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当皇上同历代帝王一样，将此句奉为圭臬。”
赫连煜看着摆在眼前的兵符，说。
“哈哈，良弓藏、走狗烹？贤德侯如果怕这句话，当初也就不会同我合作，将我推上帝位。”赫连谌坐在龙椅上，慢慢抚摸龙椅把手，“还是二哥技高一筹，连亲近你的萧世子和老九都没告诉，我可听说他二人得知同你大闹了一场。”
“长恭没有同我闹，他早在三年前便知道了。”
“哦？”
赫连煜说，“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
“我总觉得在把露花阁送给皇上之后，皇上好像用起来很顺手。”
“怎么？”
“顺手到像露花阁早就归顺了皇上一样。”赫连煜认真观察着赫连谌的表情，虽然他极力忍耐但他的年岁也不是白长的，明显赫连谌握龙椅的手指蜷缩了。
“……贤德侯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皇上还打算袒护那个叛徒？”赫连煜慢斯条理道，“在我同老九通气挑选合作伙伴之后，曾多次给皇上设下圈套考验，却每次不是被皇上识破就是差一步功亏一篑，虽说其中没有掺杂觊觎皇位之心，但皇上次次躲过却不能不令我生疑。”
“老九倒是比你狠心，对朕下手毫不留情。”赫连谌叹道，“归根到底他还是怨恨当年他母妃为了救我薨逝。”
赫连煜：“早在那几年征战我便一直怀疑朝中有人勾结外敌，甚至是宫里的人，若非老九一手组建的露花阁打探情报，我也不会那么快怀疑老八。”
赫连谌冷哼一声：“他当年是皇上胞兄的得力干将，大哥死后他转而支持老五，甚至不惜勾结外**乱国家，朕岂能容他？”
赫连煜看着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天子，心中自叹不如：“皇上表面与我相争，然而一切却早就了如指掌，可惜皇上身在权力中心，做不到坐山观虎斗。老五和老八一直想挑唆皇上同我两败俱伤，却不想皇上竟直接同我坦白。”
“身为明面上的竞争对手，皇上的信任令臣格外惊讶，可是有人替臣在皇上面前进献美言？”
赫连谌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是不是有人吹了枕边风？
“非也，二哥为人向来光明磊落，对得起贤德侯三字，朕一向钦佩。”
“是吗？”赫连煜淡淡道，“那真是多谢皇上了。”
“不过臣还听说最近京中传闻，您好像很中意手底下一女子。不仅给她家里加官进爵，还打算收入后宫，非臣私下打探，此事人尽皆知。”
赫连谌脸上笑容一僵，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十有**又是老九那个家伙，他虽遵守与贤德侯和先皇的约定不会动他，但不代表要一直由着他胡来。
“确有此事，那人想必贤德侯也知道，不必朕多做介绍了罢？”他叹了口气，“这些年在露花阁她操心颇多，替朕打听诸方消息，甚至不惜献上清白，光是给她家里光耀门楣朕犹觉不足。”
“世上女子皆以清白为性命，这几年她跟在朕身边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朝臣幕僚讥讽挖苦，朕偏要给她撑腰，天子的女人谁今后再嚼舌根一律以罪论处，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不想要了的。”
赫连煜一针见血指出他的私心：“皇上要护着薛一美不必采用这种方式，收她做义妹岂不更好？后宫诡谲，让她跟一群女人争宠皇上就不怕她把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查无一人？”
赫连谌一时语噎，找补道：“这样也方便朕时时交代她任务，难不成就让她当朕的宫妃白领俸禄啊？”
赫连煜瞥了眼一旁计时的铜壶滴漏，双手一拱：“时间不早了臣要回府陪静慈法师用晚膳了。”
静慈法师就是赫连谌上台后兑现的承诺，将德妃娘娘化名静慈从殉葬名单中划去，如今的静慈是常宁国寺的主持尼姑，现在正在贤德侯府上做法事顺便小住。
赫连谌知道他的心思，挥手：“去吧去吧。”
再说薛一美那边，皇上登基改朝换代，她们露花阁也是好起来了，姑娘们想陪客就陪不想陪甩脸子也有人出面摆平，还是大人物，她最近的一段日子过得实在滋润。
“听说了吗？”一个嫖客手往上指了指，小声道：“最近京里疯传皇上看上了露花阁的一个花魁，就那个叫梨烟的，听说她现在已经转到幕后，更有人说露花阁背后的主子就是她！”
“对对，我也听说了，先皇病重那段时间听说当今圣上几次召她进府。”那人压低声音，“听说还被五皇子、如今的远朝王参了一本。”
“妄议天子，小心脑袋哦。”
“怕什么，圣上又不在这。”
若是薛一美听见这样的谬论只怕要笑掉大牙。哪里是什么主子，分明是打工的奴才。她那段时间出入赫连谌府上不过是他被加封后五皇子勾结外敌势力蠢蠢欲动，为了迷惑他们罢了。
那时先皇为外族所害，中毒昏迷不醒，只吊着一口气，情况万分紧急，现下倒是让市井小民传出了花样。
“桃红、柳烟，最近京里关于我的传闻你们知道多少？”
桃红生怕主子为这些传闻所扰，支吾着不敢说，薛一美道：“你尽管说就是了，我又不是没长耳朵，每每出去迎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愈发忌惮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哎，岁月催人老，从前的恩客也不复从前了。”
见她自怜自怨自艾，桃红也不好再刻意不教她知道：“外面说、说皇上跟您在先皇重病期间风花雪月。”
“这个我听到了，还有呢？”
“还、还说当今圣上要纳您为妃，此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薛一美奇道：“我已经完成了圣上的任务，他揽我去他宫中做什么？”
“这……圣意难测，奴婢们也不清楚。”
“啧。”薛一美拈了颗果子送进嘴，“有什么不清楚的，无非就是还想让我继续给他做眼线干活。”
“那四四方方的天我可不想再回去。”吐出果核，“把楼里说书的给我叫来。”
不多时，京中又流传起新的传闻：说是那位花魁夜御八男，人尽可夫，且与先皇八字相克，圣上若是把此女子迎入宫中，不仅是皇室的奇耻大辱还会危害江山社稷！
