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殿的日子很是平静,沈弋并没有对雪明夜的生活过多干涉。
这日雪明夜于沈弋殿中翻出许多旧物,他并不是故意前往、并且发现。
只是在回主殿的途中意外发现一条小道,小道进去便是逐光殿地底。
与前殿空旷不同,此处布置看起来极为温馨,暖色的地毯上有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无数卷轴,书册堆得比山还高,一截短蜡泛着微光,许是许久未曾来人,书卷蒙上了一层灰。
与此同时,身在潮玉宫的沈弋魔气骤然四溢,手中绣花针断作两截霎时心神不稳。
雪明夜没有翻看人**的嗜好,更何况如今所住殿中,是沈弋的。
他本欲转身离去,却在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待低头一看竟是一截手臂。
雪明夜额角一跳,他抬手拿出一颗夜明珠。
珠子将雪明夜周身照彻,这才……看清了殿中全貌。
除却最中心蜡烛照亮的一处暖色外,周围暗处围了数具尸体,尸体尚在淌血,无数具尸体堆砌,累累白骨。
雪明夜独站在光明处,手中荧光照澈了殿中。
忽地,雪明夜很想看看案桌上堆放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让沈弋这般嗜杀,在场百条命皆死无葬身之地。
前世记忆中,他所能看见的只是其中一角,可就是这一角,让他对沈弋付出真心,甚至于,完全相信。
到这时雪明夜似乎才恍悟过来,玉清作为仙道之首,都曾杀尽玉家,弑父杀兄。
魔族,又当真像沈弋所说吗?
神鹿终是太过单纯,太过不忍,他能够鉴别谎言真假,却永远无法读懂人心。
雪明夜微微闭眼,终究是收起夜明珠转身离去。
这几日乌黎玉曾来逐光殿送信过后,时常往逐光殿跑,就连沈弋那极为危险的视线都视而不见。
对雪明夜的好感来得意外,且快。
沈弋最近似乎很忙,雪明夜极少见到他人,故而是乌黎玉摧玉这两个殿主时常凑到他跟前来照顾他,摧玉沉默寡言,在仙君面前不敢说得太多,口风甚紧。
而乌黎玉就不同了,她本就是个嘴碎的,恰巧还对自己尊主的人生大事非常感兴趣。
想当初尊主一人单相思了近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将所爱之人带回,乌黎玉可是好奇极了这位神人。
恰好今日摧玉被沈弋派出去,许沉云前去解决昆仑战帖之事,魔宫之中留下的只有一个乌黎玉。
待一出殿中,便碰见了前来寻他的乌黎玉。
“仙尊大人”
雪明夜嗯了声,抬眸看向乌黎玉。
沈弋将几个魔将留在他身边,当真是为了保护他,而不是监视他么?
不过对他来说,既然选择了相信沈弋,便会相信到底。
思及至此,雪明夜便没有过多纠结。
两人同行了片刻,乌黎玉一直有一个问题埋在心中许久,如今只余两人单独相处,大好时机怎能不去问?
于是,在雪明夜心情低沉之时听见这么句话
“仙尊大人,您如今和尊主进行到哪一步了啊?”
“……?”
雪明夜一时半会无法理解其中之意,复又问她,“你所说……是何意?”
乌黎玉一瞬诧异,更为艰难的出声,“您与尊主还未开始?”
话落,她便在人眼中看见茫然,这位仙尊似乎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乌黎玉无由地对自家尊主生起了同情。
她说仙尊怎么肯跟着人回来,原来是不知道这件事啊。
乌黎玉暗搓搓,“您以后便明白了。”
以后明不明白雪明夜不知晓,但他并未打算问,“可知沈弋在何处?”
乌黎玉看了看日头,“这个时日尊主应当在潮玉宫修补傀儡。”
乌黎玉所猜不错,沈弋心中烦闷,将手中绣花针丢下,回到暗沉的主殿中。
逐光殿送给了雪明夜,以往属于魔后的潮玉宫反倒是成了沈弋的寝宫。
寝宫中并未有着床榻,无数纷飞的公文堆积如山,另一侧站着一人,那人眼眸微磕,定直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下去”
摧玉领命退下,不过一会,殿中便空旷了下来,空旷得寂静。
沈弋与那男人对峙,闭眼的人面容冷若冰霜,便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股霜寒之气,他脸颊旁还有着干涸的鲜血,溅落男人脸上,凝固。就连身上暗色的衣摆看起来都格外的僵硬,男人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若是这伤放在常人身上,不出三个时辰便能要了性命。
在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长剑染血,到如今都未曾清理干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傀儡,负霜
自将雪明夜带回魔宫后,沈弋心思全在雪明夜身上,更没有心情关心这个傀儡,若不是今日心情烦躁,想来要发现还要再耽搁些时日。
他默默将刀拿出修复傀儡的损伤。
其实鲜有人知沈弋除却魔道,对于傀儡一道也是格外精通,更比圣阁温兰。
雪明夜被人领到时,沈弋尚在修补傀儡腰腹,玉清音弦留下的伤口颇深,杀机暗藏,已至骨髓,那是真的想要他死。
摧玉进殿禀报,“尊主,仙尊……来了。”
沈弋手下动作一滞,脑中一乱,手中细刀将腰腹伤口划拉得更加大了。
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沈弋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来做什么?”
