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孟跃说道。
“准备好了！”
“吱呀—”门一打开，正对着他们的，就是中央的椅子，以及坐在上面，手里拿着枪的校医。
瞳孔放大，刚充满的勇气顿时耗散，人力怎可与火力相比。
校医放肆大笑：“我等你们很久了，两个臭虫，啊不，一个至少血液是香甜的，我会很期待尝尝你的血液味道的，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至于他。”
校医眼神一凌，站起身来就冲着门口开枪：“脏东西该下地狱的。”
“我们分开跑！”
孟跃话还没说完，就被枪声打断：“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校医追至门口，看了眼不同方向逃窜的两人，没经过一秒思考，就往安成方向追，但没跑两步，就被石子砸了。
“追我啊，笨蛋。”
校医心里清楚这是个很拙劣的勾引，但他还是上当了，在愤怒的支配下，转身奔跑。
安成并未逃远，他心里还惦记着任务，更何况，身体素质低下的他也没那个资本跑赢子弹，他偷偷回到医务室，直往最里头的病床上走，胡乱地翻着。
但什么都没有，焦急的安成又去翻柜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鲜血一步步渗透了单薄纯白的床单，安成回头时，差点被吓得跳起来，原本纯洁干净的床单已经变成了鲜血的地盘，无数血液往上翻涌，像有呼吸般起伏着，鼓动得床单一张一吸着，血液堆积得太多了，从下摆处滴落到地面。
安成忍着恐惧与恶心，拉拽床单。明明之间安装得死死的床单被轻易拽动了，随着床单被拽下，安成咻然瞪大双眼，冷汗从发梢滴落。
寻常病床的遮掩下，是一具白骨，骨骼完整，那眼洞好似还会转动。
“砰—砰—”
外头在传来几声枪响后没了动静，在静谧中，脚步声如在耳旁响起，“咚咚咚”，校医要回来了。
安成紧张地咽下口水，手往里伸，穿过骨骼，拿到了白骨胸膛下的日记本。
“砰—”
伴随着门被踹开的声音，安成从窗户翻落。
—
安成如无头苍蝇般在校园里乱窜，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也很担心孟跃的情况，他原本是想回到宿舍的，越小的地方能给人的安全感越强，但他忽然想到了黑影，霎时顿住脚步，眼神转动，抬头看向天空，云越发的多了，太阳只有很小的一个角了。
潜意识带领着他来到雕塑旁，对着雕塑转起圈来，他掌握不得要领，在转了四五圈，调整了无数个角度后，在行政楼与办公楼的中间，以及实验楼与大树中间，相继看见了反光点。
怀里抱着令人不适的书，安成躲到了楼梯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连心脏也像被冷空气灌满般，手脚因紧张还有点发麻，他蹲在小角落，翻起了那本日记本。
第一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赞美月亮的话语。
良辰亲家晚，月意照人梦。
……
风花雪夜何思美，举目四望无月清。
聚思何忧离，望月再定缘。
……
马上相逢无纸墨，唯有自渡长相思。
恕要衣正两掺泪，喜上眉梢快马鞭。
安成快速扫过，都已经翻到后面了，又转了回来，目光停留在一句话上。
这句话，是不是之前看见过？
安成不住地在脑海里回想，但紧张的环境下不方便也不适合思考，死亡的威胁近在眼前，他把这疑虑暂且放在一边，继续往后翻，连续两页的空白后，是大面积血红的字迹。
“我知道祂没安好心，但成功是需要代价的，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我自愿成为月亮的追随者，当祂忠实的信徒。”
“仪式失败了，祂看不上我，怎么办？怎么办？祂好像不想帮我了。”
“哪里有这种好事，祂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吗？凭什么？他看不上我，却能看上那几个文弱的书生，他们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他们可以拥有神力？如果…把他们都杀了，神力会转移吗？”
“我杀了他们，但仪式显示两个人的生命是不够的，于是，我杀了所有人，无所谓，这都是成功的基石，弟弟不会怪我的，这所学校的人都是恶种。”
“随着仪式的完成，他好像醒过来了，但他不认识我了，每次醒来的时间也不长，这不够，完全不够，我又去找了祂，祂完全不管我了，甚至不想看见我，我只能自救。”
“我发现了一个秘籍，书上有救人的办法，既然活人会死，那死人亦能活，在循环中得到永生。”
……
"生命得以保障，但尸体在腐烂。"
“我发现保护弟弟尸首的办法了，血液就是最好的滋补品。”
……
“贪婪在无限放大，我停不了手了。”
