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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修禊事也(三)

药师泉泉逾百亩,泉水泻出于山间石溶洞中,直下数十丈,飞瀑漱漱之声里许可闻。

瀑下临水有亭,名曰“千堆雪”,环亭有溅溅溪流,溪中鱼兽游走不绝,溪畔遍植有萱草、虞美人、栀子、石楠、水仙、山兰等春花,使春三月时,亭间总涤荡着阵阵沾满花香的水气。

宣虞牵着兰因,而施钩玄领着施天白和公输仪携炊具、食材至千堆雪亭时,早已有人久候在其中了。

——那是个端坐在素舆中的男人,大概三十许岁的年纪,面色青白,一身广袖海青衣,越发衬得身形枯槁,正在指点对面的少女作画。那作画的少女大概十岁的模样,做男子装扮,亭亭坐于石凳上。

听见脚步声,两人都抬头望过来,少女随即起身行礼道:“宗主,师叔,两位师兄——兰因!”

叫到“兰因”时,她微微笑起来,还朝兰因招了招手——是钟纨!

坐在素舆中的男人闻言,也看向了兰因,随即了然:“这就是辛夷的孩子吧?”

宣虞拍了拍兰因的肩膀,示意他:“过去给神秀居士见礼。”

兰因抬眸,忐忑地看了宣虞一眼,才慢慢撒开了宣虞的手,怯怯走上前,瞟着对方,小声唤道:“神秀居士……”

钟神秀笑了:“我是钟纨的爹爹,你与钟纨同窗,亡妻与你的母亲又曾是师姐妹、手帕交。你若愿意,唤我一声‘师伯’就好了。”

兰因悄悄地打量他,见他笑容和蔼,并没有露出蓬莱大多数人面对自己时的异样神色,紧张的情绪才稍缓,声音提了些,改口唤道:“师伯。”

钟神秀含笑颔首:“今天来得匆忙,师伯未来得及为你准备见面礼……这样如何?明日放学后,你随阿纨来‘行看子居’做客,师伯正式招待你——对了,阿纨,我记得你的同窗里,还有一位是文渊阁大学士宋湘离宋兄家的独子吧?”

钟纨垂眼咬唇,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钟神秀对宣虞叹息道:“我这几年精神越发地不济,更加不爱出门走动——故交的孩子来蓬莱进学了,我却至今没能见着一次。”

宣虞笑道:“文期那孩子看似跳脱,实则少年老成,想来也是怕打扰了居士静休,这才未敢唐突拜访,恰好今天休沐,”他转头,吩咐鹦哥:“你这就去学馆,也将公冶先生和文期一并请来。”

鹦哥领命而去。

施钩玄本来正在指使施天白和公输仪摆放一众炭盆、火炉、釜甑、杯盘、铁丝蒙等物,听他随口便又招呼了人过来,不满道:“无需你来动手庖厨——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宣虞还未回话,施天白便抢白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何须劳动宗主?三叔一会儿需要做什么,吩咐我就成了!”

公输仪掐诀点炭的动作不由一顿。

施钩玄倒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是被他转移了注意,嗤道:“就你?你个十指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会调料还是备菜?放好了东西,就一边呆着去,别在这里碍事!”说着,作势就要踹他。

施天白慌忙躲避大叫着“三叔息怒”,边扔下铁叉,拉起公输仪往外跑:“三叔,我们到河边去给你捉鱼来烤!”

施钩玄指着他背影,笑骂:“这臭小子!”

钟纨忙接手去摆放杯盏:“师叔,我来帮你搭手吧!”

对她,施钩玄的语气立马温和了起来:“还是我们阿纨懂事——对了,阿砚那小子怎么没来?”

钟纨笑道:“哥哥还在为准备明天的学宫大比闭关用功呢!——大比延期一日,可苦了他,连这次的修禊都不能参加,要知道,他可是最爱吃师叔您调制的烤肉蘸料了!”

施钩玄闻言,神色彻底柔和下来一一将提前研磨、调配好的香料、酱汁倒进碟盘:“这些可不是我,是小岚师妹——你们母亲生前所配的方子。”

钟纨忽听他提及亡母,眼眶不由一酸,情不自禁便落了泪下来,急忙背过身去擦拭。

施钩玄见状,不由“哎”了声:“是师叔的错,不该提这个,又惹阿纨伤心了。”

钟神秀也叹息了声,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慰。

钟纨反握住父亲的手,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兰因站在一旁,将他们父女俩的互动都默默看进了眼里,不觉便低下了头。过了会儿,跑回宣虞身边,依偎着他手臂坐下时,神情仍难掩黯然。

宣虞瞥了他眼,没作声,只是拿起了桌上银制的小刀,贴着那块新鲜腌制的麂肉,运刀削转,他对此小技似乎也极为游刃纯熟,片片齐整纤薄的腌肉不一会儿便被赏心悦目地撇到了铁丝蒙上,而后宣虞便用帕子净了手。等施钩玄都把肉烤熟了分给钟纨和兰因,他也未沾。

而兰因面对施钩玄,仍有些拘谨,先看宣虞,再觑着施钩玄,小心地同他确认:“是给我的吗?”

施钩玄勾唇:“怕我啊?”

