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压抑许久的能量一般，在接过卫燃递来的天斩刀之后，程凌体内的所蕴含的力量和已经恢复的内力源源不断爆发出来，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被手上那把儿时耳濡目染的天斩刀给一一牵引出来。
而在一旁观战的卫燃，也的确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尊重眼前人的选择。
因为这是她的局，卫燃棋子的身份已经发挥作用——便是今夜将这泠鸢阁围个水泄不通，给程凌创造一个一对一的生死之战。
落子无悔，棋盘对弈如生死大战。亦如现在的局面。
暗麟或许没有想到，当年他一手培养的棋子程凌，也会有一天摆脱棋子的身份，站在与他对立的一面，成为一名执棋者。
程凌出手招招狠厉，没有丝毫胆怯和不忍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这一战，她必须赢，也必须活着，才能和卫燃继续走下去。
得益于儿时凤惠忠对她的谆谆教诲，日夜督促她修炼左手刀，否则今日即便天斩刀在手，程凌也绝不是暗麟的对手。
天斩刀重归凤家血脉，程凌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一股油然而生的无畏战意让她一往无前。
面对程凌的步步紧逼，暗麟似乎支撑不住，节节败退。
先前他被卫燃硬生生打断入魔的一瞬，又这段他的手腕，这无疑是给了暗麟沉重的一击。
此刻面对程凌，暗麟心有顾忌。他怕——
怕一旁的卫燃出手。
卫燃刚才那一下，就轻松接下他的招式还毁了他的手腕，这让暗麟不得不对卫燃重新思考。这人的身后在他之上！
不可能！
暗麟不信！
他一直暗地里让卫峥试探卫燃的身手，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京都纨绔子弟，废物草包一个。早年跟随驸马爷蒋成烽混过几年。
身后一般，不足为惧。
现在想想，暗麟觉得自己被骗了！
以卫燃现在的身手来看，那一身功力，绝不是他这个年岁的人该拥有的！
但因为此刻有手持天斩刀的程凌在前，暗麟没有机会去试探心中的猜测。
反倒是一直观战的卫燃，看着暗麟节节败退的样子，不假思索道：“师伯与灵儿对战还不忘惦记我这个苟且偷生的人，莫不是有话要问我？”
暗麟成功被他的话吸引，却在抬眸看向他的时候，被程凌一刀划过左臂。天斩刀刀风凌冽，暗麟墨色的衣袍很快被鲜血浸染。
“师父如此不专心，可是会死的哦~”程凌望了一眼暗麟身上被自己用天斩刀划破的伤口，似笑非笑道：“这一刀，是为你当初百般羞辱我父亲！”
“……”暗麟诧异，伸手开始变得缓慢。
从进攻开始转为防守。
这边卫燃勾唇轻笑，心中暗道：果真还是以前那个灵儿，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他利用暗麟的心思设局，因他分神，从而给程凌制造机会。而程凌也意识到他所创造的机会，并且很快便见到效果。
卫燃挑了个方便观看的地方，倚靠在一柱子旁，悠闲地看着酣战的两人。他眼中的程凌不似与他第一次颐和楼相见那般，也不似草原上和他一起策马狂奔的那般，更不似厉王府内与他缠绵的那般，而是卫燃未曾见过的，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瞄准目标，狠狠飞去。
“唔！！！”暗麟捂着腹部后退一步。
程凌一把甩掉天斩刀上的血迹，面无表情道：“这是第二刀，为我母亲洛轻语被你囚禁那几年！”
一旁看戏的卫燃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小时候，他几乎没有听过灵儿提起自己的母亲。原来洛轻语的人生，也是被暗麟掌控着。
不怪程凌如此恨暗麟，想要亲手解决掉暗麟。
换做卫燃自己，大概也会的。
“师伯似乎对我刚才折断你手腕的事情耿耿于怀……呵呵，无妨，”卫燃一手托着下颌骨，勾唇看着人轻道：“那我便告诉师伯为何。”
“子母蛊出自你手，你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之处。母蛊一旦感受到子蛊死亡，对宿主而言，这意味着死亡也不远了。师伯知道我父亲一直在京都，只是未曾想到他一直藏身在我的王府之内吧。李牧骞一脚踩死子蛊的做法，怕是也是您暗中交代的吧。断我后路，利用我父亲对我母亲尸骨的执念，离间我们父子二人，促使他去杀我父皇。”
“可师伯你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的亲弟弟，我的父亲暗影他跟你自始至终不一样。”
“你胡说！”暗麟听到卫燃这样讲，整个人剧烈地摇晃着头，变得面目狰狞：“不——”
“他是叛徒！”
“身为守护者却偷盗问天玺，这样的弟弟，身为大长老的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他！”
“他跟你那个母亲一样，都该死！”
“若不是他们偷走了问天玺，我会变成如今这样吗！”
卫燃轻哼了一声，嗤笑道：“不可否认，当年的事情，我父亲和母亲的确应该有要负责的地方。但师伯身为守护者大长老，难道就没有错吗！”
“问天玺为何而生？为何而封？为何而守？师伯当年励志成为守护者的时候，可曾还记得你与另外四人共同发下的血誓？”
暗麟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上任问天玺圣主在成功遴选出他们五位守护者之后，让他们面对问天玺发了血誓：
“问天叩心，吾血见证，守护大凉，安民抱德。如违此誓，千刀万剐！”
“看来，师伯是想起来了。”卫燃瞧着暗麟，轻笑道。
程凌得此机会，一脚踹在暗麟的胸口，趁着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天斩刀狠狠扎在他的右腿上。“这一刀，是为程家！”
她虽不是程家的亲生女儿，但在成为程凌的那些年里，程封以及程家人对她很好。无论如何，作为程家的女儿，她有足够的立场为他们讨回公道和这笔血债！
“这一刀是为九鹿山那些枉死的将士！”
