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美是县乡百里都知道的俊闺女,每每被人提及便是“薛贾仁家那个小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标致俊靓,谁家的后生没去扒过他家的矮院墙都不能说是俺们这儿的人哩!”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被乡里豪绅看上,爹爹为了给她弟弟凑钱娶媳妇,准备把她卖给豪绅当小妾。薛一美自然是不愿意,恰逢大周宫廷招募民间采女入宫作婢,她咬咬牙一狠心,告诉爹爹自己要参加宫选,若是得中,除了安置费一百两银子,以后月月还能给家里添份例钱。
薛爹思来想去,想起那豪绅给的一百二十两买断闺女下半生甚至不能探望娘家人的银子,跟闺女入宫比起来,好像入宫更划算一点。
于是大手一挥便同意薛一美去参加宫女选拔。
历时三个月,从柳花乡、飘萍县到踏云城,薛一美通过了踏云城的最后一级选拔,成为入宫的534名宫婢之一。白花花的银子由官府送到薛家的时候,薛父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自己生了个好闺女。
*
就这样,薛一美来到了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的皇城,一呆就是四年。初到时她不过十六及笄,如今年方二十,再有六年便能带着丰厚的遣散费出宫,届时她想找个安静平和的小县城开家茶馆糊口余生,逍遥自在。
然而,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尤其在宫里。
“薛采女,咱家昨晚不是交代你去我房中拿送给陈御女的檀香佛珠串子,你怎么没来呀?”两鬓斑白、大腹便便的大太监一甩拂尘,嗔道。
薛一美被分到了宫中的尚食局,这檀香佛珠串是最近宫中有丧事,一位先帝时期的太妃娘娘去世,听说与太后、皇上感情颇深故而丧礼破例大办,又是陈御女娘家出来的人,故而特批陈御女为其度经祈福。
可宫中妃嫔们赏赐的异宝奇珍归尚服局管,内务府的大总管叫她去作甚?
因此,昨晚她贿赂了大太监手底下当差的小太监,得知这总管平日总爱揩油一些年轻貌美的宫女。背景了不得,听说是太子党的九皇子手下出来的人,九殿下还嘱咐对其特别关照,故而他才敢在宫中私下与宫女对食,事后宫女即使受辱碍于其权势也万不敢言。
“回禀公公,昨晚李美人被陛下召幸,命尚食局连夜做了些皇上爱吃的糕点,等我送去回来已是宫禁时间,不得随意走动,故而……今夜我刚好不用轮值,不如去公公房中拿可好?”
大太监色迷迷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甚至上前拉过她一只手在手里揉了又揉,薛一美低下头盈盈一拜,敛去眼中情绪:“公公厚爱,奴婢明白。”
到了晚上,薛一美如约来到总管房中,还带了一盒自己做的荷花酥。
“公公总管内务府劳苦功高,酒菜消磨时间,倒失了与公公相处的趣味。不若尝些奴婢做的家乡糕点,奴婢便伺候公公就寝,如何?”
总管一听,当下便心火难耐,尽管不能人事,但上手□□玩耍一番总是好的。
他的手伸向糕点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却一顿,收回来。眼珠滴溜溜一转,狐疑地看着她:“你先吃一块。”
薛一美依言吃了一块,总管想了想指着剩下的,“每块都吃一半。”
等薛一美吃完,总管才将糕点剩下的一半尽数吃掉。
“小美人~”
“哎,公公等等,先喝杯茶水漱漱口。”
“咱家要喝交杯茶~”
薛一美倒了两杯茶水,跟他喝了。下一秒身子一轻被打横抱起,她搂住总管脖子吐气如兰:“公公难道不想在这里与奴婢共赴巫山么?”
