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宜有点懵地看着门外的两个男生。
一个有些眼熟,另一个完全陌生。
廖远祖也是满脸错愕,他不是跟林积修来找贺怿的吗,为什么开门的会是这位年级第一啊?
不是还没睡醒吧,刚想抽自己一耳光醒醒神,旁边的林积修比他还状况外,脱口就是一句:“贺怿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哈?”廖远祖被他这思路带的,脑子里把“贺怿女朋友”这几个字和面前女孩的脸一重叠。
好他妈抽象啊。
路宜已经意识到,应该是对方敲错门了,她说:“你们找贺怿吗?他住楼上的。”
廖远祖也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歉:“这样啊,抱歉抱歉,是我们走错了。”
“没关系。”
等人走后,乔思睿在电话那边问:“什么情况啊,谁过生日?”
“应该是住我楼上的男生。”路宜边回边把门关上,她觉得耳后有点痒,下意识摸了把,又摸到了张“囍”字的红纸片。
“……”真的好红啊。
“好吧,大早上弄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哪来的皇帝登基了呢。”乔思睿嘀咕。
路宜无端想起昨晚楼上的热闹,说:“他人缘好像是挺好的。”又记起孔吉瑞这个许鎏说的头号黑粉,客观地补充道:“就是我们班的人不太喜欢他。”
乔思睿好奇:“你们班的人为什么不喜欢他?”
路宜想了想,说:“觉得他太另类了吧。”
不过说完,路宜就在心里思索起来,拒绝进实验班就是另类吗,还是说做了不常规的选择就是另类。
不是这样吧。
只是她确实不会那样的选择,因为但凡有这种想法冒出头,都会被杨曼女士毫不留情地扼杀。
放弃实验班去普通班,在杨曼那里应该会被上升为放弃自己的学业,简直可以算是大罪。
想从家里暂时搬出来,花很多时间说服可以勉强做到,但是把嘴皮子说破,杨曼也不会同意她主动离开实验班的。
高中生和高中生的区别确实很大。
“这样吗,”乔思睿没再多问,语气低迷地说:“其实我觉得我也挺另类的。”
“你怎么另类了?”路宜思绪回笼,很是疑惑。
“我令我爸心累了!”乔思睿唉声叹气:“你不知道,我上次又没考好,我爸差点拉着我去做亲子鉴定,说不相信自己会生一头猪出来!”
“那确实是你爸不对,”路宜缜密地说:“你好歹考上了四中,猪根本考不上高中的。”
“就是!”乔思睿感叹路宜不愧是她最好的朋友兼学霸,果然很聪明。
--
廖远祖脑子还在风暴。
那位年级第一住贺怿楼下这事为什么都没听贺怿提起过,而且她看起来也知道贺怿就住她楼上。
那这两人在搞什么啊?怎么在学校里装得跟不认识一样。
林积修看他这样,问道:“刚那个,你认识?”
“我们学校估计没人不认识她。”
“校花么,长的是挺漂亮。”连林积修这种爱挑刺的刻薄少爷都难得地给出认可。
“成绩更漂亮,”廖远祖看着他,“年级第一呢你以为。”
果不其然,作为附中年级第一的林积修沉默了,正好电梯门打开,廖远祖冲过去按门铃,按得有点催命。
林积修挑眉:“你们年级第一居然不是贺怿?”
廖远祖冷哼:“做什么梦呢,贺怿被人家压得死死的好吗!”
话音刚落,门板被人从后拉开,贺怿站在门后,估计是刚洗了把脸,发梢是湿的,还有水珠沿着直挺的鼻梁往下滑,面无表情地问:“我被谁压得死死的?”
