅景深提醒道，声音里带着刚结束会议的疲惫。
李子一机械地拉扯锁扣，金属碰撞声让他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他被堵在长途车站，玻璃窗倒映出他举着存钱罐的滑稽模样，身后阴影里站着会所的打手。那时候他多天真啊，还以为攒够钱就能买到自由。
车驶过跨江大桥时，李子一透过雨帘看见傅氏集团的大楼。顶层的灯光亮如白昼，他想象林叙此刻或许正在那里，等着未婚夫回去继续讨论婚礼细节。
"别怕。"傅景深突然说，语气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
李子一低头将脸埋进大衣领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昂贵的雪松香混着皮革气息灌入鼻腔，像一剂吗啡瞬间麻痹了所有痛觉神经。他发狠般攥紧衣料，指甲几乎要戳破羊绒内衬——这味道太熟悉了，是傅景深常穿的那款香水，是十四岁仓库里少年校服上的阳光味，是他每个不堪夜晚里唯一敢回想的救赎。
后视镜里，傅景深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泛着冷光。李子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他死死盯着那圈金属反光，想象它是落在自己腕上的镣铐也好，是套住脖颈的项圈也罢，只要能把这道光永远锁在视线里。
车驶过隧道时，黑暗笼罩的瞬间，李子一猛地向前倾身。他染血的指尖悬在傅景深握方向盘的手上方一厘米处，差一点就要不管不顾地抓上去——就像二十岁那年，他站在傅氏集团旋转门外，隔着玻璃看见电梯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也是这样抬起手。
"坐好。"傅景深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子一僵在原地。隧道尽头的光照进来，他看见自己肮脏的倒影映在车窗上，像个妄图偷窃月亮的乞丐。
——
车停在河堤边，雨刮器机械地摆动。傅景深解开领带："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十九岁。"李子一盯着仪表盘跳动的电子钟，23:17，往常这个时间他正被灌第三轮酒，"王总玩腻了，我爸就..."他突然噤声，把"卖了"两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傅景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规律的声响。调查报告里那些碎片终于拼成完整画面：二十岁逃跑留下的跛脚，会所登记表上的化名，仓库里那两尊石人。
"为什么不联系我？"傅景深突然问。
河面倒映的霓虹在李子一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他想说试过，想说他的左脚就是为了找你才受伤的，想说存钱罐里好不容易凑够的机票钱。但最终只是摇头："...太脏了。"
车载香氛飘来雪松的气息，和李子一记忆里少年身上的肥皂香截然不同。他偷偷用余光打量傅景深的侧脸，发现对方下颌线比电视上还要锋利，像被岁月打磨过的刀刃。
"身份证在会所？"
"嗯。"
"明天我让人去取。"傅景深启动车子，"今晚住酒店。"
在维尔纳酒店前台登记时，李子一盯着大理石地面上自己的倒影——黑纱衬衫配驼色大衣，像只误入艺术馆的流浪猫。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他眩晕，恍惚想起第一次被带进VIP包房的那天，也是这样的电梯，也是这样的反光墙面。
"洗澡。"傅景深刷开套房门，递来睡衣时突然皱眉，"你手臂怎么了？"
李子一慌忙把袖子拉下来遮住烟疤："...不小心烫的。"
傅景深没再追问。他把给李子一买的新手机放在床头，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显示"FJS"。
李子一盯着自己的脚尖，浴室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红。他想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想问记不记得仓库里的石人，最后却只是机械地点头。当傅景深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抓住对方袖口，又像被烫到般松开："那个...日记本..."
"明天一起拿。"傅景深皱眉看着袖口留下的水渍，这个细微表情让李子一缩了缩脖子。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震得李子一耳膜生疼。他蜷缩在床角，突然疯狂嗅闻睡衣领口——没有傅景深的味道，只有新衣服的化学制剂气味。窗外，城市灯火依旧璀璨，没有人知道今夜有个叫王成海的商人正在家中被税务局带走，就像没人知道"李软软"的日记本里写着多少未寄出的"景深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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