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县衙，并没有入公堂，反而是又去了一次高县令的府邸。
说来这高县令为了当一个县令也真是费尽了心思。高县令的本名自然是另有其名，但没有人想知道一个劫匪的本名到底叫什么，可滑稽也就滑稽在高县令改之后的名字，高县令不叫别的名字，他就叫高县令。
高县令的高，高县令的县，高县令的令。
只不过知道的人还是更愿意叫他的绰号——高老鬼。
昏暗的光线从天际之上铺洒下来，晚霞照映在那两颗串在一起的人头上好似给他们青白的脸色打了一层红光，如同即将回光返照一般。
那两颗人头已经在院子里挂了一天一夜了，没有人去将他们摘下来。
一是这两个人都不做好事很久了，二是没人能保证这两人惹上的鬼会不会因为自己替他们收尸的举动缠上自己。
没有捉妖师在场，谁敢乱碰这些东西？
说到底还是高县令自己造下的因结出的恶果。
真是死都死不干净，平白让一方百姓受难。
秦子尧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表哥你真的不用我扶吗？这可不是在族里，磕着了怎么办。”
秦子尧拧着眉，以前都是表哥护着他，现在该他来护着表哥了，秦子尧十分具有这种责任感。
空寂雪每走一步路他就盯着空寂雪即将踏足的地方看，就跟顾惜一个易碎的瓷器一样，生怕他踩住什么东西磕着碰着了。
只看地上，他是半点也不看路。
空寂雪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停住，但凡再往前走两步就撞到柱子了。
应熙朗站在一旁嘲笑他，“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瞎了。”
他扁着嘴摇头晃脑的凑到空寂雪面前搞怪，“我的娇娇夫君君，真的好可怜啊～”
空寂雪的嘴角抽了抽，恶心人谁不会啊？
他看着应熙朗宠溺一笑，“哪有你娇啊，我的小娇花夫郎。”
秦子尧和黎寒两个人恶寒的齐齐打了个寒颤，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空寂雪吗？确定没有被什么东西掉包？
此时秦子尧才真正信了夫子的话，人和人真的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他好好的一个清朗如月的表哥，几个月不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还我妈生表哥！
空寂雪其实也被自己的话隔应了一下，但能隔应到应熙朗显然会让他舒心一点。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应熙朗语调悠悠，他贴近空寂雪的耳边，“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空寂雪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心中嗤笑一声，他做事有什么作风不作风的，他想做就做……
耳边一抹湿热一触即离。
“下次不易容，咱俩亲嘴。”应熙朗的声音逐渐漂远。
空寂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应熙朗满脸娇羞，“现在就要亲嘴吗？”
“你想多了。”空寂雪的脸色有些古怪，他用手指将耳垂上的口水渍拭去，“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口味居然这么重。”
当着两个死人的面都能想到那档子事儿。
“嘁！白期待一场。”应熙朗捏了捏他的指腹，一脸的嫌弃。
秦子尧／黎寒:“……”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都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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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雪难得一次走了神。
若是换作别的人和妖，他的第一反应都该是愤怒亦或者是厌恶，而不是去想他到底重不重口味。
难道就因为这个妖是应熙朗吗？
可他向来最讨厌的就是应熙朗这样的性格，不管是人还是妖。
空寂雪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太对劲。
他明知道应熙朗跟着他的目的不纯，如何都不应该对他生出什么情丝。
“想什么呢，可千万不要我们还没亲上，你就死在这儿了。”应熙朗挑眉看向他。
方才秦子尧为了避免自己再听到什么破坏自己对表哥高大形象的虎狼之词，四个人又兵分两路了。
理所当然的自然是空寂雪和应熙朗两人一路。
没人打扰，应熙朗口中的话自然是憋都不用憋了，他自恋道，“你是不是在纠结其实你已经爱上我了，只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
“话本看多了？”空寂雪微微侧脸，“你心思不纯，这种话还用我说吗？”
“我不仅心思不纯，我目的也不纯。”应熙朗轻叹一声，只不过他的心思不纯和目的不纯有点变味儿了。
一开始他是有些恶劣心思，当然现在也有恶劣心思。他现在不想把人往悬崖上推了，只想逗逗他，如果能在床上逗那就更好了。
“那你倒不妨把你的目的说出来，跟我浪费时间你得不到任何东西。”空寂雪也没了想要继续跟他打谜语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花妖心思不纯，或许自己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只要他敢说，能打发走就打发走，打发不走那他只能强行把他“送走”了。
他不需要对任何一个人或妖产生这种心思，这是弱点、是把柄，有了把柄就注定要为这个把柄放弃一些东西。
他既然不想放弃那些东西，那就只能选择放弃把柄了。
“你知道吗，我可太喜欢你那张脸……”
“所以你是想要把我的脸给剥下来?”空寂雪的神色有些危险。
应熙朗:“……”想法要不要这么危险?能不能把我的话听完?