“被路宜啊,怎么,你有哪里不服吗?”廖远祖站门外,手里还握着放完的礼炮筒,挑衅地看着他。
“……”贺怿松开按着门的手,揉着后脖颈往里走,声音有点懒地回道:“没有,我服得五体投地行吗。”
“行啊,特别行。”廖远祖乐了,尾巴一样跟在他后头:“不过这事我还想问你呢,路宜住你楼下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上个月搬进来的。”贺怿拉开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喝了两口,仰头的时候,视线还瞄了眼他手里那个可疑的红色圆柱体。
“你好淡定,我一直以为你俩不认识呢。”廖远祖觉得这两人也挺神奇,都属于一中比较风云的人物,这都快高三了,就是没有一点儿交集。
“确实不认识啊。”贺怿回答,想说她住楼下跟他们认不认识有什么直接关系。
同为学业繁重的高中生,只要平时作息表不一样,就算住上下楼也不会有什么碰面的机会,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贺怿至今也就跟路宜在电梯间碰见过一次,还隔着一电梯的人。
但昨晚校队那帮人太能灌,他喝了不少,刚刚又被一通电话吵醒,脑子这会还带着宿醉和睡眠不足的钝和闷,靠坐上沙发,只问了句:“你拿的什么东西?”
廖远祖低头一看,犹豫了下,甩锅道:“这事儿吧,说来话长,还是让积修哥哥告诉你吧。”
贺怿看向一旁单人沙发上的男生。
林积修闲适地靠着沙发,耸耸肩,言简意赅地说:“祖子带错路了,我们就敲成了你们那个年级第一的门,把原本要给你的生日惊喜给她了。”
贺怿问:“惊喜是?”
廖远祖嘿嘿一笑:“两筒结婚专用礼炮!店家说威力贼强,我们本来想吓吓你的,结果把路学霸吓了一跳。”
贺怿无语地把矿泉水瓶拧紧,丢茶几上,这次是真服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这不是起早了嘛,我小脑袋瓜一蒙就记成班级号了,直接按了八楼,”廖远祖心里还记着事,刚才把人家家门口弄得一地狼籍还没收拾呢,于是问贺怿:“你家扫把在哪?我还得去给学霸扫地呢。”
“我家没扫把。”贺怿说,手机消息被生日祝福占满,那么多条,没有一条来自他妈殷明姿女士,贺怿没什么感觉,他本来也不怎么过生日,所以殷明姿也就理所当然地不怎么上心这个日子。
“你平时不扫地啊?”廖远祖奇道。
贺怿靠进沙发里,单手打字回复那些消息,懒得说话,另一只手反手指了指靠近阳台的那个墙角。
那里窝着台扫地机器人,廖远祖心道也行吧,就是用牛刀杀鸡了,他过去抱起机器,对林积修一抬下巴:“走吧,积修哥哥。”
谁知,林积修淡定地丢出三个字:“我不去。”
廖远祖惊了:“你为什么不去,炮是咱们一起放的,你必须去。”
“我附中第一没道理给你们一中第一扫大门吧,”林积修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交叠双腿,嚣张得很跋扈:“王不见王,没听过?”
廖远祖把脑袋转向贺怿:“什么意思?”