安成又往后翻了几页，纸张上贴着泛黄陈旧的书页，在纸上，详细地记载了如何一步步杀人，一步步完成仪式，一步步达到结果。
循环是需要头尾的，头尾必须是相匹配又对立的，在人们的认知中，太阳与月亮常常联系在一起，龙与凤也是，水与火亦然。
校医选择的便是水与火，所有人的尸首被扔进池塘，在足日的浸泡下，又被拉到教室，行政楼，寝室，物归原主，人归原位。随后，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随着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的阅读结束。
【叮咚—】
【恭喜玩家安成完成任务一：平安度过这一天，并探求学校往事。】
“安成？”
安成抬头，他看见孟跃了，对方没断胳膊也没断腿，活的好好的，他立刻起身，就朝孟跃扑了过去，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你没事，我以为...”
“我没事。”孟跃短暂地愣了一下后，用他不太熟练的双手回抱住安成，“我们去教室吧。”
“好。”
教室里的氛围依旧热闹，安成远远地就看见了居梦尧，他头上包着纱布，坐在位置上与人嬉笑，见着两人，还有闲情打个招呼，“诶，安成与孟跃，你们这一早上都去哪里了？”
孟跃没理，转身回到位置，安成经过他时小声地说：“发烧休息了。”
这个谎言很拙劣，好在居梦尧也不在意结果，刚刚因安成走过而安静的谈话重新活跃了起来。
“叮铃铃—”两人没坐多久就到下课时间了，这一早上安成都没时间吃饭，无论是为了补充能量还是为了搞事业，他都得去食堂吃饭了，孟跃自然跟上。
回去路上，安成看着走在前头的孟跃，心中的疑惑无限放大，去教室的意义是什么？在中午安成与他谈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与回答不及时。
可他刚后退一步想跑，就被抓住了，校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后面。
前头的孟跃化作地上的黑影，又重新凝聚成人形，只不过这次，他变的是校医的模样。
前后夹击。
“我说，你的行动也太慢了吧？”
校医懒得管他，拿出了一把刀：“你跑不掉的。”
“别，别过来！”安成看了看两人，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别再过来了，再过来他只能跳楼了，横竖都是一死，他想死的痛快点。
但事实不能如愿，还不待安成多做行动，眼前就一阵阵发黑，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安成听见两人的对话。
“你的药效太慢了。”
“是你下的太慢了。”
—
“安成，安成！醒醒！”
安成醒来时，就感受到了被禁锢住的身子，麻绳从胸前往下系到脚腕，把人绑得死死的，一点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似乎是考虑到了不同人类的皮肤软嫩性，安成下方有个垫子，不算太软，很平常的体育垫子。
视线向右，全都是眼熟的人，孟跃，居梦尧，还有...齐暗。他没死？
“醒了？”
校医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观看着他们：“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抓到这里吗？”
“有屁快放！”
最先忍不住的是居梦尧，他已经被绑在这一早上了，箍紧的麻绳下是发麻无知觉的血肉，这使得他的脾气异常火爆。
狠话的后果是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疼得他闷哼不止，校医似乎是嫌他的声音烦，给他塞了口布。
踹完人的校医脸色重新平静了下来，盯着几人笑，像在看待宰的羔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成这句话问的，不止是因为把他们绑在这的行为，还问的是为什么因为一己私欲，杀了整所学校的人。
一说到这个，校医的嘴角立即抹平：“你们都是罪人，罪人不该活在这世上。”
还不待众人反应，他继续道：“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这就是你们把他推下去的地方，他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死透，是你们把他扔进池塘活活淹死的。”
“你知道真相吗？你听过他人的辩解吗？”孟跃忍无可忍道，“你只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校医只轻轻地撇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事实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得死。”