“这一刀是为死去的程韫！”
程凌眼底的血红随着招式转变已经慢慢复归平静，只余一丝微红还在倔强地不肯消失。
“这一刀……”
暗麟为了躲避刀风，忽视了程凌右腿的劲道，被重重一脚提仔下颌骨处，整个人直接翻身摔倒在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不待他做出反应，程凌左手那把天斩刀穿心而下，将人的躯体牢牢定在地上。她双目通红，那蕴含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慢慢滑下……
“这一刀……是…咳咳，是为你吧……”暗麟勉强说完这句话就断了气。
可居高临下的程凌看着他的尸体却摇头道：“最后一刀不为我，是你欠他。”她转身，含泪看着卫燃，“我说过，要为你报仇的。”
“嗯，”卫燃上前，一把抱住她，“你做到了，灵儿。”
程凌被他拥抱住的这一刻，感到无比的轻松：“卫燃，我替你报仇了……”
她口中一直喃喃着“为他报仇”的话，直到卫燃发现怀里的人身子一软，才惊觉不对劲儿，忙唤杨寒进来。
大横抱起程凌，卫燃看着杨寒问：“走，先去找阿依汇合。灵儿此战面对暗麟，虽说是杀了此人，但她自己也力竭。”
刚走一两步，又回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对杨寒道：“将天斩刀取出来吧，那毕竟是凤前辈留给灵儿唯一的遗物了。”
“王爷，那这人的尸体和泠鸢阁众人呢？”杨寒看着他问，“蒋雪他们那边，怕是这会儿也已经开始了。等卫峥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怕是探子也该回去向他禀报这里的情况了……”
卫燃抱着程凌从雅间内出来，望向楼下泠鸢阁众人，思索一番道：“除了卫峥手下的人，其余人都放了吧，有愿意跟着我们的，为我们出力的，让阿依帮忙给安排个活计，不愿意留下的，先暂时扣押几天，等过了这几天的风波后就给每人几两碎银，让他们远离京都吧。”
一连两日，卫燃都没有好生休息。
泠鸢阁那日程凌杀死暗麟的时候，兵部尚书赵宁忱联合几位兵部人员，反将一军兵部侍郎并将其围困。
那夜，兵部内外两方人马鏖战。
天快亮的时候，赵宁忱一手拉着兵部侍郎冯有为的尸身走到众人面前道：“冯有为身为兵部侍郎，以权谋私，陷害淮阳王谋反，勾结外臣，害死先皇，其罪当诛！今夜我等受先皇遗命起事，迎接太子回宫继位！”
他虽年事已高，但老态龙钟洪亮的声音，却听到蒋雪和杨生等人震耳发聩。
蒋雪在那一刻，忽然间明白之前卫燃所说的话，“你只需将我们的意思带到就好，不要逼他老人家做出选择。赵大人祖上三位帝师，皆是耿谏直言的大忠臣。赵家一心为大凉，是忠国大士，不可行逼迫之举。”
卫燃派杨生这些日子一直保护赵宁忱一家，也是怕这样忠国的大臣死于这场京都骤变。
大凉百废待兴，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坐在床榻前，听赶回来的蒋雪汇报那夜的情况。
“如今局势已然摆在明面上，京都之地，以玉河为界，玉河以北，是卫峥的势力范围，包括皇城在内。玉河以南，属于我们……”
卫燃弯腰，拿着手中的巾帕替程凌擦拭掌心。
与暗麟殊死一搏后，她耗费心神颇具，回来后就一直昏睡。卫燃让阿依瞧了，说是因为恢复能力，又急于与人搏杀，身体太过疲劳所致，休息几日便好了。
于是，卫燃再忙再累，也要亲自照顾程凌。
“父皇和二哥他们呢？”卫燃脸上已经浮现疲倦之色，但仍强撑着听蒋雪的话。
蒋雪没有注意到卫燃的状况，自顾自地说着：“算算时间，定远侯率领的起义军也该到京郊了，蒋林和明珠公主他们也快到西门那里了。”
卫燃神色一顿，凝眉道：“今晚子时动手，开城门，迎接父皇和二哥进城，直捣黄龙！”
“好！”蒋雪喜笑颜开，“那我先下去准备了！”
蒋雪离开后，卫燃拿着巾帕又过了一边清水，继续替程凌擦拭。
程凌平躺着，卫燃替她擦拭脸颊。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柔软的皮肤，卫燃那颗原本平静的心，倏然一下子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程凌的眼眸不知何时睁开，对上卫燃凌乱不安的视线。
“还……还好……”卫燃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正欲想跟程凌聊什么好的时候，就被人一把揽住脖颈起身吻了上去。
卫燃手中的巾帕掉在一边，他迟疑了一瞬，在看到程凌眼里的邀请后，闭上眼睛将她紧紧拥抱住，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这一次，他们互为对方妥协，互为对方纾/解，互为让对方享受一场酣畅淋漓的快感。
床榻下凌乱的衣物交叠在一起，一室春/光交织，雾雨蒙蒙作响，呢喃如小儿呜咽，又似小兽欢叫……
屋外。
杨生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不久后听见远处脚步声，这才松手，看向来人。
杨寒跟阿依前来。
杨生见到后，立马上前，尴尬地红着脸，拦着两人道：“那个……首领阿依姐，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啊？”杨寒一愣。
阿依瞬间从杨生的表情中明白过来，立马踮起脚尖，瞅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后笑着转身，对杨寒道：“走了走了，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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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美人渊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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