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钰注意到他的目光，又看向自己的指尖，淡然道：“如你所见，我是个魔。”
魏子渊：“哦。”
谢长钰见魏子渊一副淡定的表情，有些意外，按理来说没了金丹的废人是察觉不到他人是魔是仙，再加上他先前刻意的引导，对方居然没有先入为主把他当成同类仙修。
“你不害怕？”
魏子渊：“怕什么？”
谢长钰：“怕我。”他顿了下，又说：“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仙我是魔，我们立场不同，你就不怕我加害于你？”
谅你也没那个能耐。魏子渊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说：“都是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除了妖，不管是仙修还是魔修，都是由人修炼而成，而魔修最根本的区别在于自愿与否，如果是自愿，那和人修仙没什么区别，但如果是被迫，那便是心魔作祟导致的入魔。
入魔者，暴戾残忍，人恒诛之。
“可我是入魔者。”谢长钰故意提醒道。
魏子渊幽幽地瞥了人一眼：“那又如何？我现在就一废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你想要，拿去便可。”
谢长钰沉默了一瞬。
“我要你命做甚。”
说话间，一团幽紫的火突然袭向魏子渊右肩后侧的地方，火光闪过，映亮了那双赫赤色的眼睛。
如果忽略那满脸的污泥，那眉眼可谓锋利，漂亮，且波澜不惊。
“桀桀桀桀桀——！！！”
妖物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火光直接吞噬，骤然发出凄厉痛苦的叫声。
魏子渊在火光擦肩而过时，眼也不眨，等火光吞噬上妖怪，他才施舍般投去一眼。
只见那妖物身有五尺，头与猫头鹰相似，长有六只翅膀，一只眼睛，三只脚，嘴巴还有两根獠牙….
这四不像的怪物，名为鬣翅。
这鬣翅是幽渠山里土生土长的妖物，如果按妖界的级别划分，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横行人间的玄妖。
而玄妖之上，是称霸一方的大妖。
可想而知，这妖物有多厉害，稍有不慎，普通修者在那不到一寸的距离下，定会丧命。
被救下的魏子渊却没有半分对谢长钰的感激，反而面上寡淡，心里冷笑。
就这还想试探他？回魔域练练再说吧。
“既如此….”魏子渊语调轻缓，带了几分意味不明道：“那我又何必惧你？”
“哈。”谢长钰笑出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魏子渊没有回话，目光掠过谢长钰的脸，抬腿径直往前走。
谢长钰顿了下，也跟了上来。
山洞幽深，走了大概两三里才得见岔口。
魏子渊顿住脚步，转头看谢长钰，示意他来选路。
谢长钰对上人的目光，却没有立马作出选择，而是状似无意地问：“对了子渊，在我之前，你还见到其他魔修吗？”
魏子渊反问：“你是为他而来？”
谢长钰笑了下：“我也可以是为你而来。”
魏子渊：“……”
油嘴滑舌。
他眼里闪过不耐，语气冷冷道：“没见过。”
谢长钰听闻，没继续追究下去，亦没有纠结于魏子渊的语气问题。他将目光从魏子渊身上移开，落在两个分岔路口上。
“你来选择走哪条路，如何？”
魏子渊听了这句话，抬眼看他，一双红眸没什么情绪：“我现在没了金丹，与凡人无异，所以无法判断前方是否安全。”
“我倒不这么认为。”谢长钰眉眼温和，看着前方两个未知的方向，缓缓道，“有时候，人的第六感或许会比神识做出的判断更准确一些。”
“是吗？”魏子渊瞥了眼正确的方向，而后果断抬手指了个不太安全的右洞，“那就往这边走吧。”
谢长钰看了眼右边那黑黝黝的洞，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点头：“好，那就走这条。”
魏子渊轮回过数次，却只有那么一次走过这条路。只因这条路凶险重重，就算他成魔后能够熟练运用罡风，也没在这条路上讨到半分好。
不仅如此，这条路还是个死路。
他瞥了眼走在一旁若无其事的人，心想，大不了就是死，反正能重来。
“我很好看吗？”谢长钰蓦然出声。
魏子渊愣了下，对上谢长钰含笑的目光，反应过来后只觉无语。
“……..”