“派人去查是谁做的，朝里那群老臣对朕再三耳提面命就罢了，朕好不容易商量他们想出个办法改名换姓将人带入宫中，又有人想给朕找不痛快！”
宫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批请愿的百姓，而处于舆论漩涡中的当事人正悠哉游哉同老友喝茶。
“萧世子这是做什么？”
“本世子听说皇上要纳梨烟姑娘为妃，特意趁姑娘未进宫前抱得美人归。”
薛一美：“今天宫门很是热闹，世子没去看？”
“巧了，路过，听说那些百姓皇上赶又赶不走、松又松不了口，僵着呢。”萧长恭光着上身，抱起榻上的人：“我们还是来干正事吧，反正你的恩客那么多，我还嫌自己来迟了。”
“奴婢现在可是翻身做主人了。”薛一美挑起他垂下的一缕发丝，“也早已不接客了，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世子若是来了兴致不如交给我安排？”
“安排什么？”
“当然是姑娘，别的不说，露花阁的姑娘个顶个的年轻貌美，只要世子一掷千金，要什么样的姑娘奴婢都双手奉上。”
她在他怀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像极了娇贵金养的猫儿。
薛一美惊呼一声，竟被萧长恭抗上了肩膀，只听他冷冷道：“不必了。”
门闩插上窗帘放下，屋内一片昏暗，薛一美不由得认真道：“世子来真的？”
萧长恭将人按在身下，“不然你觉得本世子是闲的没事找你消磨时间来了？有这时间我早不知操练定远军多少遍。”
“世子去吧。”
“现在操练你。”
尽管薛一美百般推脱极力挣扎，但恕她直言，真的没有多少被□□的感觉，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怎么不拒绝了？”趴在身上的男人说。
薛一美香汗淋漓，现在的时节已是深秋，与男人皮肉相贴她竟不觉得冷。
“感觉不错。横竖世子长得一表人才，身材又这么好。”涂着嫣红蔻丹的指甲在结实的八块腹肌上划过，“奴婢又不吃亏，再推拒就没意思了。”
似乎是被她这话取悦到了，萧长恭愈发卖力起来，床都吱呀作响。
“当初我在露花阁见你接客，那人酒浇到你脸上，以你的性子竟也忍得？”萧长恭亲了一口她发鬓，“又不是我来你呲牙咧爪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了。”
“可是世子先对我百般言语伤人，我不过是反击罢了。谁能想到世子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薛一美掐着他下巴，微微吮着，酥麻的气息让萧长恭一瞬间皮肤鸡皮疙瘩都炸起来。“只是世子，那次你打得过瘾，过后的烂摊子还不是要奴婢出马收拾。”
“我本以为萧世子是个知进退懂轻重的人物。”
萧长恭将她抱起来，抬腰坐胯，“哦。知进退、懂轻重？你是说像当今圣上一样把你当作一颗棋子，用美色拉拢谋取情报？”
“恩。”薛一美搂住男人脖子，吐气如兰：“要不人家能当皇上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剩下的人除了俯首帖耳没人敢有二话。”
萧长恭一顿，猛地攫取怀中人的呼吸，薛一美抚摸他的脑袋，舌头激烈地回应着男人的情绪，津液交缠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忽然撤回动作，额头抵在她肩膀上，闷声说了句：“所以你愿意进宫当他的妃子？”
薛一美还当自己的话伤到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了，没想到竟冒出这么一句。
“要不是知道你正人君子，我还当你是故意的了。”她挺了挺身子，胸口的热流喷洒，她愈发饥热难耐，“我可没说我愿意，你希望我进宫省的在外面碍你的眼？”
男人按住她后背，如她所说紧紧埋进胸脯里，道：“不。进了宫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没有私心，我也不想你永远困在深宫之中。”
薛一美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世子，还记得你当时打完那人说的话吗？”
“说出来。”
萧长恭记忆飞速回到那天他在露花阁赴宴，刚好宴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是薛一美此次的目标，两人不仅不知廉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浓情蜜意，男人甚至将酒倒到薛一美脸上舔。
极其侮辱性的一幕。他甚至忘了怎么起身的，又是怎么拎起一旁的酒壶狠狠砸到男人脸上的，过后薛一美来找他问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回答是想做就做了。
薛一美露出极其不可理喻的表情，警告他以后露花阁的事情不用他插手，他当时怒不可遏，说了几句伤人的话，其中就有一句：“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那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子，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萧长恭这辈子都不会管你一根指头！”
他还记得那天说完之后薛一美脸上露出了一丝受伤的表情，但转瞬即逝，他几乎以为是他的幻觉，或许真是幻觉，因为那女人随即道：“那还请世子记住今日说的话，最好以后都不要踏进露花阁半步。”
“本世子不稀罕！”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薛一美再没在露花阁见过他。
直到今天。
“当然记得。我不说。”男人赌气紧了紧拢着她腰身的胳膊。
“世子可是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要惩罚。”
“罚什么。”
“罚世子为我演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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