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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晴天霹雳

殷雪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女儿执意今日要去道观道谢,昨晚上丈夫和公公找她所说的话,她尚在震惊之中,根本无心陪着她去清一观,倒没料到她便自己带着丫鬟去了!

不知怎的,殷雪心里不安得很。

下午下了场暴雨,天色昏暗得骇人,她心里的不安更甚。

眼瞧着天色渐暗,姜槿月还未回府,殷雪在姜槿月的日暖阁里正等得心焦,就见小丫鬟匆匆进来禀道:“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

而后便见花时、米禾扶着姜槿月进了门。

殷雪上刚想上前,又定住了,想了想便回身坐定,敛了满脸的担忧之色,故意将茶盏重重磕到桌上,佯装怒道:“回来了?一个高门闺阁小姐,我今日没空,你便擅自独自出门……”

殷雪的话还没说完,姜槿月忽然推开丫鬟扑进了怀里来,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撒手。

殷雪一时愣住了。

高门小姐,规矩礼仪自小便学起,无论人前人后,都要端方稳重,娴雅持礼,女儿似这般钻到怀里撒娇,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殷雪佯装的怒气忽然就散了,叹了口气,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门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惊风受寒,身上不舒服?”

说罢忙扶着姜槿月的肩,想要查看一番。

江槿月用力搂住殷雪的脖子,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没有,妈……娘、娘亲,没有受委屈!也、也没有不舒服!”

江槿月紧搂着姜槿月的娘亲,这个,和她前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眼泪终是没忍住,洇湿了大片衣袖。

殷雪抱着女儿,沉着眉目看向跟着的两个丫鬟,花时和米禾心虚地低头恭立一旁。

“你们跟着小姐出去,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花时和米禾连忙摇头,米禾紧张地伸出两只手来使劲摆了摆。

江槿月缓了缓情绪放开殷雪,眷恋地看着她的脸。

还是很不一样的。她前世的母亲一生为还债和养她奔波劳苦,从来不打扮自己,衣着土气,皮肤粗糙,眼中无光,不似眼前的妇人穿戴富贵,妆容精致,气质雍容。

“没遇上什么事,就是下午下那么大的雨,我差点回不了家见不着你了!”

江槿月噙着泪,含笑道,她看着面前的妇人,心里又是委屈难过又是激动欣喜。

她和前世的母亲相貌真的是一样的啊!如果前世的母亲没有那般穷苦困顿就好了!

殷雪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又是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女儿,哭笑不得。她知道这女儿向来胆小娇怯,今日大雨也确实有些骇人。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府了吗!”她无奈地安慰着今日过于依赖自己的女儿,摸了摸她并不干爽的衣衫,“先去沐浴更衣,我让小厨房炖了燕窝,回头我再跟你说话。”

殷雪吩咐丫鬟备水,催促着姜槿月:“你这出去了一天,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赶快先洗洗,换身松快的衣衫,你一向体弱,可别受凉了!”

江槿月依依不舍地随着花时去浴房,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殷雪站在那里正看着她,见她回头便露出一抹极温柔的笑,似她在那个梦中看到的一样。

江槿月坐在浴桶里一件一件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恍然如梦。

出了浴桶,穿好衣服坐于铜镜前擦拭头发,江槿月看着镜子里的人,纤眉婉约,杏眸灵秀,风姿绰约,楚楚动人!明明与自己前世很相似的五官,看上去却又天差地别!

前世的自己,躲在厚重的刘海下,自卑又愁苦,穿着土气面容严肃,从来没想过,掀起刘海来,没有了那些怯懦自卑,这张脸竟也能这么好看!

她是江槿月,也是姜槿月。

前世的她叫江槿月,贫穷困苦,愁眉难舒;今世的她叫姜槿月,高门贵女体弱多病。

江槿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勾起一抹笑来,既然重活一次,那就好好做个富贵小姐,开开心心生活!

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所以,以后自己就是姜槿月了!

姜槿月收拾妥当出来时,殷雪正坐在一桌精致的晚膳前,眼睛不知看着何处,整个人木木的发着呆。

姜槿月快走了几步,奔到桌前,殷雪听到动静回过神来,一边责怪她步态不从容有失礼数,一边将放的温度刚刚好的燕窝往她面前推了推。

“尝尝这个,我让外面商行,从南面带回来的,听说是漂洋过海而来的,极是难得。我瞧着,是比平日买得好些。”

姜槿月用勺子轻轻尝了一口,还未品出多少滋味来,便赶忙回道:“好喝!”