贺怿还在低头回消息,眼也不抬地说:“就是他们附中第一见不得人的意思。”
“这样啊,”廖远祖很谅解地点点头:“小媳妇见不得人早说嘛。”
一打二完败,但林积修作为堂堂附中第一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冲廖远祖不慌不忙地支招:“谁低头不见抬头见让谁去解决啊,你急什么。”
“我靠,你这逻辑真有点牛逼了。”廖远祖再次被他震惊了并火速加入:“来吧,那咱们就把压力给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位了。”
屋内安静两秒。
贺怿慢半拍地抬起头,和那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这俩确实都没打算做个人后,揉了把脸站起身:“等我回来,咱仨就绝交吧。”
廖远祖还算有点良知,从沙发上蹦着起身:“别介,生日快乐啊兄弟,我跟你一起下去啊。”
贺怿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把原本一抬手就会露出大片腹肌的坎肩换成了白色T恤,衣柜里随便拿的一件,就胸口有个品牌的小标志,简简单单的搭上黑色运动短裤,显得干净清爽,一点看不出有宿醉过的痕迹。
林积修眉一挑,一句“下个楼而已,有什么必要换身行头”的挑刺在嘴里转了圈,最后善良地看在寿星的面子上没说出来。
电梯下到八楼,一走出去,满地的“囍”字刺激着眼球,贺怿顿住脚步,十七岁的第一天发现自己有点晕红色。
廖远祖往路宜家门凑近了些,他刚发现这门上居然很有生活气息地贴了副春联,红底黑字,一看就是自己写的那种。
重点是写得还挺好,字迹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他兀自欣赏了会儿,忍不住感叹:“路学霸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还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字如其人。”
贺怿靠在墙上,也有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副按字如其人的说法,少说得是40岁往上中年男人才写得出的对联,刚想说你这眼神就别瞎点评了赶紧扫地吧。
咔哒一声响,身侧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只是推到一半就停住了。
贺怿后脑勺还抵着墙,侧过眼,和门后的人静静地撞上眼神。
要怎么形容呢。
那应该是一双没有设防的眼睛,所有情绪都写在里头,又因为过分干净纯粹,所以一眼就能看透,像现在,里面就明晃晃挂着毫不遮掩的诧异和茫然。
大概是宿醉后,大脑变迟缓,贺怿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还是双手插兜的靠墙姿势,和对方隔着不到两拳的距离四目相对。
实在是有点近了。
路宜闻到了一点冷调的柑橘气息,像置身暴雨过后的橘子林,每一口到底的呼吸都是冷冽清爽的。
她直愣愣地仰脸,看着面前的人。
下一刻,门板后毫无预兆地冒出一个大脑袋,打断了这个对视。
大脑袋出声:“哈喽,学霸!”
路宜这次真被吓一跳,身体激灵了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
思维从某种凝滞里活过来,贺怿直起身,从裤袋中伸出一只手拽着廖远祖的胳膊往后拉,留出了社交的安全距离,又看一眼门内的人,确认地问:“没事吧?”
廖远祖也没想到自己一天内能把人吓到两次,他都开始在心里反问自己,我礼貌吗?
“哎不好意思啊学霸,”自觉很不礼貌的廖远祖再次连声抱歉:“你没事吧?”
“没事。”路宜摇了摇头,看向贺怿,目光从他脸上又移动到廖远祖身上,然后落到那台圆形机器上,最后面露不解地问:“但是,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陌生的男生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这画面怎么看都是有点诡异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贺怿把手插回裤兜,又恢复了“和我没关系”的那种事不关己的姿态。
“我们来给你扫地啊,把你家门口搞成这样总得来解决下嘛,”廖远祖笑,又很自来熟地套近乎:“学霸,这是你自己写的春联吗?太牛了吧。”
路宜说:“不是我,是我爸写的。”
廖远祖:“哈哈,那你爸也太牛了吧。”
路宜:“……”
贺怿:“……”
在廖远祖再次发出声音前,贺怿冷不丁出声:“要出去?”
路宜看他一眼,回道:“嗯…我回家。”
贺怿点了点头,微侧点儿身,让出了本来就足够两人通行的宽道。
路宜起先没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好几秒后才领悟,这是在提醒她:你可以走了。
她爸还等在楼下,确实应该走了。
但是。
她眼神扫过面前的两个男生。
廖远祖脑袋上线,用拍胸脯的语气说:“放心吧学霸,我俩给你扫完地就走了,肯定不会在你家门口干什么奇怪的事,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
贺怿望了眼天花板,不应该下来的,他想。
虽然不懂在她家门口还能干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路宜也点点头说了句麻烦了,而后抱起玄关柜上的两盆打算带回家的绿植走出来,一时间空不出手关门。
廖远祖这会有眼力见了,自己腾不出手就用胳膊肘撞身旁的人,低声催促:“去帮学霸关个门啊。”
贺怿侧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廖远祖被他看得莫名,贺怿懒得跟他计较他这种“差使别人献自己的殷勤”的行为,收了视线,两步过去把门带上了,又给人按了电梯,等电梯门开了以后还顺便帮人按了一楼。
一连串动作特别绅士周到。
路宜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在他按完楼层要出电梯时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贺怿嘴角勾起一个可有可无的弧度,回道:“不客气。”
电梯门合上,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不停变化。
扫地机器人已经启动,嗡嗡嗡的运作声音很快响在楼道,廖远祖看一眼紧紧闭合的电梯门,跟贺怿扯话聊,“你觉没觉得这位年级第一有点太冷太正经了?”
