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没放过她:“你刚才说你做得不错,我可没有耳聋。”
路过一个不起眼的村庄时,谢钰发现此处的小学院有一位当上了县知府的训导,主要负责当地教育方面的事务。
身为出身隐士公子学堂之人,他自然是想让这种免费的学堂向更多村落推广。
训导的任书在路上,虽没有官服但有官印,依旧引起了裴韦青的重视,便带着几个新丰村出来的小夫子来了。
正好谢钰也在此地,便同行回京了。
裴韦青后撤远离了谢钰两步:“你听我细细道来。”
在一番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后,谢钰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扶额道:“这样不行,画像可以传播……虽然和我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立庙万万不可。”
“我是人。”
“就算以后……咳咳,那也是人中皇,不是远在天上的神仙。”
原来走这条路啊。裴韦青表示会进行整改:“属下知晓,此事会严加管控……所有家里挂你的画像没事吧。”
两人进而商讨了一下关于隐士公子的传播问题。
画像需要有统一的管控,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有不少属于百姓家自制,但更多的还是裴韦青画下的一副画像,庙里的雕像也是根据裴韦青的画作所雕刻。
皇帝即为天子,是天地孕育出的人,却并不是人的一部分,很多人包括皇帝都固执地认为皇帝死后就成了仙。
谢钰要制止这种风气的流行。
一开始谢钰想当皇帝是为了活命,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戏楼里为了一口粮食被父母卖进来的孩子,也是因为一口粮食背井离乡踏上亡命路的灾民,再到学会写字就喜极而泣的农家子,还有西山上因家人远行而担忧的侍女家人们。
一个个,一桩桩,都是真实活在大周的百姓。
前世谢钰生活在看不到百姓的真空地带,他爱看戏,看戏里的人生,却对现实中如草芥一般的人命没多大兴趣。
而现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谢钰走出来了,他接触到看到了生长在不同环境下的活生生的人。
有一日他会登上大殿,坐在龙椅上接受万民供养,便要负起这个责任。
除了画像外,关于隐士公子的画集也可以传播,里面就写一些某日隐士公子入梦后派裴韦青下山教化万民诸如此类。
末了,裴韦青汇报了学院中出色的学子信息,如果需要帮助,他们定不会推辞。
谢钰好奇道:“真是潜力无穷,这类人多吗?”
裴韦青叹气:“殿下也说了潜力无穷,但是有限的,大多数人家中根本不允许他们在书院中专心学习,通常学上半天,还要有半天回家帮忙务农。”
既是有限,谢钰又有了新的主意:“我出一笔钱,专门奖赏给这类学子。”
学习出色的学子更有当官的潜质,谢钰愿意多出些钱帮助他们更上一层楼:更多的钱都出了,不差这一点。
两天过去,新丰村近在眼前。
裴韦青向谢钰告别,临走之前,谢钰道:“你将新丰村和最近的学院扩张处理一下,交给可信的学子。”
裴韦青两眼放光:“可是有什么大事。”
谢钰微笑道:“几天后我要演一出大戏,届时会消失一段时间,到时你同我一起消失。”
裴韦青翻身跨坐上马,手里攥着马鞭,张扬道:“韦青,不辱使命!”
送走自己的第一员大将,谢钰离开京城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也是时候进宫在谢言面前露个脸了。
京城中认识宁王的百姓不在少数,但全都集中在南大街周围,毕竟王公贵族们只在此处打马游街。
一进京,谢钰没有做伪装,随意找了家酒楼随意吃吃喝喝。
“公子?”
“真的是公子!”
谁啊,大呼小叫的。
不觉得是在叫自己,谢钰瞧也没瞧一眼,眼里只有自己的雅间。
身后喧闹的声音安静了一瞬,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但那没有教养的人依旧大喊大叫。
“公子!我是新丰村的刘小虎啊!”
刘小虎?这个名字谢钰可太熟悉了。
忍着尴尬回头一看,还真是刘小虎这孩子,旁边欲捂他嘴巴但是一直没成功的是冯明杰。
见谢钰回头,刘小虎连忙摇摇手,将拉着他不让走的冯明杰直接拖过来了。
有些尴尬。
谢钰漫不经心打开扇子遮住面容。
留他们两个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谢钰干脆邀请他们上三楼一起吃饭。
冯明杰推脱道:“这怎么好麻烦公子。”
刘小虎三两步窜上楼梯:“公子心善,小虎早就饿了。冯大人快来!”
