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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清晨,军部驻地。

“岑队,咱们啥时候出发啊?”杨灿跃跃欲试地问道。随着锈雨季逼近,众猎械小分队的工作任务多了起来。

其余队员七嘴八舌道:“王副队又在磨磨叽叽了”,“王响,不用这么严谨”。

岑霖正微蹙眉,浏览着投影的械怪分布图。闻言,他走到大卡车后箱处,那里有一位正在埋头检查武器弹药的队员。

岑霖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第几遍了?”

那人回过头,一身战服配着一副搞学术的眼镜,王响回答道:“第三遍还没完呢,岑队。”

王响,被调侃为岑霖的名义副队,从外圈进来的能力者,木讷老实。

他战力不高但脑子好,没遇到岑霖前,着实在军部过得艰难,后来被年少的岑霖挑中,他便一路忠心耿耿地随岑霖晋升。

岑霖按住弹药箱盖子:“足够了,该出发了。”

王响随岑霖上了车。锈雨季前收集任务繁重,岑霖小队七人分作二二三,三辆军卡车相继驶向基地外。

此次新元收集量按个人计数,于是岑霖和王响成了一组,岑霖会将所得平摊在二人名下。

过了内圈出入检察关,穿过外圈,就只余最后一道外墙登记关了。

高大的外圈围墙显于眼中,高大却略显残破。王响在驾驶位开车,岑霖坐在后舱座位上连线发言,再次向队员强调分组行动的对应情况。

外圈检察关士兵走到每辆车前,里里外外查看一番,“滴“一声响起,沉重铁门打开,军车一辆辆驶出基地。

过关速度很快,见士兵已经开始检察前一辆军车,岑霖断了通讯,抱臂闭目,做离开基地前的片刻休憩,为即将到来的繁重工作养神。

突然,一双宽厚大手覆盖住他的上半张脸,掌心粗糙,几乎是将玲珑小巧的骨架死死扣住。

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岑队,还记得我吗?”

岑霖平淡道:“你该说出名字了。”

宋应见他耳廓被烫到似的微红,就不计较他毫不惊讶了,满意道:“宋应。”

他发现岑霖的下颌尤其精致,苍白的唇色言语间渐渐染上水光。他以前远远注视着岑霖,如同一把利刃笔直立于地面,锋利而冰冷,经过上次一事,这层坚硬的躯壳便于他面前土崩瓦解。

若要定义,宋应这叫“自来熟”或是“自作多情”。

他问岑霖:“上次你被罚的伤好了吗?要我送你点药吗?”

但显然,宋应此刻出现在车上,并不是仅仅为了关心岑队健康的。

岑霖直截了当地反问:“你是想让我帮你出城?”

话音未落,便感觉有冰冷的硬物抵上后腰。

宋应似乎终于想起了他的目的,松开覆于岑霖眉眼之手,转而挟持住他,理直气壮道:“因为出城登记太麻烦了!”

岑霖道:“枪?”而后似不甚在意,换了话题:“你如何通过内墙检察的?”

宋应手上缓缓施力,又松开,反反复复如同戏弄。他语气调笑又隐含威胁:“我以为你会问我,之前都是这样对其它队伍的吗。岑队,你帮不帮我?”

岑霖后腰血疤刺痒,凉凉道:“放手。”

宋应还想再贫嘴几句,可前车已经开走,即将检查到这辆军车了。

没等他再次威胁,就听岑霖对着驾驶座王响道:“说我有点事,下次有多余‘新元’就送他们。”

随后王响下车,对城墙士兵低语几句,那士兵连连点头,轻松放了行。

宋应抑扬顿挫地夸张道:“没想到岑队竟然也懂这些!”

话音未落,岑霖刁钻一拧,回身提膝,狠狠朝宋应腹部一顶:“以后不准威胁我。”

宋应投降般举起双手,随后摊开掌心,露出两把带着金属刀鞘的刀:“送你的,礼物。”

刀长度适中,不像剑般累赘,亦不像暗器般短小。岑霖拔出来端详,光线被反射得如同夺命细丝,刀刃极其锋利,一击毙命。

他不动声色地掩饰笑意,面无表情道:“贿赂,还是补偿我?”

宋应深表委屈:“你怎么这么想?我只是一直觉得你很适合用双刀。”

岑霖质疑:“一直?”