“是吗?”殷雪笑了笑,道,“一会儿我让人都送你院子来,你膳食总是用得很少,既喜欢,让她们每晚都给你用米汤炖上。”

姜槿月忍着泪意,埋头喝燕窝,殷雪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她,叹道:“难得见你这样好的胃口。”

姜槿月想了想自己这副身体,怕吃多了夜里又不舒服,喝了半盏便停下来。“娘亲,你也吃!这样好的燕窝,价值肯定不菲,别都给我,你多留些自己用。”

殷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两人用过晚膳,漱过口,殷雪看着今日格外黏自己的姜槿月,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屏退婢女,拉着姜槿月进到内室。

“一转眼,你已经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殷雪拉着姜槿月的手道,“自你幼时雪天落了水,身体一向娇弱,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静养着,我原想着多留你两年,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姜槿月抱着殷雪的胳膊笑道:“娘亲这是要撵我嫁人么?我不想嫁人,只想陪着娘亲。”特别黏着她,喜欢和她撒娇,看着自己的眼神湿漉漉的,就像她幼小时黏着自己那样。她那些诛心的话忽然哑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开不了口。

“和秦王的婚事,娘亲知你不愿意。”殷雪敛了眉目,低头半晌,才艰难低声道,“可是,槿月,现在是,我们国公府盼着这门亲事能定下来!”

姜槿月不明所以地看着殷雪。

“槿月,国公府出事了!”殷雪红着眼睛,抬头看姜槿月,“你祖父私挪云州军饷,虽然后来已经尽快补上了。但是这两日,你祖父总觉得有人在暗查军饷一事,只怕是秦王要查处你祖父!”

姜槿月心里猛地一沉,不可置信地看向殷雪!

殷雪在女儿惊怒的目光下艰难道:“私动军饷乃是抄家灭族之罪,所以,要保住国公府,只能尽快将你嫁给秦王,以期能平秦王怒火,不再继续追究!”

姜槿月:“……”

说好的富贵小姐呢?怎么富贵没有享到,小命倒是要不保!

“槿月,”殷雪看着呆住的姜槿月,握着她的手拢紧,愧疚道,“秦王已从云州返京,算着这两日便要到了,我们……”

殷雪看着姜槿月苍白的脸色,到底没能忍心将话说下去。

姜槿月好不容易将这个晴天霹雳消化完,看着正一脸紧张愧疚看着自己的殷雪,疑惑问:“祖父私挪军饷这么大的事,我嫁给秦王,这事儿便真能揭过吗?”

“可以的!”殷雪忙道,“你祖父早就将挪用的军饷补上了,这事明面上不过就是户部一时周转不开,迟了几个月才发军饷,只要秦王不追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那秦王呢?他明知……他怎会愿意娶我?”而且她又何德何能能讨得秦王欢心,让秦王为了自己放过祖父!

“你与秦王本就有婚约在身,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可那也是皇后娘娘和慧妃娘娘的金口玉言!”殷雪稳了稳心神,分析道,“你毕竟是庆国公府的小姐,这事揭过去,庆国公府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姻亲对象!”

姜槿月忍了忍,到底还是张口道:“母亲,这些怕是不足以让秦王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你祖父和你父亲还在想办法!”殷雪抓着姜槿月的手,颤抖着声音艰难道,“届时,如需你配合,你……”

殷雪到底没能将话说全,姜槿月却心里却清楚,配合?怎么配合?他们的办法无非是美人计之类的,以期望秦王对自己一见钟情?或者拿世家贵女的清白来做文章。

她前世的小说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可是,她却不大愿意!

她既不愿意,也不相信,传说中的军功卓著武艺超群的秦王,会中他们的计;更不相信,秦王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到,为了娶她罔顾法理原则,放过庆国公的私挪军饷的重罪。

而且,在她看来,无论计策成败,她和庆国公府都只会遭秦王厌憎甚至报复!

她才穿越而来,她不想富贵日子还没过过一天就被抄家丧命!

“母亲先回去休息吧!”姜槿月抽出一直被紧紧抓着的手,“这事,我知道了。”

要怎样让秦王放过庆国公?姜槿月想,她为什么这么倒霉啊,是不是原主知道这个事,所以才撂挑子不干了啊!

殷雪知道姜槿月一时难以消化这些事,且在外奔波一天,是该给她时间,于是点点头扶着丫鬟离开。

姜槿月经历了这离奇曲折的一天,又累又痛。花时进来见她坐那发呆,便拿常备的药油给她按摩了四肢,劝她早些休息。

姜槿月拖着疲累酸痛的身子,心里腹诽道:是我不想睡吗?这晴天霹雳扔过来,我哪睡的着啊!

姜槿月心烦意乱地躺下,本以为自己肯定难眠,却不知是不是这副身子骨太差的缘故,还是刚穿越过来精力不济,竟然不一会儿便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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