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金箔般洒下,为王府的朱墙镀上一层流金。沈晏一袭月白色长衫穿行于光影之间,小猫蜷缩在他怀中,柔顺的毛发轻轻蹭着他的衣襟,仿佛是在撒娇,时不时地引来主人温柔的目光。原不过人间寻常一隅,却偏叫人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慨。
书房外,守着的仍是上次的那个侍卫。此人不同于长风的冷冽如冰,反倒透着几分少年人的鲜活跳脱,实在不像谢洵教出来的模样。另外,他的眉宇间与周老有几分相似。
这位侍卫就是周回,也是周叔的独生子,谢洵婚前派去查沈晏的人也是他。
沈晏停下脚步,轻声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他的嗓音温润如玉,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在。” 周回答得干脆。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周回应声道:“能。”他爹交代过,只要是王妃寻来,无论何时都得放行,哪怕王爷正在沐浴也不例外。可他心中满是疑惑,他爹之前明明一直告诫自己要提防皇室中人,为何到了沈晏这里,一切规矩都变了?
就凭他长得像个天仙吗?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多加提防吗?他爹就不怕这人也是皇帝派来迷惑王爷的吗?
而且此人行事作风还存在疑惑,他想想他查到的那个七皇子,这位清绝出尘的王妃,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周回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
沈晏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见周回利落地推开房门。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谢洵伏案批奏的身影映入眼帘,墨色蟒纹衣袍随着执笔动作微微起伏。
其实沈晏猜的没错,谢洵确实是这么吩咐过,但奈何他这侍卫有些漏风,居然听他爹的话而不听自己的。
谢洵循声抬头,露出他冷硬而又俊朗的下颌线。他眼中那抹惯常的疏离在看清沈晏白衣如华的身影时,悄然漾开一圈圈波澜,握着狼毫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沈晏被谢洵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耳尖不受控地泛起热意,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悄然溜走了,一股暧昧的氛围弥漫在二人之间。
最终还是谢洵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先进来吧。”
“好。”
沈晏听话的走了进去,留下旺福和周回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殿下有事?”谢洵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公文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晏望着他低垂的眼睫,方才进门时攒起的几分雀跃,又被这淡漠的语气浇了半盆凉水。沈晏被他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弄得心中有些不舒服,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小脾气:“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找王爷吗?”
听到这带着些许抱怨的声音,谢洵执笔的手猛地顿住墨,滴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深痕,他却像是浑然未觉,缓缓抬眼时,沈晏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带着委屈的眼神,映入眼帘。
谢洵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喉间泛起细密的痒意。
这还是沈晏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褪-去了那层疏离的温润,像只被惹恼了的小兽,整个人看起来生动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遥不可及,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谢洵一直觉得,沈晏看似温和易近,实则心筑高墙,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也包括他自己。那常挂嘴角的笑容里,有几分是发自真心?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淡淡的,像个随时会抽身离去的过客,从不会为谁停留。
那副温润的模样下,藏着多少刻意的疏离?谢洵说不清,只知道这几次看到他那标准的笑容,心里就像压着块冰。
这般卸下笑容面具的沈晏实属少见,谢洵不由多看了几眼。可看着看着他就不满足了,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梦境。梦里的沈晏,会红着眼眶瞪他,会咬着唇低声哭泣 —— 所有的表情都为他而起,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牵动,那种全然掌控的感觉,像藤蔓缠上心脏,勒得他既紧张又畅快。
他真想就这么把沈晏的那层面具撕碎,想让他对着自己真心实意的笑一个,想把他系牢在身边,再也做不成那个随时会走的过客……
这念头刚冒出来,谢洵指尖猛地收紧,狼毫在掌心压出深深的印子。手心的疼痛唤醒了他的理智,真是疯了。
他敛了心神,正色道:“殿下既是本王的王妃,自然随时可来。”
沈晏心里嘀咕:这还差不多。他感受到自己怀中的温度,“是这样的,我来是想问问王爷,我能在王府中养猫吗?”
“猫?”
沈晏点头,将缘由道来:“对,今日我在去鼎铭楼的路上遇见了只快被饿死了的猫,见它可怜,就想把它抱回来养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洵气场太强大了,团子有些怕他,从进来到现在,团子一直在他怀里窝着,没叫过一声,连动都不动了。若非能感受到它的体温,沈晏都要担心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既然王妃想养,那便养吧。”谢洵低头又看起了公务。
“多谢王爷。”
沈晏推门而出时,见旺福和那侍卫聊的正欢,两人有说有笑的,像是多年的老友。旺福跟着沈晏走的时候,周回还依依不舍的,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等到长风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
“周回。” 谢洵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
周回还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傻乎乎的就进来了,“王爷你找我?”
“本王问你,本王有没有说过若是王妃来了,就随便拿些借口回绝他?”
周回老实巴交的道:“王爷是吩咐过。”
谢洵都快要被他气笑了:“那你是怎么做的?”
“回王爷,属下是准备按王爷的吩咐办,可我爹他不让啊!他还让我撮合您和王妃,要是我不这么做,他回去就要打我。”
这个周叔,谢洵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回:“那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命人惩处你?”
