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靠近出口,四周刮起的风就越锋利。
好在有灵器的屏障,暂时没有什么影响。
当宿眉卿走出小路,站在一片铺着灰白石板的广场上时,头顶就传来阵阵闷雷似的动静。
而跟着闷雷的,则是厚重到无法透气的威压。
或许是因为古神殿中心有法则的存在,闻扶光眼睛不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有了一层薄薄的光。
虽然还是无法视物,可至少能勉强感受到光影的变化。
闻扶光尚且来不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宿眉卿,就发觉眼前暗了下来。
他循迹望去,发现宿眉卿就站在自己面前,抬起了扣着一枚金镯的手。
金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直接将朝他们兜头浇来的威压牢牢阻挡在外。
宿眉卿瞥了眼打得火热的上空,又看了看势如水火的其他地区。
最后才出声:“人应该还没有全部到这来。”
古神殿的正中心很大,以宿眉卿这个修为的目力,还无法望到尽头。
观鹤行留在他们身上的传送符已经用完了。
那人短时间内,是无法准确找到他和扶光的位置的。
宿眉卿暂时松了口气,可对四周的警惕却始终没有减弱。
按照他以前在师门时的经验,在秘境其他地方的朝月宗长老肯定知道了年建白的死讯。
他们虽然无法定位凶手的位置,可一定能知道年建白的位置。
而到这个地方的路又不会消失,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宿眉卿才呼出一口气,就发觉四周流动的灵气发生了变化。
两人连扭头的动作都不曾有,直接一前一后拼命朝右侧飞掠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宿眉卿带着闻扶光就地一滚,而后快速翻身单膝跪地抬头看去。
只见两人原先站的地方已经被轰成一个巨大的土坑。
碎裂的石板上还残存着丝丝杀意的剑光。
若非二人反应够快,只怕现在就已经沦为一滩半死不活的肉泥了。
十数道身影从小路蹿出,为首几位更是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拿着各式武器破空而来。
“胆敢杀我宗少主,竖子就死!”
远超二人修为的威压彼此交织,扑向了宿眉卿与闻扶光。
少年衣袍翻飞,如绸缎的乌发在空中飞舞着。
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击,宿眉卿也没有隐藏的心思。
他甩手扔出了几个天级灵器,趁着二者对抗时,带着闻扶光逃也似的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闻扶光耳边是肆虐的风声,身后是爆发的灵波。
他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越收越紧,轻声安抚:“别怕。”
一道化神期的剑光擦着宿眉卿耳边落在地面,激起一地的石花。
宿眉卿看着这一幕,手心都冒了些冷汗。
可听到闻扶光的话时,浮躁不已的心陡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一边躲一边轻哼:“我怕什么,待会把你藏在安全的地方,我反手就能把他们一个个全剁了当花泥!”
“不用担心我。”闻扶光抬袖一拂,几道阵法就这么被他扔了出来,“我的眼睛能勉强感应到外界的光亮了。”
宿眉卿闻言脚步不停,被朝月宗长老追得上蹿下跳时朝后乱扔着灵器:“可终究无法看清楚东西。”
闻扶光眉眼略微弯了弯:“有这点光亮就足够了。虽不能帮你杀人,却能完美自保。”
这对宿眉卿而言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让他腾出手来回击。
“那你一切小心。”宿眉卿往闻扶光怀里塞了几件灵器,一沓符箓,几瓶丹药,最后把人甩了出去。
闻扶光自知自己此刻是个累赘,落地立刻把十几张匿息符全部引燃。
宿眉卿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加之那帮人没料到二人会分开。
所以闻扶光十分顺利地避开了朝月宗长老们的封锁。
宿眉卿落在屋檐上,足尖点在一片带着灰尘裂纹的瓦片上。
灵光自少年手中蔓延往上,等他彻底转过身时,一把细剑出现在了手里。
细剑对上攻击的同时,命线疯长,堪堪稳住了局面。
追杀宿眉卿的朝月宗长老此刻也不见得多风光靓丽。
跑在最前面那几个人衣衫杂乱,头发也不复以往齐整。
此刻看着宿眉卿恨得牙痒痒。
这小崽子确实被追得上蹿下跳,可扔出来的灵器全是天级。
虽不能给他们实际上的伤害,可也让他们不好受。
长老们都以为宿眉卿会一直跑下去,岂料这人竟然停下来,看样子还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区区一个元婴期,也妄想和我们斗法?”为首的老者阴沉看着宿眉卿,“我看你是死到临头了。”
“二长老和他废什么话。”落后一步的男人浑身带着杀意,怒气腾腾看着宿眉卿,“少主死在他手里,若是让这小子活着出去,我们就得死了!”
