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远挽住言一的胳膊,像进来时一般亲亲热热地朝不知何时敞开的屋门口走去。
当两人双双迈出屋门的时候,原本还算得上‘温馨’的宅院已经深陷黑暗的包围圈,天上的月亮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地上的房屋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扭曲而危险。
身后的小楼不知何时变成了高高的戏台,蓝远身上也披上了一层纸制的藏青色服饰,手上多出了一柄铜叉和黑亮的牛角,他眯着眼环视了一周,暗自清点了一下戏台上的人数。
1、2、3……6个。
此时的戏台上算上他自己,也只有六个玩家,他没有见到应该戴青、绿面具的那对姐妹花。
“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台上有谁拉着悠长的调子吹响了手中的牛角。
不对劲!有一个别的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面对即将压迫到身前的威胁,蓝远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百泽他们不会是这么轻举妄动的人,那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什么东西戴着面具混进了玩家队伍,是沉默寡言的马骁吗?还是…本就不该拥有面具的‘尊贵客人’铭龙?!
但蓝远没有时间多想,因为紧随其后地,百泽他们也吹响了手中的牛角,而在吹响牛角之后,蓝远的身体竟不自觉地舞动了起来。
身为第一个身体不受控跳起舞的受害人,蓝远果然收获了除了言一以外其他人的审视目光。
该死,这些蠢货不会把他当成卧底吧!
幸运的是,赶在蓝远之后,其他的人也开始跳起了舞——相比起柔韧性极佳的蓝远,戴着粉色面具的马骁舞步僵硬极了,玩家们参差不齐的步调让这一幕看起来滑稽、可笑,又荒谬。
“咚咚、咚咚!”
戏台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又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他们统一戴着黑白相间的傩面具,密集的鼓点自他们手中的鼓槌下响起,然后是不知何时于戏台中央间骤然多出来的高大身影。
那道身影高挑修长,头上缠着红布,分明是时刻都蒙在雾气中的脸庞,却古怪地能叫人看清他此刻的妆容。
他的眉心和脸颊上都擦了一点鲜红,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血迹,绣满了花样的红缎服饰上加有无数张黄色的符纸,手里捏着铜叉和牛角大刀阔斧地随着节拍起舞,嘴唇翕动间众人只能听到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伴随着呜呜的调子,正轻松愉快地念起娱神小曲。
突然现身的男人赤着脚踩在戏台之上歌舞,毫无疑问,他正是这场戏目的傩祭,与四肢不协调的新人玩家们不同,他的一举一动间都尽显成熟魅力,神秘而危险,简直就像是神明本身。
而事实证明,这不只是在场的人们的错觉,一开始就不受那层雾气所蒙蔽的蓝远抵住上膛牙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戏台中央那张英俊的、眼熟的脸庞,不正是他那便宜夫君霍启琛的脸吗?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家伙很恶趣味就是了。
“傩傩!傩傩!”
带着黑白面具的人们既是看客也是戏中人,他们高声呐喊,仿佛在欢呼喝彩,“傩傩!傩傩!”
在这令人震撼不已的一幕映入玩家们眼中之际,傩祭野性难驯的舞姿忽然间突兀地停下。
他给出了回应,他说,“傩。”
台下的人在振臂欢呼,台上的人也纷纷陷入了所谓的神降。
似乎是因为蓝远佩戴得不是自己的面具的原因,他的灵魂以一种奇异的视角附身到了某个人的身上,仿佛被浸泡到了一池沸水当中——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皮肤开始龟裂,脆弱的神经开始嗡鸣,他渐渐融化,融化成一锅美味的浓汤。
他看到有人挽起了衣袖将‘他’的白骨捞起,随意地丢弃在一旁喂了野狗。
他看到有人将由‘他’制成的浓汤盛满瓷碗,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痛饮为快。
他看到‘他’的灵魂发出痛苦又愉悦的哀鸣,痛苦于人们的背叛,又为此感到愉悦。
他看到‘他’的头骨被谁磨碎成粉末,洒向了一只巨大的、拥有华丽漆黑羽毛的鸟兽。
就在蓝远看过去的某一瞬间,他的视线和一只鎏金色的鸟类兽瞳对上了。
但他分明在那只大鸟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人性化的嘲弄!
而当蓝远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视角又是一变,最后入目的,是一个穿着红缎绣花长袍的熟悉身影,以及一只站在对方臂膀上的漆黑色大鸟。
霍启琛。
从神降状态脱离开后,蓝远没忍住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是霍启琛,怎么会是霍启琛!