兰因摇摇头,却不动。宣虞便伸手替他接了过来,放到他的面前,还说了句:“当心烫舌头。”

被他关照,兰因心头一甜,由衷欢喜地笑了起来,不断抬眼向宣虞瞧。

烤熟的肉片不住向外滋啦啦冒着热油,香味也钻进鼻息,兰因吹了几口气后,夹起一片,放进了嘴里。

而甫一咀嚼,兰因就被它的口感,和所爆出的香甜淋漓的汁水惊得险些吞了舌头,囫囵咬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咽下肚,眼睛亮闪闪地转向宣虞,举了盘子要递给他:“这个好好吃!”

宣虞却蹙着眉,抬手挡了:“我不要,太腥膻了。”

“三叔!”施天白恰同公输仪捉了几尾鱼回来,听见这话,赶忙丢了鱼,凑上前,恭敬地奉上碗茶,涎着脸笑道:“宗主,凉茶最是解腻了!”

他生得好相貌,又兼举手投足间总不意流露出股公子哥儿的贵气,做这种神态,也毫不显谄媚。

宣虞笑着睨了他眼,抬手接过了茶。

兰因在旁,莫名察觉出气氛有些微妙,似懂非懂地看看施天白,又瞅瞅宣虞。

施钩玄也狐疑地眯起了眼:“我怎么觉着,你这小子,今天对他格外殷勤似的?”

施天白眨眨眼睛,用胳膊肘悄悄在背后捅了捅公输仪。

公输仪抿唇,不大情愿地开口替他遮掩:“施长老,我师父的那份,我现在就给他带过去吧!等一会儿肉凉透了,口感就不好了。”

施天白马上道:“我和你一道去!我还没见识过‘羡门’的机关墓究竟长什么样子呢!”

他俩人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地,随手就扔下了一地的鲈鱼,并几只顺带捉住的白鹜鸭。失去了人管束,鱼纷纷从地上一弹、一弹地跳了起来,鸭子则嘎嘎嘎地纷乱叫着。

兰因见这些鸭子都生得毛绒绒、又雪白白的,便忍不住凑近,摸了摸其中一只的羽毛,不想那只鸭子竟就扭头盯住了他,摇摇晃晃地直朝兰因冲了过来。

兰因吓得叫了声,赶紧就要跑开,却无意间,吸引了更多鸭子的注意,整个鸭群都因此开始跟着他绕亭子跑了起来。

兰因被追得急了,慌忙奔到宣虞的身后,抱着他背挡住自己,只敢露出两只眼睛。群鸭失去了一致的目标,则开始东奔西走。一时间,千堆雪亭里鸭飞人仰,鸭毛纷扬。

宣虞嫌弃地蹙眉拂袖挥散,钟神秀哑然失笑,钟纨也一直边躲边笑:“啊呀!”

而施钩玄被呛得太阳穴直跳,不能找兰因发作,忍无可忍便朝山间大吼:“施天白,看等你回来,老子怎么收拾你和你逮来这群鸭子!”

——然而施天白迟迟未回,于是只有这几只鸭子被施钩玄收拾着做成了烤鸭。烤鸭肉、鱼肉、麂肉,又辅以清茶、米酒、荠菜豆羹、春菜卷饼。酒馔皆备时,鹦哥也引了公冶先生同宋文期过来。

客至而筵开,酒饮到酣处,钟神秀青白的两颊也泛起了酡红,拉着宋文期的手不住询问起宋家的境况,他本不是多话的人,此番却问得极尽详细,教宋文期渐渐露出尴尬的神色。

施钩玄看得疑惑,忍不住传音给宣虞:“这怎么回事?”

“嗯?”宣虞正给兰因示范着春饼卷菜的步骤,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将卷好的饼递给兰因,看着他咬了一口、露出个满足的笑来,宣虞抽帕子擦了手指,接着才答非所问地回应施钩玄:“你是大夫,应该比我更清楚神秀居士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吧?”

施钩玄愣了许久,恍惚明白过来,却也更加吃惊:“这宋家的小子,哪里配的上阿纨?”

“潭州宋氏崛起未久,人丁不兴,族中利益纠葛相对简单,这一代又有宋湘离掌家,家风清正,”宣虞淡淡道:“这样的家世对嫁女来说,称得上是上选了。”

施钩玄蹙眉,不由望向了钟纨——钟纨此时正伏在水边的石上作画。而兰因恰好好奇地走了过去,探头朝她的画卷上张望。

施钩玄看着他们的模样,忽然感慨道:“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我们是在经历又一个轮回……从前的小岚和辛夷师妹仿佛就还在眼前,但再仔细定睛一看,竟已然是她们的下一代了。你呢?你不会偶尔也产生这样的错觉吗?”

施钩弦转头,戏谑地看向宣虞,少半作试探,多半只为调侃他道:“其实不只是朝颐他们,就连我,有时也会觉得好奇——你这样终日与辛夷的孩子朝夕相对,究竟是不是在有意借着他寄怀旧情呢?”

宣虞乜了他眼,冷冷道:“我又不是你,我的眼睛、脑子可都还没坏。”

施钩玄闻言,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恰这时,兰因捧了把新摘的山栀子花跑过来,跪坐到宣虞的身侧时,他抿着嘴,害羞地将花举到了宣虞的面前,见宣虞不仅接了过来,还低头嗅了嗅花香,兰因盈盈的大眼睛弯起,歪头甜甜地笑了起来,模样竟比宣虞手中那捧浸满水露的山栀子更为清恬。

施钩玄正对上他这像极了故人的脸庞与神态,未竟的笑声不由尴尬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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