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祺这些日子过得甚是不痛快,自从知道镇远侯府的那个女人回京了,他便一直待在宁国公府里,生怕褚清漪来找他麻烦。
没错,他便是那个在云州意图调戏女子结果运气不好撞上了褚清漪的公子哥之一,当初被暴打一顿不说,还被迫上缴了所有的银子,灰溜溜地一路靠卖身上的衣服玉佩才凑够了回京的经费。
云州和京城远隔千里,本以为褚清漪会一辈子待在云州不回来了。为出自己心中这一口恶气,裴思祺便安排了小厮在酒楼瓦肆里大力散播她的流言,买通了不少说书的先生塑造褚清漪相貌丑陋,刁蛮任性的形象。
怎不料前段时日他竟得到消息说明威郡主要回京了,他简直一时五雷轰顶,觉得自己恐怕不是命不久矣了,提心吊胆地过了好些日子,连门都不敢出,就别提去京城那些风月场所了。
直到见褚清漪自从回京后便一直待在镇远侯府,根本没有来找他麻烦的苗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约上了自己三五个狐朋好友来望月楼喝酒,以一扫多日的晦气。
酒至酣处,他那点好色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一眼便看上了酒楼里端酒的侍女。
“你跑什么?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在酒楼里卖的,装什么贞洁烈妇?”裴思祺披散着袍子,浑身酒气地一路从包间里追着上酒的侍女出来,一把将其拉倒在地。
裴思祺作为望月楼的常客,酒楼的客人皆知他是当今皇后的外家宁国公府的小公子,虽说只是个庶出,但却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眼看着这女子哭喊着要被拖进房间,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
突然,众人听见了“嘭”的一声巨响,睁开眼便发现裴思祺竟已从二楼滚下了一楼,此刻正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不住地叫唤,嘴里还叫囔着“是谁要暗害他,他要人好看。”
众人一时被惊住,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红色上衣黑色底裙的陌生女子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她身边的其中一个女护卫此时拿着一件披风盖在了那个被欺辱的侍女身上。
见此,众人不由得心中叫好,但想到裴公子的身份,又不禁为这女子捏了一把冷汗。
“碧瑶,去给裴公子醒醒酒,让他好生看个清楚。”褚清漪冷声道。
方才褚清漪三人听到门外的哭闹声,开门查看情况,便见一男子试图将一个衣衫不整,大声哭喊的女子拖进房间。
褚清漪提腿便是一脚将这男子踹下了楼梯,待踢下楼后才看清此人面孔,这男人竟还是之前的一个熟人。
“是,郡主。”碧瑶大步走上前去,微笑着从隔壁的桌上借了一壶茶水,而后直接冲着裴思祺的脸便倒了下去。茶水虽不是刚上的,但也温度不低,此时还冒着热气,砸在裴思祺脸上,烫得他哇哇直叫,不过一会儿人就痛醒了过来。
待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裴思祺一时气怒,正准备破口大骂,叫人将胆大妄为、敢冒犯他的人拿下时,他便睁眼看见了褚清漪和她的两个女护卫站在他面前,瞬时间愣在了原地,瞪大着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裴公子,别来无恙啊,看来你是在云州教训还没有吃够,这色胆包天的毛病是又犯了。”褚清漪走下楼梯,一脚直直地踩在了裴思祺方才被踹的肚子上,暗中施了些力道。
“褚,褚,褚......褚清漪,不不不,明威郡主。”裴思祺仿佛觉得自己应该又是在做噩梦,怎么喝了一顿酒,他又被这个女人踩在了脚下,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不知所以。
他忍着痛,晃了晃脑袋,方才想起刚刚发生了的事情,一时面如土色,愈发显得惊恐起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喝醉了,对,我喝醉了。”
“看来裴公子还记得我啊,这就奇了怪了,怎么每次裴公子喝醉了酒都能撞到我头上?难道是故意选好了时辰不成?”褚清漪踩在裴思祺肚子上的脚又用了些力,俯身下去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不含温度的笑意。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我这就和人赔礼道歉,对,我身上带了银子,给她,都给她。”
裴思祺忍着痛哀嚎,便想在身上掏出钱袋子来,他发誓,现在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若是每次沾花惹草都要碰见这个女人,他情愿一辈子清心寡欲,再不近女色。
“这是发生了何事?明威郡主?”元夙翎和章卓暄今日又被穆云逸以多日未聚为由,拉到望月楼来陪着喝酒,不想一进门口便见到一群人围在楼梯口。