“直接上!”
话音未落,攻击便迎面而来。
巨大的刀气劈在砖瓦上,砖瓦立即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之中。
宿眉卿看着这一幕,心知若是以平常招式对付必然讨不了好。
必须得用之前对付段干三的法子,此处人多眼杂,若现在叫闻扶光设阵法无异于自掘坟墓。
宿眉卿仗着自己体质特殊,一边抵抗着围攻一边想办法。
少年突然想起了才到秘境时,无意得到的那本有关如何引用灵气的秘籍。
宿眉卿当即收了剑,只用命线做武器。与此同时,他将储物袋里的东西搬了不少出来。
众长老看着打着打着突然冒出来的元金和天级灵器,呼吸一滞的同时满脸震撼看着宿眉卿。
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天级灵器,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这小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追杀长老之一不解。
“我怎么知道?”为首的老者神情严肃,“小心应对,速战速决。”
宿眉卿当着众人的面,抬手把元金用灵气引化。
一大股蓬勃纯净的力量就这么出现在了宿眉卿四周。
把元金这么浪费的举动让众长老手上的动作出现了片刻停滞。
男人错愕万分:“元金的作用一点也没用在他身上,宿眉卿疯了?!”
“他不会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过他吧?”
宿眉卿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在化开元金时,尝试运转秘境记载的口诀。
少年本以为怎么样都会失败一次,却没想到心法意外的契合他,就好像是天生为他制作一般。
元金的力量被心法勾带着没入经脉,而后引出了更多的灵气。
经脉间如江河流淌的灵气突然变成决堤的海啸,将宿眉卿手里散发着金光的命线冲刷得发白。
宿眉卿先是一愣,而后利用凝结在经脉间的纯净灵气击碎了手里的灵器。
磅礴的灵气自少年周身爆开,竟然也能和化神期的修士较得一二。
金镯被宿眉卿扭响一声,金色剑光一层层在宿眉卿身后展开。
金剑的威压扑面而来。
这道威压威严肃穆,令人心惊胆战。
甚至在天空对招的大能都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其中一位惊疑不定道:“我怎么隐隐察觉到了明心境的威压……?”
而底下,年建白被杀,朝月宗长老追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在另一方的花竟夷与五诏云耳朵里。
“你说什么?”花竟夷一把薅住路边的修士,眼里跳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年建白那厮死了?是被人杀的?!”
这怎么可能?
别抓的修士本来还打算把这不知天高地厚抓自己的人一剑杀了,可扭头看见花竟夷的脸,险些没吓晕过去。
他结结巴巴道:“是,是啊,朝月宗长老全都在东南方那边呢。”
这不知死活的作风实在熟悉。
花竟夷问:“你可知这帮老不死追杀的人是谁?”
修士:“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被追杀的人特别特别年轻,还只有元婴上下的修为……”
花竟夷一把松开那人。
五诏云眉头紧皱,神情严肃:“果然是眉卿他们。”
“不是,我想不明白啊。”花竟夷一时不知道是该骂人莽夫,还是该赞一句勇气可嘉,他气笑了,“闻扶光还瞎了,就算他身上有灵器,也敢这么嚣张?”
五诏云耸肩摊手:“他连神尊都说,能忍到如今才爆发,已经算是有进步了。何况年建白这厮该死。”
“观鹤行肯定也会知道这个消息。”花竟夷毫不迟疑朝着东南方掠去,“我们先过去。”
五诏云落后几步,他看着火急火燎赶过去的花竟夷,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讲义气了?”
回应五诏云的是呼呼的风声。
青年认命召出一把弯刀踩了上去,也朝着东南方飞去。
五诏云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件事,只觉此次秘境出去怕是要出大事。
花竟夷猜得也的确不错,观鹤行确实得到了这个消息。
可他并没有急着往宿眉卿在的方向赶,而是垂眸看着面前的几人。
年流歆浑身是血,她看着观鹤行,颤抖着声音道:“我背后可是朝月宗,你若是杀了我,是想两宗为敌吗?!”
“是啊。”观鹤行点点头,他此刻心情颇好,是以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无比真切。
年流歆没想到观鹤行就这么承认了,她呆滞道:“什么?”
观鹤行一向愿意指点迷津,特别是面对将死之人时。
他道:“你猜为什么得罪你的人,一个不落全在飞阳宗入阴阳秘境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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