周回嘿嘿一笑:“我爹说了,若王爷要惩罚于我,就让我去找王妃求情,王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定然不会罚我。”
谢洵怒极反笑:“好,真是好极了。”他揉了揉眉心,这周叔,可真会出主意。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周回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笑,没想到他爹还真是聪明,看来他以后万一有什么任务完不成,也有办法逃脱王爷的惩罚了。感谢王妃。他决定了,为了表示感谢,他以后绝对尽心尽力的撮合王爷与王妃。
*
晨曦初露,皇宫金銮殿前已是百官云集。文臣武将分列两侧,队列严整。随着太监一声高唱 “陛下驾到”,帝王缓缓走来。群臣躬身入殿,伏地跪拜,高呼 “万岁”,声音响彻大殿,尽显皇权威仪。大殿之上,唯有一人获帝王特允,独享座椅,恩宠无双。
朝会正式开始,群臣依次上前上奏。有些大臣说得慷慨激昂,反观皇帝沈鸿,却是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眼神中满是不耐烦,时不时打个哈欠,仿佛这些国家大事与他毫无关系。
谢洵站在武官的最前方,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太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德性了,对于正事一点都不上心,每次遇到问题,一句 “丞相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便将担子丢了出去。
如今朝堂之上大多都是李淮的门客,相权大过军权,都是这位天子一手促成的。
如今的大雍,皇帝无德,丞相独大,官员无能,贪|污成风。苛捐杂税繁重,民生艰难苦不堪言。而外敌又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入侵,可当权者只想着寻-欢作乐。
就在沈鸿听得昏昏欲睡之时,一位官员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如今正值五月,草长莺飞,是个狩猎的好时节。臣听说猎场那边跑来了一只白虎,白虎现身,这可是祥瑞之兆啊!”
沈鸿听到有白虎,瞬间来了兴致:“哦?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陛下,这是看守猎场那边的仆从发现的,他深知白虎不凡,便快速将此事禀报给了臣。”那官员连忙说道。
李淮闻此站了出来:“陛下,这白虎可是不可多得的祥瑞,它现身定是因为陛下治国有方,若是陛下能亲自将他捉住,相信百姓们对陛下会更加信服。”
沈鸿闻此得意地大笑起来:“既如此,朕宣布,六日之后,前往猎场。群臣同去,见证祥瑞。”
众臣纷纷跪拜:“天降祥瑞,佑我大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随后,他看向谢洵:“对了定北王,朕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七弟了,这次狩猎,你便将他一同带上吧。”
谢洵躬身行礼:“是。”
马车碾过青石板,谢洵望着宫墙飞檐渐渐远去,吩咐长风:“派人去猎场那边查查,看是否有真的白虎存在。”李淮的人突然提起去围猎,目的怕不仅仅是捉白虎那么简单,说不定那白虎只是一个幌子。
长风:“是。”
“就派周回去。”谢洵想起那日周回的所言所行,心中仍有一口郁气在。他本来还想让周回走着去,再命他两天之内回来,但一想说不定他真会去找沈晏,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这也不是怕沈晏,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已。
自从生辰那晚自己做了那么一个梦之后,他这几日晚上几乎都会做。大概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而沈晏身为他的王妃又生得那般模样,自己见了他就容易冲动,也都能解释的过去。也正因如此,这几日他才刻意躲着沈晏。
可他的心却告诉他不是他认为的这样,但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呢?谢洵百思不得其解。
长风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周回这家伙又怎么得罪主子了。都被罚了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回到王府后,谢洵想着皇帝的话,便问周叔:“殿下呢?”
“王妃还在鼎铭楼没回来呢。”说罢,他揶揄一笑:“前些日子不是还躲着人家的嘛,怎么,想通了不躲了?”
谢洵嘴硬道:“本王才没有躲他。这几日只是皇帝下朝的时辰晚了些,故而本王回来的也晚。”
“是吗?”周叔故作一副苦恼的模样:“可是王妃好像误会了,端午那日,王妃还问我王爷是不是在躲他,语气还有些难过呢。”
谢洵一怔:“是吗。”不知为什么,他听到沈晏因自己躲他而难过时,心情好了许多。但高兴之余,他又有些烦躁,但在烦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谢洵感受到了自己因为“沈晏”二字一下子变化的心绪,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就是抓不住。或者说,他在下意识的排斥那个答案。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沈晏的态度从防备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他产生了信任,会在意他的心情。
他自己也说不清。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已然不同了。
古人认为白虎是一种仁兽,其出现是国家将要兴旺的征兆。例如,《援神契》中提到:“王者德至鸟兽,则白虎动。”《中兴征祥》中也有记载:“王者仁而不害,则白虎见。白虎者,仁兽也。”这些文献表明,白虎在古代被视为吉祥的象征,与国家的兴盛和君主的德行有关。
此外,白虎在风水学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常被视为守护神,能够保护家宅安宁,驱除邪恶。在土家族文化中,白虎更是被尊为图腾神,具有深厚的文化意义和传承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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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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