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一见钟情。
唐意觉得，大概就是那天的海风，刚刚好拂过她的尾鳍，清凉又温柔。
让她心里泛过一阵酥麻。
又或是那天的潮汐，刚刚好漫过她们走过的柔软沙子，海月照人影①，微风动虚碧②。
那天步步生涟漪，一切都刚刚好。
秦燃偏了偏头，盯着虚空中昏暗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回答道，“你先说，你说完我就告诉你。”
唐意往秦燃身边靠了靠。
秦燃啧了一声，“你再挤我，我就掉下去了。”
唐意又缩回去一点，秦燃默了默，往唐意那边靠了靠。
唐意微微笑道，“那天，我在海边等了很久，除了失落于自己的愚蠢，被人算计之外，还在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刚好被卡在一个偏僻的石礁下，以及……海宫里是不是没有人想要我回去，所以他们，都没来找我；
然后，姐姐你出现了。
提着一瓶酒，大喇喇倒在我身边，说好漂亮的尾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漂亮，还说你也想要有一条这么漂亮的尾巴，问能不能发你链接。
那时我觉得，你有点聒噪。
当你忽然拿起手机开始拍照时，我以为姐姐想把我送去人类研究所卖钱，顺手给了姐姐脑袋一下子。”
秦燃转过头，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意，满脸写着震惊道，“这是一见钟情？”
这是一见要命吧。
还顺手。
唐意摸摸秦燃的后脑勺，安慰道，“别生气，姐姐，我检查过了，你没受伤，我那时也没剩多少法力了。”
秦燃拍开唐意手爪，“继续说。”
“姐姐挨了一下后，也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劲，一只手就把我从石礁底下薅了出来，我精疲力竭躺在沙子上，姐姐忽然把脸凑到我眼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送你回家吧小鱼。
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像开在二月里的花，灿烂，美丽。
我当时也看着你，我在想你是不是在骗我，可你二话不说把我拉到你的背上，径直就往海边走。”
唐意顿了顿，认真道，“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我躺在你的背上时，一直在回想你的那个笑容。
我其实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姐姐眼睛里闪着光，一下把我当时的失落杀得七零八落，然后把我从混乱不堪的迷雾中接了出来。
就像书上说的那样，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再后来，姐姐把我放到海水里，一路上摔倒那么多次，姐姐都一直不停说话，鼓励我，唯独在我要走的时候，姐姐却只说了两个字，你说，走吧。”
唐意抱紧秦燃，“你好像真的是单纯想对我好……
曾有人和我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是姐姐告诉我，她错了，她说错了。”
秦燃是最好的证据。
秦燃的心，倏地在那一瞬间颤动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
她静了静神，“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我，日子虽然过得很平凡，但我很快乐，那时我热衷于释放每一份善意。”
“严格来说……”秦燃含糊道，“我那其实也算不上对你好。”
秦燃垂丧口气，“真正对你好的，我想应该是你说的海宫里的那些你的朋友，家人，哪怕是你的……姐姐，他们或许不是没有找你，只是因为一些问题，还在想办法的路上，她们慢了一步，而我，刚好在那个时候，走到你面前。”
她只是刚好以最好的状态，遇见了唐意。
唐意翻过身，整个人以最放松的姿势平躺在床上。
忽然被松开的秦燃，心空了一拍。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绞在一起，她不停用指甲划割着指腹，让一下接一下的痛感，去填补即将要被抽空的心。
唐意摇摇头，闷闷的枕头被压出细小的粘稠声。
唐意轻声笑道：“又怎么不算呢，刚好是姐姐，刚好在我最失落的时候，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一见钟情，难道不就是在恰好的时机里，遇见了恰好对的人吗。
最后唐意定定地看着秦燃，“她们和你，并不冲突。”
①原句是“明月照我影”，唐·李白 《梦游天姥吟留别》
②元· 倪瓒 《夜泊芙容洲走笔寄张炼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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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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