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帝玄泽有没有把徐荣的话听进去,他要和帝凤喻一同往北泽之事,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徐荣深知他的性子,便也不在帝凤喻的事情上过多纠结,岔开了话题,“某听闻黎公子这两日倒是从北泽那边回京了。”
黎之原乃是黎家家主,也是三皇子的外家,而徐荣口中的“黎公子”说的自然就是黎寒。
“哦?”帝玄泽疑惑,“他何时去的北泽?”
宫中的事他外祖向来是插不上手的,这段时间他又恰好有事要忙,便也没有过多注意黎家的事,所以才不知晓黎寒这段日子竟不在京中。
徐荣捋着胡子,讳莫如深道,“秦家那个表少爷离京有一段时间了,那表少爷和秦小公子的关系不错,应当是离京寻他了。”
帝玄泽拧了拧眉,两手背在身后,葳蕤的烛火将他的神色映照的晦暗不明,良久,方叹出一口气,“只是可惜了知夏妹妹。”
秦黎两家联姻的事他也是听过一耳朵的,秦家在宫里没有皇子皇女可支持,若是能凭借着姻亲拉过来个助力,对于帝玄泽来说只好不坏。在他看来,这场亲事的唯一缺点就是,如今的空寂雪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闻言,徐荣却是摇了摇头,“未必。”
他继续道,“听闻秦小公子回京路上遭遇妖鬼袭击,秦家主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估计明日就能到皇都,可却未曾听说那表少爷和他一起回京了。”
帝玄泽绷直了唇角,“秦问就这么纵容他?”
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少爷,但凡识趣些都应该应下这门亲事。
徐荣对此也是不解,毕竟秦问向来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他宠着秦子尧也就罢了,可空寂雪又非他的血脉。
思来想去,徐荣只能猜测,“空小公子好歹是秦家主长姐留下的唯一血脉,若是秦家主念着这一份情,如此纵容他倒也正常。”
夜风寒凉,吹却余温。两人的谈话,尽皆消融在愈发昏暗的天光之中。
秦子尧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衣衫凌乱,手背和脸颊上还有几处擦伤。
他抿紧了唇,唇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一双黑湛湛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桌角,眼白上布满血丝,这样的眼神无端的令人后背发凉,心生恐惧。
血、那竟然是血!
腥甜而又刺目。
秦子尧回想到那玉盒中洒出来的血迹,眼睛就像是被那点点的,飞溅出来的血花刺到眼了一般,猛地将眼闭上。
紧握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
他所有的思绪都被一个个让人不敢去解开的问题缠住。
表哥为什么要让他交给父亲一盒血?
那盒中的血又是谁的血?
而父亲又为何会要那些血?
秦子尧蠕动了一下嘴唇,他不敢深想,但他又为何不敢深想?是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吗?一个让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不想去相信却又深深信着的答案。
或许……
这玉盒中的血就是表哥的,表哥为了推拒和黎知夏结亲,拿自己的血给父亲做筹码。至于是什么筹码?或许表哥的血很特殊,而父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取用表哥的血了,用表哥的血,去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秦子尧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一抽一抽的痛。
父亲不曾给他说过,表哥也不曾给他说过。
若不是这次妖鬼突袭!若不是那玉盒恰好被妖鬼击中!他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秦子尧觉得自己的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也不甚清明。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走近过表哥。
他不信我。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把尖刺,毫不留情的刺进的秦子尧的心里,直将他的心脏洞穿、搅碎,痛的让他窒息。
秦子尧紧闭着眼睛,他不敢睁眼,他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就会有泪落下来。
表哥,不喜欢他哭的。
他一直都知道,哪怕他每次哭表哥都会耐着性子哄他,可表哥并不喜欢他哭。但他也知道,哪怕表哥不喜欢,可只要他哭了,表哥就一定会温柔的哄着他。
他清醒的贪恋着表哥这样的柔情。
秦子尧努力的想把眼泪憋回去,但他甫一睁眼,泪水已经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
可这里、可此时,并没有表哥可以哄他。
房中一片沉寂,就连被风掠过多薄纱都不敢晃动一分,那些侍在房中的婢女小厮也如同木偶人般,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
秦子尧的目光在房中扫视,他憋着满腹的怒火想要发泄。
他想要将杯子摔在地上,将桌子掀翻,将这一个个的木偶人都打出去。
可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动了动手指,却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打骂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换来另一批他不认识、不熟悉的婢女和小厮。
表哥,子尧好累啊。
秦子尧趴在桌上,将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又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问站在离圆桌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趴在桌上的秦子尧,这个看起来只有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单负着手,眉宇间透出一股经过岁月沉淀的威严与睿智,他走近圆桌,看见秦子尧仍穿着那件被妖鬼袭击过的衣服后不禁皱了皱眉,训斥出声,“衣服不换,伤也不处理,不过碰到了一只妖鬼就将你吓傻了?”