天台上的风很大，头发乱飞，挡住了视线。
校医打了个响指，孟跃与居梦尧的绳索应声断裂，他拿出枪对准两人：“你们曾经说，他有一个懦弱的灵魂，在有人帮助他的情况下，也把握不住机会，很可惜。”
“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灵魂有多高大上？”
“两人对决，只能活下一个。”
见两人不动，校医的声音更加狠厉，“快点！”
枪口在上下摇晃，两人在生命威胁下，只好装着样子挥舞拳头。
校医对此很不满意，不住地催促着。
听着拳拳到肉的闷声，安成眼神不住地乱晃着，他不敢看这种血腥的场景，也在为自己担忧着，等会就轮到他了，他打得过谁？
也幸亏眼神乱飘，他看见齐暗身上的绳索断了，他悄无声息地来到正聚精会神观看斗兽的医生后头，挥着带泥的砖头，猛得往他头上砸。
楼梯角一闪而过了一个黑影。
医生被这一下砸得头晕，手上的枪立刻就被关注这边的孟跃夺走了，齐暗还在砸着，砸得他的脸血肉一片，孟跃赶紧过来把安成的绳子松开，没回头看一眼，“你现在...赶紧通关吧。”
他温柔地看向安成，“我得去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安成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该去哪里了。
但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就这么短短的走下楼的时间，外头的天全黑了，显得行政楼楼顶聚集的云越发的耀眼，甚至发起了光，人们把黑暗中会发光的，叫做希望。
但在世纪的迭代下，意义早就变了，谎言披上了真相的外衣，成了蜜糖，陷阱穿上了温顺的外衣，成了美好。
安成正想往那边走，脚步忽地顿住了，他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看见了满校园游荡的、白骨。
他们的眼睛在泛红，闪着危险的光束。
在这种情况下，往常几分钟就能走到的地方，成了无法到达的距离。
但一味的躲避是不行的，即使安成小心地躲在角落，照样有骷髅注意到了这边，他们像被控制般往这边走。
安成不敢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只躲躲藏藏地在小地方逃窜，最后，他无力地躲在一个教室内，里里外外被骷髅占满了。
就在他想跳楼的时候，墙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手，把他拽进了墙里。
黑影带着他在地下穿行，最后，来到了寝室，在这里，黑影没说话，只团成一团成了个煤球样装可怜。
“为什么帮我？”
安成实在觉得很奇怪，他们...不是对立的吗？
黑团没说话，安成继续问道：“孟跃呢？”
这一句惹恼了它，安成也是第一次听见它真实的声音，“在和齐暗商量怎么处理人呢。”
它又碎碎叨道：“你以为孟跃就是什么好人吗？能得到神力的人，心思都不是单纯的！”
“他帮了我很多。”
“但他也骗了你很多！”
安成忽地愣住了，“他骗我？骗我什么呢？”随后，他又自嘲道，“我这么蠢，还有什么好骗的吗？”
黑影走近，跳上了安成的膝盖，瞪大眼睛盯着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
“在这个副本中，只有三个人能操纵梦境，你猜猜是哪三个？”
安成已经有点累了，他现在只想通关，这个副本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想参与了，即使他有了点眉目也依旧道：“我不想知道。”
但黑影像听不见似的回答道：“孟跃，齐暗，还有一个，洪、遇。”
脑袋在一瞬间放空，安成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问：“那居梦尧呢？”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恍然大悟下是强烈的头痛，洪遇，这个早就死亡的人，没死，他变成了谁？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认为，幕后黑手大概就是校医，再不济，就是齐暗，孟跃，现在的他，脑中有了个全新的选择。
“你为什么帮我？”
“我本来就没想害你。”
“那......”为什么吓他？
安成闭住嘴，把这疑问咽了回去，“你能帮我吗？”
