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大反派就一定是坏的吗？或者说，大反派就一定该死吗？】
520回答不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剧情是这么说的，谢池砚因为师父收了新弟子，不满师父的关心被别人分去一半，又嫉妒师弟的天资高于自己，害怕被超过，就狠下毒手，被发现后不思悔改，竟直接打伤师父，叛出师门，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最后靠着练邪功和狠辣的手段成为魔尊。】
【仙门正道是这样评价他的：忘恩负义，冷血无情，暴虐残忍，嗜杀成性。】
系统将资料念了一遍，却没有正面解答姜羽韶的疑惑。
她一边听着这些她已经看过并记在心里的描述，一边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谢池砚那半张脸。
不是天生的胎记，也不是普通的伤疤，倒像是长年累月接触各种乱七八糟的毒导致的。
【小五，大反派的童年经历能查到吗？】
姜羽韶没抱太大希望的问道。
【宿主，剧情里没有具体的信息，只有旁人一句感叹，说谢池砚拜入玄灵宗前似乎过得不太好。】
姜羽韶默然。
一句似乎过得不太好就将一个人十三年的生活轻飘飘概括。
光是她今天所看到的就已经足够凄惨了，那些她未见的又会多么残酷和不堪。
姜羽韶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
不过，只要是打算做任务，大反派就是一个绕不过的点。不管她最后的决定是什么，都要先找到大反派。
……
第二天一早，姜羽韶便去了寻仙楼，守株待兔。
根据昨天她从那两个乞丐那儿问出的话，谢池砚是个没爹没娘，流落街头的孤儿，三个月前才出现在这里。
而寻仙楼是琅琊郡城东最有名的酒楼，掌柜的有时候会把剩饭剩菜给乞丐吃，他们在那里见过谢池砚几次。
姜羽韶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包了一个座，确保一旦对方出现，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
结果，她一直等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人。
第六天，她仍旧坐在相同的位置，打算若是今天还等不到就换一种方法找人。
虽然会麻烦很多，但至少现在能确定谢池砚目前就在这个地方，比之前漫无目的乱走好多了。
此时是正午，太阳高高地挂在人的头顶上，挥洒热情。酒楼里都是吃饭的客人，热热闹闹的。
突然，姜羽韶听到了来自寻仙楼门口的动静。与此同时，520也马上提醒她大反派出现了。
她当即就起身要往楼下去。
“哎，客官，您的茶……”
店里的伙计端着盛茶盏和点心的托盘上楼，正好与下楼的姜羽韶打了个照面。
“直接放我桌上就好，麻烦你了。”
姜羽韶顾不上和伙计多说，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托盘上，就脚步飞快地继续往下走。
另一边，寻仙楼门口。
“哎，小哑巴，想不想吃肉啊？你学声狗叫我就给你。”
一个面目猥琐的大汉端着自己啃得只剩一小口肉的骨头倚着门框，不怀好意地逗弄小孩。
“客官，您真会说笑，他一个哑巴，哪儿学的了狗叫。”
店小二配合着大汉戏弄小孩，拿起自己刚收拾桌子时，客人剩下的半个馒头，故意在小孩跟前晃。
小孩刚伸手去够，他就把馒头往地上一抛。
“丑八怪，还不快去捡！”
“学不了狗叫，狗爬总会吧？”
而酒楼不远处，好几个乞丐正眼巴巴地盯着这个方向，眼见馒头被抛出来，赶紧一哄而上。
大堂里坐着吃饭的客人哈哈大笑，有的还翘着二郎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姜羽韶下楼后看到的就是谢池砚和一众乞丐厮打争抢，为了半个沾了泥的馒头拼命的场景。
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哎，小二，老是一样的把戏，我们都看腻了，换点新鲜的花样呗？”
二楼临窗有客人探出头来，凑热闹的大喊。
“没问题，客官，您等着瞧好吧！”
店小二谄媚地应了一声，摩拳擦掌准备来个“新花样”。
姜羽韶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出手将压在谢池砚身上撕扯的乞丐掀开。
小孩没管出手的人是谁，是路见不平，还是想了新的法子戏弄他的客人。他的目光里只有手中的馒头，怕下一秒被抢走，连擦也不擦，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结果下一秒，馒头就被人打掉了。
他顾不上愤怒，也不想看一眼这个讨厌鬼是谁，赶紧爬着去捡，却又被那人拉住了手。
这只手的手腕纤细白嫩，手背光滑莹润，一看就是被人千娇百宠呵护着长大的。
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谢池砚心里陡生一股戾气，张口就咬。
“唔……”
姜羽韶吃痛，下意识想将手抽回，又怕用蛮力会伤到对方，一时犹豫，被咬住的地方就渗出了血。
鲜红的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晕染出一朵艳丽的花。
【宿主，你受伤了。】
520担心的声音响起。
她只是笑了笑，安抚系统自己没事，然后便蹲下身，对谢池砚说：“抱歉，我来晚了。”
这句话是下意识就出口的。
弟弟受苦时，她没有及时赶到。
如今，一个同样可怜的孩子在她面前，她需要尽快做出选择。
而她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是将他彻底推入深渊，还是把他拉出泥潭。
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姜羽韶突然有些惶恐。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
