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结束,四人四马再次上路。
只是离梨庄越近,谢芜就愈发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沉的腐朽气息。
通往梨庄的路被葱郁的树木裹挟,道路两旁延伸向不可窥见的黑暗密林,让人不敢再多停一秒。
抬头看,天色已晚,他们必须快点赶到梨庄找到落脚的地方。
泥泞山路的尽头处是一座被白色梨花树层层包裹的美丽山庄,周围散居着一些农户,基本都是庄主家的佃户。
“这地方可真漂亮,梨花开得跟我老家挺像。”荆念来自西北边境,那里也有一片片浓密的梨树。只不过边境梨树更加粗放,而这南方的就开得内敛些。
谢芜仰头,正好和树上一双金黄色瞳孔对上视线。
狐狸?
谢芜下意识地想回头看裴慕,但碍于两人坐得太近实在是不支持她做动作,谢芜只好放弃。可等她再抬头看的时候,树上除了纯白的梨花再无他物。
奇怪,那只白毛狐狸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是幻觉?
前面的荆念和陆轻城率先在庄子门前下马,并向门口的仆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不久便有管家模样的人来迎他们进去。
奴仆过来牵走马匹,裴慕刚好从谢芜身后走过,她随口问道:“你说狐狸会爬树吗?”
裴慕的表情经过了一瞬的破裂后立马反应过来,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概是会的,不过我也不大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芜打量他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故意笑着摇头:“没事,想抓只狐狸扒皮做狐裘。”
“……”
裴慕寒毛耸立。
想到谢芜平常只穿白色,又放心地摸了摸自己,没事他是红狐。
两人走到荆念身边,管家领着他们往府里走。
“各位侠士,可算等到你们了!”管家激动万分,“我现在先带各位去后院安置。”
这个庄子占地面积极大,四周除了梨树就是茶林,中间的宅院倒设计得像江南水乡那边的山水园林,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别有一番雅致。
管家一路带他们一路介绍,说是因为他们老爷注重风水,年轻时在苏州待过一段时间,很喜欢这种园林风格。
谢芜瞥了眼中间那个养了不少名贵花草的水池,为了保障水质,里面用的都是活水,甚至还引了地下泉,可见主人家确实财力雄厚。
梨庄的庄家是鄞州城远近闻名的商贾大户祁氏,祁老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打下一片殷实基业,上了年纪便携妻带子回到老家鄞州找了一块风水宝地,倾力建成了如今的梨庄。
祁老爷共有三个孩子,先夫人为他诞下长子和幼子。五年前祁夫人重病缠身撒手人寰,祁老爷不再续弦,身边也没留莺莺燕燕,看几位少爷足以独当一面就慢慢退下来,每天逗鸟写字。按理来说故事发展到这儿,也就该圆满结束了。
可偏偏,这风景如画的宅子里出了桩离奇的命案。
死得不是别人,正是祁老爷最疼爱的大儿子,祁枝喜。
“大少爷死得不明不白,先前请了官府的人来查,也愣是查不出半点线索。底下人嘴碎,传出说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我们祁府从来就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老管家说得情绪激动,自己捂着胸口顺了几口气:“唉,老爷也受了刺激,一下子中风了,如今终日瘫在床上。”
听到这儿,荆念也不住地摇头:“着实可怜。”
谢芜听着有些出神,她不完整的记忆里并没有加载出这一段的完整情节,只依稀记得是个不太吓人的悲剧。
但她也看不清故事里这悲剧的主人公是谁。
反正不是死去的那位大少爷。
老管家双眼浑浊,老态龙钟:“几位都是江湖上捉妖大家的子弟,我们梨庄这案子,就全仰仗各位了。老爷吩咐了,只要查出真相,他必有重谢!”
老管家说着就要给他们跪下,陆轻城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他:“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定会尽全力查出真凶,还贵府一个安宁。”
“好,好!”管家点点头,“各位,这里就是后院了。”
众人四处观察,后院的庭院都突出一种幽静婉约的氛围,小径旁随处可见的兰花,庭院正中还种着一颗巨大的梨树,雪白的梨花落了满地。
再仔细看,树下竟有一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
“这是?”
陆轻城惊呼,管家连忙回道:“这就是我们家大少爷,做法事的人说少爷死得蹊跷,让我们移到梨树下放七天,以阴冲阴。”
“我们能看看吗?”谢芜倒是很好奇,这少爷到底是什么死状。
管家面露难色:“这……”
“管家您不必担心,死人我们见得多了。而且我们会施法保护这周围,一定确保庄子的安全。”
陆轻城拍着胸脯保证,管家才终于答应掀开了白布。
谢芜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啧,确实蹊跷。
这个人身上的血,居然被全部吸干了。
不难看出,这个祁大少爷生前应该是个胖子,被吸干血后苍白水肿又大了不少,不仔细看快看不出人形模样来了。
“大少爷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被谁发现的?”
陆轻城正经起来语气都严肃了几分,还没等老管家回话,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别院廊桥处传来:“大少爷是初八那天没的,我第一个发现。”
众人循着声音回头,女人款款走来,柳叶眉樱桃口,鹅蛋脸素净流畅,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一身素衣都被她衬出几抹风情来。
“小女子祁玉葵,见过各位。”
管家连忙上前介绍:“各位侠士,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少奶奶。”
大少爷的夫人?