不用多问，黑影就自觉地把安成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站在三楼，望向对面窗帘紧闭不愿透露出一点亮光的行政楼，安成在跳下前，最后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骷髅只会吓人，现在还没它们活跃的时间，我只是在你原本就能成功的基础上帮了你一把，如果可以的话。”它顿了顿，“不要忘记我。”
随着一声“嗯”消失在了风中，安成消失在了空中。
他如愿，进入了异空间，黑幕像流水，缓缓地流动着，安成默默往里走，到尽头时，看见了懒散坐在桌上的男人，他的背后是之前见过，瑰丽的时钟，正缓缓地流动着，发出令人心静的咔哒声。
“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声音，男人的身影被掩埋在白袍下，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从他的姿态与话语中，窥见他的底气。
“准备好了。”
男人笑了一声，一副牌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上，正是安成他们晚上玩的那一副，只不过变得更华丽精美了，牌在男人手上，像拥有了灵魂般上下飘动着，“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真凶是？”
安成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名字的报出，气息缓缓吐出，“洪遇。”
越早消失的人，越有猫腻，他才不信，一个浑身充满自信散漫的人，会死得那么悄无声息。
男人熟练的洗牌，切牌，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与灵动的卡牌配合下，连简单的动作都成了场不可复制的精彩表演。
祂抽出三张牌放在桌面，依次翻开。
“正、正、正。”
“Perfect Prophecy”
随着声音的落下，巨大的白色英文字母出现在安成眼前，黑夜在刹那间消失，安成站在天台上，前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漩涡，似在邀请他走进去，享受他的胜利。
但他没走，他停在原地，在这个角度，能看见另一个天台上的几人还在争吵，似是心有所感，孟跃往这边看了一眼，安成率先移开视线，轻声道：“洪遇，不出来见见我吗？”
“嗒嗒嗒”
洪遇出现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玻璃墙，他们是彻底的两个世界的人。
他竟然还在笑：“怎么了？”
“洪遇，我之前...真把你当朋友了。”
洪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没了笑容的掩盖，越发显得他神色冰冷，眉眼间是化不开的霜：“朋友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
“你现在不还是要走？”
他掀开衣服，底下是还没长出皮肉的骨骼：“只有你也是怪物，才不会害怕同样是怪物的我。”
安成闭上了眼，他与洪遇掰扯不清，真正的朋友不是思想的禁锢，是不论距离的心灵相贴。
脆弱的纸飞机穿过隔膜飞到了安成脚底，他拆开了，纸上只有两句话。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我们成功了。”
安成转头，回孟跃一个同样灿烂的笑。
随后，他没再看洪遇一眼，走进了漩涡里。
【在恶意横生的时候，在无人管处的时候，身为受暴者的你是会选择出头成为新的施暴者，还是瑟缩弯腰暂避锋芒。
亦或者又是施暴者又是受暴者，夹在中间不得其所。】
【犹豫不决的迟疑下，是失去冒险的勇气，是一个脆弱的心灵，一个懦弱的灵魂。亦是一个谨慎的选择，一个创造性的想象，一个肆意的探险者。】
【星星会带给你力量，永远不要被未知的恐惧所击败】
【月亮带来梦与想象，它可以是悲伤的，也可以是快乐的，它能成为刺枪，也能成为安心药，而这一切，由你所决。】
【恭喜玩家安成完成新手场副本[YES OR NO]，达成“PERFECT PROPHECY”成就】
感觉写的一坨，等全文完结再回过头来修，感谢阅读的小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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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YES OR NO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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