四人在坐在圆桌的四个方向,谢钰大手一挥,让店家把招牌菜全部上一遍。
上菜期间的气氛全靠刘小虎和文画两人调节,无论是刘小虎关心谢钰的身体问题,还是关于新丰村的发展,文画都能糊弄过去。
吃着平日里吃不到的大餐,刘小虎忧愁起来:“冯大人,真的是你去吗?”
冯明杰含糊其辞:“还未有定论。”
刘小虎重重叹出一口气:“您是从六品,下面还有从七品的大人,怎么就是您去呢?”
到了河东,可就吃不上这种饭菜了。虽然现在也只是偶尔才吃一次。
去哪?什么?谢钰敏锐地察觉出一些不对劲,轻咳一声提点文画。
“冯大人,吃菜。”
文画会意,将招牌菜流黄蟹煲推向冯大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见冯明杰吃了几口,谢钰暗戳戳开口。
“流黄蟹煲,步步升高,”谢钰微笑道,“本公子先祝过冯大人了。”
这公子身体不好,怎么连耳朵也不好!没听到刚才说没定下来吗!冯明杰推卸道:“谢过公子。”
见冯明杰这边撬不开,没关系,刘小虎嘴上没把门。谢钰转而提点:“小虎,一定要保护好冯大人,知道吗。”
刘小虎放下盛满羊肉的碗,嘴边一圈都是油,保证道。
“公子你放心,河东那边是我老家,我肯定会保护好冯大人的!”
你就这么水灵灵的抖出来了?!
冯明杰按下自己放在刘小虎大腿上还没掐下去的手。
算了,孩子脑子直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闻言,谢钰恭维道:“我虽隐居山林,但对河东灾情也略有耳闻,冯大人心怀苍生,若是有需要,冯大人尽管开口。”
没有继续打听,也没有顺杆往上爬,甚至体恤会有困难,真是一位隐居山林的心善好公子啊!
冯明杰放下心:“诶,读书人哪个不心怀苍生,我也心痛河东地区的灾情,可天不遂人愿,我到那处,也只能根据当地情况多做应对,便不劳烦公子费心,徒增烦恼了。”
刘小虎保证道:“公子你放心吧,冯大人是和你一样的心善人。”
刘小虎直白的话让冯明杰老脸一红:“半截身子入土了,不说这些沽名钓誉的话。”
谢钰:“此番前去的定是真正关心百姓生计的人,冯大人不必谦虚。”
关心百姓生计是真的,但决定前去是假的。
吃完午饭,冯明杰不好让小辈出钱,先去把饭钱结掉了。
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冯明杰心有点痛。
那可是比半个月的俸禄还要多啊!
捂着呼吸不过来的心脏,冯明杰走得很快,连后面掌柜的说宁王殿下在这存了很多钱都没听见。
知府内还在争论不休。
此事说来也简单,陛下下了诏书,吴王贪污**,百姓十不存一,大将军叶成即日出兵河东两郡,直斩吴王。
除去叶家军的人选,吏部需要选出合适的人选做记录官。
因为此事以叶成大将军为主,故而吏部所派出的人不需要职位太高,以免发生争论。
在京的吏部官员总共就那么多,这趟纯粹是为兵部做嫁衣,没人愿意去。
这份苦差事就落在了从六品和从七品的小官身上。
不巧,冯明杰就是从七品的小官。
“我的任职可是审案,人命关天,岂可一走就是一个月呢?”
“我也不可,我手里的事一点都耽搁不得!”
“你也不行他也不行,兵部已经在催名单了,到时候一个人也交不上,圣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众人争论中,冯明杰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别看我别看我,看不见我。
人可以倒霉,但不能一直倒霉。
“冯大人。”
完卵乎!
冯明杰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他眼神颓靡,恹恹抬眼看向各怀心思的同僚。
“我记得冯大人,是不是经常下乡,不在知府内工作啊。”
冯明杰解释:“偶尔还是在的。”
“我早便说过,冯大人最适合了!”
没人听冯明杰说话,他干脆也不出声了。
在场的**个官员,除了他都有自己的派系。
如果不是因为冯明杰本身谁也不想依靠,想做个两袖清风的清官,也不会一夕之间从四品官员变成如今的从六品。
那一场关于吏部主事田德的大清洗,各派系之间暗流涌动,冯明杰有心无力,被排挤到了边缘位置。
算啦,老骨头一个,和夫人孩子好好的吃饱每顿饭就满足了。
在场众人又自说自话了几句,不约而同地确定了要去执行削藩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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