怪不得这个副本会有那东西存在,原来是因为犯下了这种不可饶恕的罪孽啊。
他们竟然敢吃了祂!!!
真是疯了,一群疯子,但蓝远并不认为仅凭这些歪瓜裂枣的村民就有那个胆子吃掉某个存在,这里面一定还隐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毕竟,他怎么就能确定,这些画面不是霍启琛为了接近他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呢?
既然不能确定,那一切就都有了疑点可循。
伴随着天际边的黎明逐渐来临,蓝远的呢喃声随着流动的风声传入了众人耳中,“霍启琛?”
站在离蓝远最近的方位,言一不知采用了什么手段,赶在百泽他们醒来之前调换了自己和蓝远脸上的面具。
现在,这位年轻有为的小道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难得有些失神的蓝远,“这不是你那位便宜夫君吗?你见到他了?”
蓝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那些戴着黑白面具的狂热村民,没有高高的戏台,他们身上的服饰也恢复了正常,更没有疑似对他孔雀开屏的某个傩祭。
“我们蓝蓝这是见到谁了?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百泽的声音从纯白面具下方温柔地流露出来,叫人不用看也能猜到他面上的神情应该是怎样的温暖,令人如沐春风。
“还能有谁,他在这里的老相好呗。”
蓝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时暝就酸溜溜地开了口,“还有,蓝蓝,你不觉得你忘记了什么事吗?”
他似乎好像的确是忘记了什么?
听到时暝这拈酸吃醋的语气,漂亮的美人微微歪了歪脑袋,雪白的羽睫轻颤,敛下一小片浅浅的阴翳。
啊,他想起来了。
他忘记去赴时暝那个‘一起看个宝贝’的约了。
【笑死,昨晚骑士可是等了半夜都没睡觉呢!】
【太惨了,这真是我见过最惨的金大腿,现在的金大腿已经不值钱到要靠自己卷才能上位了吗?】
【有一说一,蓝远真的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吗,怎么他的神降和别人的神降都不一样啊!】
【谁懂啊家人们,刚才我因为好奇点开了蓝远的视角共享,结果…你们懂的,好恶心好恐怖!】
【往好了想,最后那个男人还是很帅的,应该就是蓝蓝在副本最开始时提到的那位‘便宜夫君’了!】
【只有我觉得那只大鸟看起来很酷吗!不过那鸟到底是什么品种啊,看起来怪邪恶的?有点掉san了】
“对不起,时大哥,我昨晚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蓝远的表情诚恳极了,他软软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真诚的歉疚,反而让素来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的某人不好继续再责备下去了。
“没事。”
时暝郁闷地走上前,抬手重重地捏了一把蓝远手感极佳的脸颊,“反正还有机会。”
蓝远眨眨眼,似乎是没听懂时暝这番话里有话的意味深长。
“诗诗和情情没来也就算了,怎么铭龙大哥也没来参加傩戏呢?”
面对蓝远仿若毫无戒心般的天真困惑,时暝短促地低笑了一声,“是啊,谁知道呢。”
倒是百泽还算有责任心地安抚了一下蓝远的情绪,“诗诗情情都是姑娘家,其实是不适合参加傩戏演出的。”
“那铭龙大哥呢?他也是姑娘家吗?”
蓝远无知的话语成功逗笑了在场的玩家们,在百泽的带领下各自摘下了面具,表面上看这队玩家似乎是少有的团结一心,实际上…
各怀鬼胎的人们,是不会停止自己的小动作的。
比如现在,马骁就第一个冲出去,在太阳升起来的那一瞬间猛地叩响了诗诗诗情两姐妹的屋门。
但无论他敲得有多大声音,屋里的人都静悄悄的,始终没有回音。
“让开!”
想到蓝远似乎和这俩女孩关系不错的样子,时暝难得善心大发地上前一步,只用一脚就狠狠踹开了紧闭的屋门。
“诗诗姑娘,诗情姑娘,你们没事吧?!”
看到突然给自己加戏的马骁,蓝远躲在百泽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姐妹。
“别乱动!”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蓝远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言一突然目露严肃地低喝一声,一道凛冽的剑光就从他手中乍然出现的桃木剑上迸去。
“她们这是中了梦煞!”
蓝远好奇地打量着言一手中看起来成色极好的桃木剑,问道,“那我们该怎么救她们呢?”
言一拦住了不知为何忽然急吼吼想要冲上前去的马骁,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蓝远,勾唇灿烂一笑。
“很简单。”
“——用雷劈一劈就好了。”
孔雀开屏的某邪神:这还迷不倒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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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见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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