此时军车已经驶离了基地,由于岑霖和宋应对峙间都不忘压低音量,所以王响并不知道后舱发生了什么。

宋应假装没听到,他打开后舱箱门,急速行驶时剧烈的风飒飒吹过他高大的躯体。

他背着光,转过头时,岑霖看不清他被阴影覆盖的面庞,只知他朝自己潇洒一笑,便从高速飞驰的军车上一跃而下。

“我先走了。岑队,工作顺利。”

·

岑霖将双刀系在后腰处,军车按照线路不断前进着,他突然有些疑惑地朝驾驶座投去目光,随后走到武器箱边,蹙眉蹲下。

王响目光紧紧粘着电子地图,似乎把全部注意力放于驾驶上。然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颤,额上密布冷汗,瞳孔因为心虚扩张。

突然,“噼里啪啦”一阵小粒金属碰撞声隐隐传来,随后他听见岑霖说道:“王响,停下车。”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停下车,只见岑霖从外侧打开驾驶舱的门,神情懊恼而愧疚:“抱歉,我把弹箱打翻了,子弹撒了一地。”

王响挂在额头上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他颤声道:“全撒了?全混在一起了?”

岑霖目光恳切,道:“你能和我一起把它们填回弹箱吗?”

王响恍恍惚惚地跟着岑霖走向后舱,他崩溃地抬眼看,却见所有子弹整齐地码在原位。

“砰”的一声,岑霖甩手关上了后舱箱门。

阳光消失,徒留冷调人造光,冰冷地洒在箱内二人身上。

岑霖一步步走近:“王响,为什么?”

王响跌倒在地,喃喃道:“岑队,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岑霖捻起两颗子弹。它们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但旋转至一个刁钻的角度时,弹头细微的花纹截然不同。

岑霖居高临下道:“猎械子弹被替换为普通的,恐怕一百枪都打不穿械怪。而你留了十发正确的子弹保命。”

岑霖再次问道:“为什么?”一缕悲伤极深地隐埋眼底。

王响知暴露已无回转之地,答道:“岑队,有人说只要我换了这次任务的子弹,就可以把我的弟弟妹妹也接进内圈。”

他深知岑霖的实力,害怕岑霖怒极抬枪崩了他,不断解释道:“他说就只是让你完不成这次任务,受点罚,给你个教训,不会真正害了你的!我真的很想让弟妹爸妈,我们一家五口团聚!”

岑霖双眸陷于阴影,深深地望着这个,与自己一路走来的男人。沉默半晌,他开口时平静地如同无事发生:“其余队员的子弹有问题吗?”

王响忙不迭地摇头:“没有!”

“那就好。王响,做回驾驶位,我来开车回基地……”

话音未落,突然“咣”的一声,车身剧烈一晃。

岑霖死死盯住王响:“怎么回事?”

王响吓得不轻,口齿不利索道:“岑队,我不知道!”

岑霖看向车外,只见一群机械老鼠密密麻麻地穿梭在街道废墟间,他们立起来时有青少年那么高,数十只围着军车又窜又拱,庞大沉重的大卡车竟如海中叶舟般脆弱。

岑霖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一旁,王响哭喊道:“岑队,分布图是错的!我们遇到大型高危械怪群了!岑队!我们该怎么办?”

不谈兽潮等,只论兽群,在猎械小队外出任务时,大多目标为中低危械怪,更别提军车内只有岑霖一人能抗压,碰上当前的情形是凶多吉少了。

岑霖当机立断,“砰砰砰”几弹轰开两舱间的隔离,提着王响坐了进去。

“别慌!帮我找出最近的安全屋!”他吼道。

王响从没被岑霖这么吼过,瞬间清醒,在屏幕上调出了位置。

岑霖“轰”的发动了军车,一路碾着械怪,开赛车似的冲了出去。

卡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风驰电掣,王响晃得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岑霖却仍旧镇定地呼叫基地:“这里是猎械指挥官岑霖,呼叫军部,我们遭遇高危兽群,请求支援!”

然而,不论呼叫再多次,通讯器对面都毫无音讯,看来有人当真想置岑霖于死地。

同一时刻,奢华办公室内。

郑部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各小队离开基地后所到之处。

左上角有一个小红点,一闪一闪地求救,他狠狠啐了口唾沫,而后毫不犹豫地掐灭了与之相连的按钮。

小红点消失在地图上。

郑部得意地笑了。突然,一个神秘的黑色电话图标霸占了整个屏幕,郑部的表情瞬间变得诚惶诚恐。

办公室内并无其他人,但郑部弓着身子接了电话,无比恭敬:“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通话那头响起电子音,毫无起伏,低沉沙哑:“你让岑霖……”

郑部忙不迭地邀功,抢话道:“您让我给他吃点苦头。我一直都在打压他,只是这讨人厌的小子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我就想办法弄了个大事。您看,我做的可好啊?”

电子音沉沉地笑了,虚拟构建的音色无比诡异,幕后之人更是不知其貌。

他笑完后不语,空气缓缓凝结,郑部逐渐变得惊恐。

那电子音终于开口了:“不要妄图揣测我的想法。”

“你以后再想杀死岑霖……”

郑部的屏幕上显示出他的侧影,那分明就是在趴在窗户上的拍摄视角,可窗外没有无人机,又不可能有人爬这么高。

郑部像泄了气的皮球摊在地上:“大人,小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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