摧玉:“……”
沈弋嗓音有些低,其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慌乱,“算了,将他请进来。”
雪明夜前来找沈弋并不是为了殿中一事,毕竟于他来说,玉清与昆仑山便是他的信仰,如今信仰坍塌,便是再来一次打击,他也不是不能遭受。
更何况,就算沈弋是骗他的,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欺骗的?
堂堂魔尊,为自己死了三世,与一处机密相比起来,有何可比性?
他从一开始便不准备怀疑沈弋的好心
潮玉宫中久不见光,雪明夜一进入殿中便察觉黑暗,他从袖中拿出夜明珠,小声问沈弋,“为何不留一盏灯?”
沈弋原本正沉溺于雪明夜前来寻他的思绪中,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而后挥袖将周遭一片蜡烛点燃。
他与面前雪明夜对视片刻,手指蜷缩,“……抱歉”
雪明夜并不明白他说什么抱歉,他看着面前被拆卸的傀儡负霜,眸中颇有些好奇。
他问,“负霜竟是你亲自修的?”
“是,既是我所用的傀儡自然是自己的更为放心。”
负霜现如今躺在桌上,左手被拆卸,腹部掏出了一个大洞,它低着头衣服如破布般挂在身上,看过去颇像命案现场。
雪明夜有些好奇,抬手摸了摸负霜的手,触上去手感温润,与肉|体没什么两样。
“这是……什么做的?”
雪明夜心中有个猜测,隐约却觉得不敢置信。
沈弋抬手将一块肉色泥土塞进他手里,“这个”
雪明夜低头,手中是一块类似粉色黏土的东西,触感与刚才触摸的负霜没什么两样。
沈弋解释,“万花崖下的再生土可用于重组人体,只是需要灵力控制。”
雪明夜想到暗道中的残臂,微微松了口气,遂即在负霜身上看来看去,像只好奇的小鹿。
他问,“所以负霜的面貌都是你亲手捏出来的?”
沈弋有些羞怯,“自然”
负霜身上破碎的衣物掉落,露出健壮的胸膛,唯独横贯在丹田处的伤口破坏了这具躯体的美感。
雪明夜看得好奇,难得的手痒,覆上了傀儡的胸膛。
沈弋原本脑子就一塌糊涂,如今看着雪明夜的手覆在傀儡胸膛,脑子里就像冒烟了似的。
负霜是他的傀儡,四舍五入就是他,雪明夜在摸傀儡,再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在摸他了吗?
沈弋头顶像是在冒火,光是想着便已经是鼻血喷涌,喉咙发紧。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默默不出声了,站在一旁小媳妇似的。
雪明夜倒是轻笑一声,“身材这般好?”
这不像是雪明夜会说出口的话,至少这话一出口,沈弋便险些绷不住了,“你……你……”
善言善语的魔尊大人在雪明夜面前像是被切掉了声带,‘你’了半天,最后红着耳朵嘀咕,“你和谁学的”
他掩饰般坐到负霜身旁修复躯体。
雪明夜自然看见了沈弋通红的耳朵,本就是长发束起,鳞甲暗色,如今耳上一抹红格外的显眼。
他若有所思打量沈弋一眼
前几日沉浸在玉清对他造成的悲痛中,沈弋为了哄他所说他都当作耳旁风,这几日冷静了下来这才深思沈弋变化。
先前沈弋所说,他其实都曾听进心里过,只是想来,不知沈弋这般对他的缘由。
可如果,是喜欢呢?
雪明夜一身纯粹,除却修道所做最为出格之事便是跟随沈弋来了魔界。
至于感情方面,可以说是一直都未曾接触的领域。
不由地,沈弋耳红的模样却是让他想起了小时话本中所说的情爱。
他不懂得何为遮掩,也不懂得这般事不能直说,他只是堪称平静的问
“沈弋,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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