“漂亮是漂亮,但讲话都没表情的,”他总结似的做出评价:“还是一股实验班那种书呆子劲儿,没什么意思。”
“现在这么说,你刚刚对人家殷勤得就差跪下了。”贺怿不咸不淡地拆穿,按着后脖子打了个哈欠,脑海却莫名闪过刚刚那双眼睛。
介于理性和纯真之间,左侧鼻梁还有颗褐色的小痣,很淡,不算明显。
他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记住这个细节。
廖远祖冠冕堂皇道:“我那是对年级第一的基本尊敬,你要什么时候考个第一我也对你这样,鞍前马后追着你跑。”
“还是算了吧,”贺怿慢吞吞地靠上墙,摇头笑了下:“听上去不太有吸引力啊。”
“……”这话听着气人,但倒是真的。
廖远祖了解贺怿这人,不管是别人的鞍前马后还是年级第一的名头对他来说确实都不太有吸引力。
这人就这样,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到了他这儿都是眼睛不眨一下就可以随便放弃。
有点无事小神仙那意思,学都学不来,所以他们班人总开玩笑喊他贺神,说实话,这种随性洒脱的活法是挺任性也挺轻松,就是时常弄得别人很痛苦。
比如高一那会儿,他因为要当校队队长需要更多的训练时间,自己退了数学奥赛,把他们班主任,一个五十岁的老学究、不折不扣的数学迷气得半死,一点不顾斯文地在办公室里骂道:“你就这么爱打球?篮球是你女朋友吗,需要用到你那么多时间?!”
贺怿当然没有爱打球到那个地步,只是——
“把时间浪费在竞赛上,不如拿去打球。”
这是贺怿当时告诉他的,原话。
这人好像对什么都上不了心,能让他在乎的东西真的很少。
“对了,我想起件事挺好玩,”廖远祖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刚刚积修把学霸认成了你女朋友,我差点也被他带跑了哈哈哈——”
贺怿掀眼,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廖远祖正色道:“你懂那种我们以为敲的是你家门结果开门是个女生的冲击力吗?还以为您老春心终于出草,背着我们交女朋友了。”
“不太懂,”贺怿是真没懂,“我就算交女朋友有什么必要背着你们?”
确认完没有遗漏任何一片红纸片,廖远祖收起机器人,两人进电梯按九层。
“那谁知道,说不定你想把玩刺激的,搞地下恋呢。”廖远祖自由发散思维,“毕竟对象是年级第一又那么漂亮的话,是得藏着点吧。”
贺怿轻笑:“谈个恋爱还藏着,有点没劲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廖远祖点点头,瞥见数字面板上红色“9”下面那个“8”,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傻逼兮兮地自个儿笑了起来。
“其实你俩真挺有缘分的,怎么路学霸就那么刚好搬到你楼下了呢,还是八层。”
叮,电梯门打开。
“八层怎么了?”贺怿走出去,太困了,他又揉了把脸。
廖远祖抬起胳膊,从后面勾住他的肩膀,眨眨眼,冲他神秘一笑:“搞不好她八成喜欢你啊!”
“……趁早辍学吧,”贺怿被他带得肩压下去,真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很诚恳地说:“就您这‘住八层都能脑补出人八成喜欢你’的智商,治好了也是浪费教育资源。”
廖远祖:“……”
大年初一,也要更新[握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