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属九月,秋高气爽,正直金秋赏桂好时节,楚白珩每个月都要回老家小住一段时日,九月也不例外;因为H市距K市实在太远,楚白珩特意起了个大早,拖着行李箱赶往机场,争取在天黑前赶回祖宅。
楚白珩祖上在H市定居的时候H市还不是一个市,充其量不过算是一块山多地少的荒地,种植面积少的可怜,定居人口自然不多;所以他们祖上拖家带口跑到荒地落户定居时,住宅向外辐射十里都不见得有个活人。
沧海桑田,百年之后,荒地逐渐发展成H市,虽只是个末线城市,但与百年前的人烟稀少的荒地而言却能算是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
刚从机场出来,楚白珩的行李箱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搬上后备箱,男人穿着大白马褂,皮肤白净,虽已至中年却似二十几岁的小伙那般有活力四射,他笑道:“小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八月末儿就搬条小凳儿坐外边眼巴巴瞅着呢!”
车窗外景物飞掠而过,匆忙的人群被拉成涣散的虚影,楚白珩只是听到管家这话脑子里都能想象出那幅画面,刚好这次他把兼职辞了,可以多陪陪自家老爷子。
下高速后黑色轿车往郊外驶去,一路颠颠簸簸不知多久,最终停在小山环绕的入口边缘处,一座宏伟庄重、高峻威严的宅院如守护神一般赫然屹立在森然小山群前。
“符叔,行李箱放我屋里就行,我先去爷爷那儿。”楚白珩下车也没去他以往住的院子,而是直接去自家老爷子住的主院。
符叔笑着点头应了声,派人把小少爷的行李箱送去栖雪院。
楚家祖宅自落成至今日已有几百个年头,但大若影壁宅门,小如檐瓦小青砖,在历经百年风雨后的今日却仍崭新如故,若非院中古木春生冬枯响应四时变化,倒真会叫人生出时光静滞的错觉来。
楚白珩的爷爷双名成玉,虽年至古稀却乌发浓眉,不见半点老态;抛去异于同龄人的年轻模样,老爷子的性子却也着实古怪了些,一言不合就急跳脚,易燃易炸的性子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小孩儿,饶是最得老爷子喜欢的楚家小孙楚白珩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胡乱造次,生怕哪句话将这老爷子点着了,那可真就有的苦头吃了。
“爷爷,孙儿回来了。”楚白珩恭敬喊了声,立在老爷子身旁,等老爷子主动问话。
楚成玉阖目端坐在南官帽椅上,听到楚白珩的话说也没任何反应,静静坐着像是要这般羽化登仙了去;楚白珩清楚老爷子最讲究规矩,也最忌讳别人坏了规矩,索性就这么站着,腿麻了也不敢动弹一二。
楚成玉掀起眼皮,见楚白珩双腿打颤,哼道:“这就受不住了?”
楚白珩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心虚道:“还受得住。”
“那就站一宿。”
楚白珩心虚的不行,看老头这态度多半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才会这么不待见他,可那件事归根结底也不是他的错…抬头看了眼老爷子,楚白珩态度良好的认错,“爷爷,孙儿知道错了。”
“知道错哪儿了?”楚成玉盯着他,目光落在青年左手臂上,因被卫衣衣袖遮着倒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便淡淡移开目光。
其实楚白珩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费了一个多月的心思才养出一颗玉白菜,楚白珩自己尝鲜都不够,压根儿就没打算卖;可齐家人非强赶着买,他又不想卖…省去复杂的中间过程,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楚成玉也没真要小孙子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招手:“过来。”
楚白珩一边慢吞吞走过去一边替自己辩解:“爷爷,孙儿没做错,是齐家人不讲理在先,孙儿动手在后,属于正当防卫。”法器是他在古玩市场淘来的,玉白菜也是他从法器中养出来的,他自然有绝对的处理权,齐家人强买就是在侵犯他的私人财产,捍卫财产,人人有责,莫得问题。
“我让你说话了?没规矩!”楚成玉轻斥一声,抓过楚白珩的左臂撸起衣袖,后者嘶了声,楚成玉不满的瞪了眼,手上倒是放轻了力度,衣袖翻起后只见白皙细弱的腕上多了条小指粗细的新鲜红痕,血肉豁开口子,都能瞧见里面肉的颜色。
“你个没用的东西!齐家那点小伎俩你还能伤成这样?!”楚成玉气的摔了茶盏,怒道:“还不滚去治!”