即便听到了他的话,秦子尧依旧没有动静,父子俩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秦子尧方才直起身子,眼睫上还带着湿润的痕迹,一看便知道他哭过。
秦问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下皱的更狠了,但再狠的话他却是说不出口了。
只摆了摆手,让候在一旁的婢女带他下去洗漱。
秦子尧深吸一口气,怔忪的眼神这才有了些神采,他挥开想要扶他的婢女,声音沙哑,“我自己能走。”
秦子尧站起身直接略过秦问往厢房走去。
秦问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左右秦子尧很少有主动听他的话的时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子尧才从厢房中出来。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就连身上颓靡的气息都消退了不少。
秦问满意的微微颔首,他让秦子尧做过去,方开口询问,“此去北泽可是见到寂雪了?”
“嗯。”秦子尧垂着眸子,回答的态度并不积极。
“可发生了什么事?”秦问继续道。
“能有什么事。”秦子尧扯着嘴角,语气有些讥讽,“表哥如今身体都成那样了,他又能做什么事?”
秦问听得出他话里带刺,“你觉得是我赶他走的?”
“我可没有。”秦子尧表情僵硬。
可有什么区别吗?
秦子尧断然不信空寂雪突然就离京游历之事和秦问半毛钱关系没有。
秦问神色淡淡,“你表哥向来比你有主意,我还能做主他的想法不成?”
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过单纯,耳根子也软,尤其是在有关空寂雪的事上。
秦子尧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推给秦问,“这是表哥让我给你的东西,我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子尧借着按揉眉心的动作,余光透过指缝密切的观察的秦问的反应。果不其然,就见他看到玉盒的那一瞬间,眼神有一丝细微的变化。
秦子尧的心更加沉了,先前压下去的情绪再这一瞬间又有翻涌上来的趋势。
秦问将玉盒纳入手中,语气微沉,“寂雪给你的?”
一双眼睛如同鹰目般锐利的盯在秦子尧身上,“你可打开看过?”
秦子尧语气疲惫,“表哥说过不让我打开,我自然不会打开它。怎么?这里面装的是我不能看的东西?”
他把目光落在秦问的手上,眼神中带着些好奇。
秦问不欲回答他的问题,“既然困了,那就好好休息,明日别忘了去找项识岸练功。”
言罢,便拂袖而去。
他走后,秦子尧面上的神色也淡去,只留下一片麻木和冷漠。
那玉盒中装着的血液自然早就撒了,秦子尧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秦问知道血没了。
鬼使神差下,他便威逼着黎寒,取了他的指尖血滴在玉盒中。
所以如今那玉盒中的血并不是空寂雪的,而是黎寒的血。
这个替换过的血,被秦问发现不对的可能性很大,但秦子尧并不担心。
黎寒那里他早就下了牵机蛊将他的把柄捏在手里,这蛊虫等级颇高,算是秦问给他的一众护身法宝里顶尖的一个了。就凭黎寒怕死的性子,秦子尧就赌他不敢说出去。
那么剩下的结果,也只有两个了。
要么秦问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已经和他保持现在的状态,将他要做的事都瞒着。要么秦问过来质问他,将他暗地里做的什么事都告诉他,将他要这些血的原因都一一的说给他。
秦子尧更希望秦问能来质问他,他的好父亲到底要这些血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子尧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晃着步伐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把脸埋在被子里,紧闭着眼。
表哥,你又为何不愿告诉我?
啊,换了一个炸裂的封面和书名_(:з」∠)_
太炸裂了!
如果这么炸裂你们都能忍住不点进来,我将化身唐僧取经路上的妖精,对你们的毅力甘拜下风(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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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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