应熙朗深吸一口气，“我要你的脸感吗？”
“好吧，其实我确实是要，只不过是连着你这个人一起。”
眼瞧着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小捉妖师的脸色越来越不妙，思想越来越偏离正道，应熙朗连忙打断了他的思绪，“想跟你上／床，上／床懂了吧？”
空寂雪的神色空白了一瞬间，脑袋上好像迟钝的冒出了三个小问号一般。
但空寂雪知道应熙朗平日里口花花惯了，如今说这种话要么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要么是认定了他不会答应故意拖延时间。所以，聪慧如空寂雪，他假意答应下来了。
这下轮到应熙朗怀疑了，不过他也就怀疑了一下就安心了，毕竟答应都答应了，他还能让这小捉妖师给跑了？
那他这几百年简直白活了。
不过，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就该直说啊！
早说的话，说不定早就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乐呵的过于平白无故，一度让空寂雪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进了一个静止空间。
空寂雪沉了沉眸子，待此间事了，他要尽快把应熙朗给解决了。所有一切的威胁，都应该被掐死在萌芽中。
……
那方，秦子尧和黎寒在府邸的另一边查看。
秦子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寒哥，你说我该怎么跟父亲交代啊。”
黎寒语气幽幽，“我也想知道我该怎么跟我父亲交代，哦对，我不仅要和我父亲交代，我还要跟我妹妹交代。”
秦子尧喉中一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可怜一点了。
秦子尧又叹了一口气，出来不过月余，他感觉自己都老了好多岁了，难道这也是夫子说的“历练成长”吗？
“就是不知道那个应熙朗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黎寒突然开口道。
秦子尧一愣，“什么意思？”
黎寒眸光闪了闪，从袖中拿出一枚天青色的珠子，“此珠名‘寻魔’，是朝林苑的清玄大师赠予我的。”
他看着秦子尧，“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吧？”
秦子尧咬了咬唇，面色为难，“这不过是一个珠子……”
黎寒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清玄大师会欺骗你，还是我会欺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子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呐呐出声，“表哥怎么会和一个妖鬼在一起啊。”
黎寒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子尧你还是太年轻了。虽然不太好，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寂雪如今没有修为在身，就算他先前再怎么厉害，如今只要随意一个小妖施个障眼法就能把他给迷惑了。”
“他任性，你也要纵容着他一起任性吗？”
“那可是一个妖，而妖可是吃人的啊。”
秦子尧脑中一片混乱，原本……原本他都做好了等回了京城就帮表哥跟父亲求情，让他和应小哥结契。
毕竟表哥如今身体不好，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为什么应小哥偏偏是妖？
秦子尧转了转眸子，点点的泪花就出现在了眼中，他努力把泪花憋回去，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我要自己去问应小哥。”
为什么要骗他表哥？
明明、明明表哥的经历已经够坎坷的了。
他知道表哥为什么要离开秦家，他听见过族里的那些人骂表哥是废物、说他是家主捡回来的野孩子还说他一个瞎子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当时秦子尧就想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打的满地找牙，拔了舌头让他们再也说不出来那些扎人的话。
万一这种话要是让表哥听见了呢？
那表哥该多伤心啊。
秦子尧正想冲过去教训他们一顿，可他被拦住了。
被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拦住了。
秦子尧还记得空寂雪当时的一举一动。
表哥拉住了他的手，摇头制止了他的步伐，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别惹事。”
清亮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一直淌进了秦子尧的心底。
温润、良善……
那一瞬间，秦子尧觉得再多的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空寂雪。
可回过神来，却是密密麻麻的痛楚爬上了心脏。
秦子尧的脸上满是倔强，气愤的嘴唇都在颤抖，他只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都这么说你了，我还不能帮你讨回公道?
这不是惹事！我没有在惹事！
秦子尧很想对他大吼一声，但喉咙却是像是哑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秦子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了，我送你回去。”
秦子尧还记得，当时走的时候表哥还好像担心一样的往回看了一眼。
难道他就这么不放心自己吗？
他的表哥，这个好的一个人，老天爷简直瞎了眼，为什么从来都不善待他！
或许，空寂雪修为尽毁，最伤心的人不是空寂雪而是秦子尧。
他怨过很多人，为什么父亲非要让他去试炼？为什么那些跟在他身边的弟子一个个就跟废物一样，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像只狗一样叫嚷?为什么看守的人不看好妖鬼，放进去一只天阶的大妖？
这些人，每一个都和他表哥的伤脱不了有干系，包括他父亲！
秦子尧一直都不懂，为什么父亲在他面前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为什么到了表哥面前就像是一个铁面无情的判官一样。
难道就因为表哥温和良善就活该被欺负吗？
秦子尧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明白。
他只想要他的表哥好好的，只要他的表哥平安顺遂就好了。
可为什么！
表哥已经失去了那么多，还是会有人来骗他？
秦子尧握紧了拳头，这一次，他不会再退了。
表哥不愿意做的事，那就让他来做！
黎寒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吧秦子尧刺激成这样，他连忙拽住往回走的秦子尧，“你就这么过去，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秦子尧甩开他的手，眼神阴沉，“那就把蛇打死！”
“表哥是我的底线，谁都不能动！”
说完，秦子尧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
哪里有半分来的时候的惧色。
就像是他说的话，空寂雪就是他的底线，底线以下的东西，谁碰谁死！
“子尧！”黎寒皱紧了眉头。
可秦子尧却是半分也不听他的呼喊。
无奈，黎寒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他阻拦秦子尧的目的自然不是害怕打草惊蛇，而是他也不确定应熙朗到底是不是妖。
毕竟清玄大师是什么人物？
怎么可能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至于他手中的寻魔珠，也不过是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说是清玄大师炼制的法宝，至于真假那完全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信了。
小剧场:
秦子尧:我表哥超级无敌善良又温柔
秦·已经死了·家·蛐蛐他的·族人:你……真的确定吗？或者是说，咱们说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啊啊啊终于赶完了，好想再多说两句废话，但再多说两句我就白赶了！！！
雪崽用灵识看到的场景可以理解为几何空间图的那种场景，而人和妖鬼就是不同颜色的小光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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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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