不管这个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是十恶不赦，是大仁大义，他现在都只是一个还什么都没做，并且承受了很多陌生人恶意的可怜小孩。
那她会怎么对待这样的孩子呢？
答案不言而喻。
姜羽韶突然豁然开朗。
之前是她庸人自扰了。自以为担负着全天下人的安危，其实她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要做的，能做的，只有无愧于心。
如此，从今以后，这个孩子便成了她的责任了。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的姜羽韶心情瞬间松快。
她弯起唇角，语气郑重地承诺：
“别怕，有我在，以后我保护你。”
谢池砚身子一僵，狠咬的牙齿松开。
熟悉的桃花香伴着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吐露出的话语对他来说却是这么陌生，让他恍惚以为自己饿到出现了幻觉。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温婉含笑的脸。
一如初见。
是她……
谢池砚眼眶微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时候，被姜羽韶突然出现，还使了仙家手段镇住的人纷纷回过神来，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同一只只楞头呆鹅，格外滑稽。
还是店小二反应快，赶紧跑了过来，讪讪道：“客官，您这是？”
整个寻仙楼，从上到下姜羽韶都十分反感，不想搭理。但谢池砚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饿狠了。她只能暂时压下怒火，道：
“准备一些粥，越快越好。”
然后就抱起谢池砚，直接上了二楼包间。
本来热闹无比的寻仙楼变得鸦雀无声。
没人想到这个和他们共处一家酒楼好多天的人是个修士，更没人想到看起来干净无比，好像天上的云一样的仙人会俯身管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别人的心思姜羽韶毫不在意，她让人上了一杯温水，然后从储物囊中拿出一颗丹药。
“你就着水把它服下，身上就不难受了。”
谢池砚没有动。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每一份看似美好的帮助，背后可能都隐藏着更大的恶意。
正如外表红彤彤的苹果，看上去鲜美可口，其实里面藏着毒。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姜羽韶不知道小孩的心理活动，以为他是被刚才的事吓着了，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的头，想要安抚一下，结果被躲开了。
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眼里的警惕，这警惕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拒绝别人的接近。
姜羽韶微怔。
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不喜，而是酸涩。
因为一个人的表现是环境和经历形成的。
小孩戒备心重，说明他遭受过很多伤害。
就在姜羽韶思考怎么和小孩拉近关系时，包厢的门被敲响。
“客官，您要的粥来了。”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他的心里惶恐又后悔，生怕仙人会因为刚刚的事怪罪他。
姜羽韶没搭理他，拿出两碗粥试了试温度，正好。一碗放在自己这边，一碗递给小孩。
“正好我也饿了，你不介意分我一碗吧？”
小孩没理她，她也不尴尬，直接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粥煮得十分软烂，正适合谢池砚现在的情况吃。
“真好。”
姜羽韶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对小孩道：“你不是饿了吗？别光看着我了，快吃啊。”
她催促小孩。
小米的香气蔓延开来，谢池砚感觉自己的胃更痛了。
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此时能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思考已是不易。
修士跟凡人不一样，应该不会闲的没事做在粥里下药，只为看他出丑，或者诬陷他偷窃，让人打他一顿。
而且她主动帮他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为了面子也不会太过分。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再不吃东西会死。
丹药可以拒绝，比这严重百倍的伤他都受过，扛得住。
但饭不可以不吃。
而且，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有坏心，他更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逃走。
肠胃烧灼的疼痛无声催促着谢池砚，想通了以后，他不再犹豫，直接把勺子撇开，端起碗就往嘴里灌。
“慢点喝，别着急……”
姜羽韶的提醒还没说完，小孩就被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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