楚白珩见老爷子真怒了,也不敢在这杵着,急急说了句“爷爷别生气,孙儿这就滚”便拔腿跑了。
“小兔崽子!”楚成玉骂了声,转身就把屋里半人高的珐琅彩松竹梅纹瓶给砸了,砸完冷静下来,见一地珐琅瓷碎片,心又抽抽的疼了起来,喃喃道:“老祖宗莫怪…”
楚白珩从主院回来就看到在他屋里专门等他的亲哥,眼皮跳了跳,低声问道:“哥,有事?”他哥平常忙的连人影都看不到,今天竟然会在这等他!受宠若惊!细思极恐!
“没事就不能找你?”楚泽上前抱住弟弟,“齐家老头儿亲口和爷爷告状,爷爷难免会动怒,过几日就好了,你没回来之前爷爷还搬着小板凳坐门口等你呢。”
“我知道这事,符叔和我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立马有了画面,”楚白珩笑道,他拍了拍他哥的背,疑惑道:“哥,你找我真没别的事?”
“没有。”楚泽将弟弟的短发揉乱了才松开他,“先把手上的伤处理好了。”
楚白珩听到那个“先”字就知道他哥肯定有事找他,不过他哥不说他也懒得再问,反正最后都会知道的。
柳医生来的时候楚白珩刚吃好晚饭,见柳医生提着个大木箱子进来,顺手帮了一把,说:“又要麻烦柳叔了。”
柳医生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楚白珩体质特殊,伤口不会自然修复愈合,再贵再好的药用在他身上起不到丁点儿药效;老爷子琢磨了几年好歹是琢磨出了个正经法子,以与楚白珩气场互不相斥的气来修补伤口。道理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些困难,单是找与楚白珩气场相近的法器便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为了从源头避免麻烦,所以楚白珩年幼时身边就从没离过人,时时看护着就怕小孙子那天摔了个头破血流小命难保。
后来楚白珩去K市上学,老爷子才逐渐放松对他的看管,结果出去一年时间都没到,楚白珩就带着伤回来治了,老爷子不生气才怪。
柳医生在楚家住了二十几年,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每次都是帮楚家小少治伤。
楚白珩静心屏气,目光落在木箱中乱堆在一处的各类法器,拿出其中一块在他看来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玉葫芦坠子,递给柳医生。
柳医生接过,指尖沾上朱红液体在虚空画着什么,虽然肉眼看不到变化,但楚白珩能清楚的感觉到屋里的气顿时鲜活了起来,像春风一般聚集在玉葫芦上,而玉葫芦正悬在腕上伤口处,随着玉葫芦的逐渐碎裂,新鲜狰狞的口子渐渐愈合,直到玉葫芦凭空消失,伤口处的皮肤光滑如初。
“好神奇,”楚白珩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忍不住惊叹,他看向柳医生的眼睛简直在放光,“柳叔你和我托个底,我心脏要是被砍成两瓣还有的救吗?”
楚泽一个暴栗敲了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
楚白珩嗷了声,捂着自己的脑袋,抱怨道:“哥你轻点。”被楚泽冷冷扫了眼,楚白珩立马不叫了。
“小少爷放心,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法器作引,不管小少爷碎成多少块,我都能把小少爷拼的整整齐齐的。”柳医生补充了一句,“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楚白珩:“....”医生开起玩笑来还挺吓人的。
治好伤柳医生就离开了,楚泽对楚白珩说了声“跟我来”便转身出去了。
楚白珩坐在车上,楚泽发动车子,两道直直的灯光射入漆黑的夜,只照亮一小块区域,周围黑暗之处显得愈发幽森诡异。
“哥你带我去哪儿?”大晚上的出去,总不能是喝花酒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
楚白珩到了才知道他哥竟然把他带上重明山!
重明山也就是坟山,楚家列祖列宗埋骨之地;即便是他老祖宗的坟山,楚白珩还是觉得脚底蹿入了不知名的寒意。
——这很不正常。
按说在自家祖宗的坟山是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楚白珩皱眉,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芒看了眼周围,“哥,谁动我家祖坟了?!”
“水太深,你别管,”楚泽不断往山上走,示意楚白珩跟上,“跟紧点。”
楚白珩:“爷爷知道这事吗?”
“本来晚上想和爷爷说的。”
楚白珩知道他哥言外之意,那时候老爷子已经被他气的砸东西了,这要是在说祖坟被人动了手脚的事,老爷子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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