“怎么不说话？”谢长钰又道。
“不知道说什么。”魏子渊说。
“好吧，那就不说。”谢长钰微笑间，手边突然出现了一柄薄扇，哗然一声展开，扇面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迎面撞入魏子渊的视线里。
魏子渊看着人拿着扇子，什么也不干，就是扇风。
魏子渊：“……”
这个攻略者，还真是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人不大一样。
气度、作风、言辞….仿佛是从世家大族里精心栽培出来的人中龙凤，叫人完全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如果，他是说如果。
这人身上要是没有系统，亦没有带着目的接近于他，或许，他很愿意和这人同行一段时间。
只是可惜….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魏子渊收回视线，目光投落在幽火尚且照不到的黑暗中，眼神微凛。
来了。
仿佛预兆一般，山洞陡然剧烈地震颤起来，脚边碎石翻飞，整个山洞摇摇晃晃，顿时惊动了栖居在洞顶上的生物。火光中，那密密麻麻的东西狂扇动翅膀，朝洞外，以及底下站不稳的两人迅即飞来。
那生物不睁眼时匿在顶上黑不溜秋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可睁眼后，便是眼冒绿光、身长七尺的妖物。其利爪艳红似霞，弯曲如钩，锋锐的爪尖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在硬物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更别说是人了。
不等魏子渊开口，谢长钰就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随后闪身往洞壁边靠。
谢长钰边躲，边用扇子施术放出火光，不过几秒，就烧灭了快飞到跟前的十几只妖物。
“这妖物名唤乌鸷，在妖类等级中比玄妖低微，论及杀伤力，亦比鬣翅要小上几分，可它却胜在数量繁多，铺天盖地而来时，着实比较难缠。此妖一般群居而生，习性狡黠。”
谢长钰单手护着人，另一只手挥舞扇子，把扇子用得出神入化。即便妖物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也依旧从容应对，面上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还有功夫侧过头，为魏子渊耐心解释这灵妖的来龙去脉。
和谢长钰站在一起时，魏子渊能平视对方的眼睛，可他侧头看去，只看见对方轮廓线条分明的侧脸，上下翕动的眼睫，却看不清对方此刻的神色究竟如何。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选了这条路。”
听闻此话，谢长钰轻笑出声：“这怎能怪你，是我让你选的。”
扇子轻挥，火光再次吞灭掉了张牙舞爪的乌鸷，徒留下了湮灭的尸灰。
在这火光之下，魏子渊听到对方说：
“不管后果如何，我都会对你负责。”
魏子渊没有回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密密麻麻的乌鸷背后，心想，话说的好听，可如果危险越来越多呢？
到时候….
这人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对他负责吗？
轰隆——
地面颤动，洞壁崩裂，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洞口深处传出，仿佛是有个巨石怪物正朝他们走来。
魏子渊抬眼，便看到原本横冲直撞的乌鸷就像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一样，开始有秩序地聚集到中央，你挨我我挨你地往洞外迅速飞去。
咚——咚——
那脚步声虽缓，却分外唬人。
一般人遇见，估计都会像乌鸷那般落荒而逃，而不是干杵在原地白白等死。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带着你跑吗？”谢长钰挑着眉，语气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半分害怕。
“你自有你的道理。”魏子渊淡淡道。
谢长钰哼笑一声：“你还挺相信我。”
魏子渊当然不信，但他没反驳。
咚——！！
乌鸷飞散，碎石震动，转眼间，“巨石怪”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怪物大概有三人高，竖瞳，狮身蛇尾，四肢三爪，腿部肌肉狰狞丑恶，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这是蛇狮，三品大妖。”谢长钰面色未变，淡淡道。
此前出现的鬣翅与乌鸷不过是低等妖物，大妖却截然不同——它们与仙者、魔修一般，不仅划分等级，体内还孕育着金丹，品阶最低为一品，最高可达九品，每提升一阶，实力都有着天壤之别。
“你可以吗？”魏子渊问。
谢长钰收起扇子，漫不经心道：“不可以也得可以。”他顿了下，又说：“你找个地方躲好，之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还没等魏子渊回话，谢长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抬眼，对方已然瞬移到蛇狮面前。
魏子渊左侧有个可供一人躲藏的角落，他没有迟疑，转身就往那处走去。
既是做戏，那就要做个全套。
躲好后，魏子渊便抬眼注视着不远处的战局。
方才在谢长钰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就知晓了对方现在的大概实力。
和妖的等级划分类似，入魔者也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低阶入魔者多是些未开灵智的魔物；中阶入魔者与大妖相仿，同样细分为九个等级，由低到高依次为魔灵、魔徒、魔将……直至魔尊。而在魔尊之上，更有魔神与魔主这等站在魔道巅峰的存在。
而谢长钰，则比三品妖高出了两个级别，为魔煞。
以对方现在的实力打一个三品妖，绰绰有余。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少，对方现在还不会死。
现在小魏的形象是红眸黑发，白发是成魔后才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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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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