在众多人之间,元夙翎一眼便瞧见了仍是一身红衣的明威郡主站在人群中心,格外显眼,他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询问道。
褚清漪听见了声音,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了正往自己走过来的元夙翎,眉梢微抬,唔,五皇子今日打扮的也是十分好看呢。
“是五皇子殿下!”“竟然是五皇子!”四……处围观的食客看清了来人,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眼中闪着惊喜,几个女子满脸通红的看着人,一时激动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殿下。”褚清漪朝人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个礼,只是她此刻一只脚还踩在裴思祺身上,这礼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她随即开口道,“裴家这位公子酒后欺辱一弱女子,我看不过去,故而给了他些教训。”
元夙翎走近,此时方才看见被踩在褚清漪脚下一身狼狈的裴思祺,随即皱了皱眉,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裴公子?身为国公之子,你怎可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此事我会告知裴世子,让他回去好生管教你一番。”
裴思祺闻言,眼前又是一黑,可真是流年不利,他宁愿被褚清漪这恶毒的女人打上一顿,也不愿被他那严厉迂腐的兄长责罚。
裴世子如今任职鸿胪寺少卿,前些日子被皇上下旨同五皇子一起负责千秋宴使臣接待一事,这些日子忙的很没空管教他,他方才有机会溜出府来,若是被五皇子将此事告知他那位兄长,恐怕回府后挨上一顿板子后,还得被克扣半年的月钱了。
听见五皇子这般说,他顾不得现在还被褚清漪踩在脚下,开始挣扎起来,连声讨饶道,“五皇子殿下明鉴啊,我只是一时喝醉了酒才犯了浑,并未对那女子做什么啊!”
元夙翎听着他讨饶并未有所理会,只是突然觉得女子那双靴子踩在满身脏污的裴思祺身上实在有些不大相称,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幸好此番有郡主在此挺身而出,才免了一场祸事。郡主方才来京城,怕是对宁国公府还不相熟,不如郡主将此人交予我,我定让人将其押到宁国公府上,让其好生教训一番,如何?”
美人微微颦着眉,褚清漪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踩在裴思祺身上的脚。
唔,现在在京城,不是在云州了,倒是不是随意处置此人了,她略微有些可惜地收回了自己的脚,神色放缓了些,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见褚清漪离配合地离裴思祺远了些,元夙翎的眉目舒展开,嘴边这才带上了几分惯常的温润,“定不负郡主所托。”
说完,他挥了挥手,两个训练有素的侍从从他身后走出来,将哼哼唧唧的裴思祺从地上拖拉了起来,反手扣在手中,朝褚清漪示意后,方才将人押了下去。
人被带走,褚清漪手里握着方才从裴思祺身上拿的钱袋子,走到了方才那位受惊的女子身旁,“姑娘莫怕,此人已经被送走了,想来不敢再为难你,你拿着这些银子,给自己重新添上一身新衣裳罢。”
手里被塞来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子,那女子虽眼中含泪,还带着几丝惊惶,但此刻看着褚清漪,还是忍着泪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方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唤她郡主,也不是是哪位郡主娘娘,这般人美心善,她回去后定会为她日日祈福,以报今日之恩。
“多谢郡主娘娘。”女子抓着方才这位郡主娘娘身边女护卫给她搭在身上的披风,低头才发现这披风一瞧便知不便宜,她咬了咬唇,便想要将那披风拿下来还给那位女护卫。
察觉到她的动作,褚清漪按住她的手,“不必,好生穿着便是,你可有地方去换身衣裳,我让人将你送过去?”
女子眼中感激之情更甚,点了点头,“奴在望月楼有地方歇脚换衣的。”
褚清漪闻言朝红绡看了一眼,红绡将人扶起来,便准备将她送去住处。
刚走没两步,便见到一个身着素衣纱衣,身形曼妙,蒙着一层面纱的女子在几人的拥簇下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受惊女子面前停下了脚步,轻声安慰了两句,将人从红绡手中接了过去,随后才开口高声道,“几位贵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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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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