说着她的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窗边的软榻,总管□□的眼神流连在她的精致的脸庞和脖颈上,将人一把按在榻上撕去衣服,滑嫩肌肤白的晃眼。
“嘶——”
低低的、压抑的痛呼声传来,如泣如诉。
“公公求您不要——”
夜色朦胧,明月高悬。
薛一美看着埋在身前的头颅,眼角余光不经意扫了眼窗外拐角处的两片衣角。
“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和线人?”一青衣男子对另一个穿着蟒袍的男子低声道:“这样的恩人趁早给钱打发了。不要也罢。”
“他为我伤了命根子才做太监,又是从前二哥身边的旧人,我不好插手。”
“况且,人只有能用和不能用,一点小瑕疵不足为道。”
说着他拉起青衣男子欲走,却发现男子仿佛脚底生根,眼睛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目光看去,赫连复愣住了。
女人除了眼尾屈辱的红色,波澜微伏的眸子里充斥着倔强、不甘、审视,看到他拉袖离开的动作,目光凉如秋水,只淡淡瞥过之后便收回,归于平静。
薛一美在赌。赌暗中的那两人不会袖手旁观。但显然失败了。
肆意蹂躏的人还在继续,她拿起旁边桌案上散落的一根发簪。
女人目光再次扫来,嘴上连连求饶,眼神却冷得发寒,夹杂着挑衅与轻蔑。萧长恭看见她的手臂高高举起,对准那太监,狠狠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几根银针飞出,一根钉在薛一美手腕,其余均擦过太监发冠,发出铮鸣之声。
总管身子一顿,扭头看见钉在旁边柜子上的针,针尾雕粉花,有点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只恼羞成怒回望针来的方向,结果差点吓尿。
“九、九殿下!”
总管连忙连滚带爬地从薛一美身上滚下来,扑通跪下:
“小的不知九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殿下赎罪!”
薛一美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腕一同跪下:“奴婢见过九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赫连复摆摆手,“强迫宫女,秽乱宫闱,念在你曾于我有恩,本殿就当不知。明天领了遣散银子出宫去吧。”
“殿下,不是奴才强迫的薛采女,是她、是她自愿的啊!”
“无论她是否自愿,太监与宫女对食让上面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是本殿和二殿下府里出去的,身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今日不东窗事发也有明日。”
“本殿不想用你一时的谨慎小心担长久的提心吊胆的风险,你走吧。”
“可、可是,奴才还要留在宫中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不必。你走之后自然有人替你。”
“殿下求您,饶我这一回,她!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我没有强迫她,是她主动勾引我!一定是她在搞鬼,求殿下明鉴啊!”
“退下。”
“殿……”
九皇子只微微蹙眉,总管立刻不吭声了,扶好歪了的头冠,忿忿不平的眼神恶狠狠瞪了下薛一美,勉强行了一礼:“奴才……遵命。”随即乖乖退下。
薛一美跪在旁边,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薛一美。”
“薛一美……”九皇子咀嚼着这几个字,倏尔脸色一变:“薛一美,你好大的胆子!”
薛一美面色未变,从容叩首:“奴婢知罪。”
女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肩头布有齿痕和掐印,雪白的胳膊上是斑驳的抓痕。
从刚才起同样一言未发的萧长恭突然道:“你怎么知道刘总管与九殿下的联络暗号?”
九皇子未发话,薛一美不敢起身回话。
赫连复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问什么你答什么。”
薛一美这才抬头,冲萧长恭盈盈一拜,目光平静:“回大人,我买通了刘总管教养的干儿子,得知他定期会去冷宫荒废的花园侍弄花草。”
“常作记号的花盆摆放的土地底下腥湿,与周围土质有异。”
“仅仅凭此,你如何判定九殿下今晚就会发现?”
虽是这么问,但语气中的肯定与戏谑表明男人已经猜到了答案。
赫连复也很好奇,“如实招来,否则单凭你今晚让我俩白跑一趟,我就有足够的理由要你小命。”
薛一美目光扫过两人,赫连复竟然理解了那总管的色心,只是这姑娘左脸偏下的一道疤,着实让这张脸白璧微瑕了。只见她抿紧唇,似乎斟酌了下,道:“奴婢在冷宫墙头发现了一只看守的八哥。”
萧长恭:“那又如何?”
“奴婢略懂鸟语,便同它讲了几句。”
“……”
萧长恭本以为她是推断出来的,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奇人,竟通鸟语。
于是薛一美自那晚之后顺理成章地“入编”了。
“薛采女,自今日起你便调去皇子观伺候九皇子殿下,要勤恳持躬,不得怠慢,知道吗?”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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