谢芜和裴慕难得对上一眼,目光中都是疑问:怎么都姓祁?
管家补充道:“大奶奶是外家来的远房表小姐,原名叫玉葵,五年前到了梨庄才改姓祁。”
按照玉葵的说辞,祁枝喜是在大婚后的第三天死的。当天一早她出门买布料,回来就只看见了暴毙的丈夫。
新婚燕尔,惨遭横祸。
据她回忆祁大少的尸体趴在地上,肢体扭曲,看着尤为吓人。
祁家当即报官,可是什么也查不出,因为祁枝喜身上甚至连伤口都没有。法师也请来看过了,依旧一无所获。
陆轻城和裴慕两个胆大的蹲下一起检查了一遍,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没有创口痕迹。
“真是奇怪了。”
陆轻城把印灵法器凑近尸体,法器没有反应。
“不是妖杀的。”
陆轻城摇头,荆念眉头紧锁:“难不成真的是鬼?”
“看着不像,如果是鬼也没必要吸干他的血。”谢芜语气淡淡的,侧蹲下来捡了几片梨花。
难不成还是个吸血鬼?停停停,没听说过。
几人都没了头绪,陆轻城拿着寻灵的法器满院子走,大概走了四圈忽然停下脚步:“凶手非妖,但这宅子里…有妖气。”
“能查出在哪个方位吗?”荆念上前一步。
“……暂时不能。”
“天色已晚,还是请各位先用膳吧。”管家差人帮他们把行李搬去厢房,转脸便邀他们先入席吃饭。
陆轻城本来就饿了,闻言也收了法器。
荆念狠狠掐了他一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陆轻城吃痛捂住胳膊,靠近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悄声道:“现在查不了,今晚子时再说。”
荆念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只好相信他一块儿往前厅走了。
“你怎么还不走?”
原本要跟着走的裴慕看见还谢芜站在庭院里,有些不解。
谢芜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棵巨大的梨树。裴慕走到她身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梨树。
“这树有问题吗?”
谢芜看了他一眼:“问题大了。”
她把刚刚捡的梨花洒回了地上,不紧不慢地开始绕着这棵梨树打圈:“梨树属阴,是民间出了名的阴树。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在庭院里种梨树是会招煞的,这是家宅里的大忌。一个喜爱园林的人绝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懂,可祁老爷不仅种了,还种了一棵如此罕见的大梨树。”
谢芜停下来,一直小步跟着她的裴慕也陷入沉思:“确实有问题。难道说就是这梨树招了邪祟?”
“不。”谢芜摇头,“我不觉得祁老爷是会故意招邪的人。”
“可不是他种了这棵梨树吗?或者他真的不知道梨树是阴树。”
“你还记得为什么老管家说要把大少爷放在梨树下吗?”
裴慕脱口而出:“以阴冲阴。”
“对,所以他们都知道梨树就是阴树。”谢芜笑了一下,“我猜祁老爷种它,也是为了……以阴冲阴。”
裴慕恍然大悟:“这里原本就有邪祟,所以不是梨树招邪,而是祁老爷种梨树压邪。可是这样……”
“剑走偏锋。”谢芜抢了话头,祁老爷的做法太冒险,这种对冲的法子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况且需要用这么大的梨树来压的东西,实力应该不简单。
“如若这样,那大少爷的死不还是与邪祟有关?”
“我只说他不是被鬼杀的,没说与此无关。”谢芜摊手,这宅子疑点重重,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只可惜她没有完全记住剧情,不然就可以速通了。
裴慕饶有兴趣地点点头:“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谢芜笑而不语,这是她以前上班摸鱼的时候偷看到的局长办公室里的《风水学全解》,嗯…是本好书。
“二位还在查吗?”玉葵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
此时月光已现,素白的银光洒在庭院里,倒显得玉葵站在阴影里:“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好些菜,二位侠士远道而来查案也是辛苦,还望赏小女子几分薄面。”
玉葵话说到这份上,谢芜也只好微笑应下,一块去了前厅用膳。
前厅餐桌上果真摆满山珍海味,陆轻城吃得正欢,看见他俩来了才抬起头:“惊辞,子奡,你俩怎么才来?”
“在后面闲聊几句,有点耽搁了。”
谢芜答得滴水不漏,荆念没多想邀他俩坐下:“快坐吧,不然菜就都被陆轻城吃光了。”
几人吃饱喝足正惬意,突有一翩翩公子迈进前厅:“各位侠士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
陆轻城连忙起身行了个礼,又挨个把他们仨介绍了一遍。
翩翩公子依次问候后才介绍了自己:“在下祁照阶。”
“哦,原来是二公子。”陆轻城了然。
祁二公子…谢芜打量他一番,听闻祁府的三位少爷里最善经营的就是这个祁照阶,只可惜他是祁老爷早逝的一个小妾所生,虽然也养在祁夫人膝下,但终究只是个不受宠是庶子,并不得祁老爷宠爱。
奈何造化弄人,如今祁府的大小事务也都仰仗着他来打点。
想到这儿,谢芜倒有点新的心思。
啊啊啊啊昨天带我的棉花娃娃去看电影~
还吃了海鲜煲!好吃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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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庄中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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