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玟哲用信息素压制姜悯南这件事被压下了,他被关了禁闭,很长一段时间余宿西没再见到他。
管家找到余宿西,旁敲侧击地提点他,让他尽量避免同姜玟哲起争执。
而余宿西同姜悯南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姜悯南不再试图与他交好,两人在一个屋檐下,避无可避却形同陌路。
不过没人告诉姜老夫人这事,余宿西依旧每天同姜悯南一起去看她,陪她说话。
在姜老夫人面前,两人默契地演着兄友弟恭的情形,姜悯南面色不变,可他的心在崩塌,偶尔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多么希望这不是表演,可他相当清楚,余宿西对他笑,同他说话时眉眼间的温柔,指尖划过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看着余宿西从容的、天衣无缝的演技,觉得他残忍极了。
他恨恨地想,余宿西该去学表演,他会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演员。
临近开学的一天中午,余宿西在主楼一楼吃饭时,出差许久的姜峰卉终于回来了。
年逾六十的姜峰卉如今仍是姜家的掌权人,不过已经在慢慢让权给长子姜恒匀。在同姜奶奶高匹配度结合的影响下,他变得苍老许多,脸上皱纹横生,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最看重家族的利益,余宿西对姜家没有任何用处了,即便很久以前同余宿西有过一段亲情,他也没有多看余宿西一眼。
让余宿西回到姜家,是姜老夫人病重时的请求,他不能不答应。
他去了一趟三楼,看过姜老夫人后很快就离开。
饭后,姜峰卉的助理同余宿西谈话,自我介绍姓杨。
他早就看过余宿西的资料,两张薄薄的a4纸,简略地记述了他离开姜家后的发生的事情。
九岁离开姜家,跟着余棠搬去四十一区。
余棠为了躲债,迫不得已搬去四十一区,两年后他染上赌博,对余宿西动辄打压辱骂、拳打脚踢。
十二岁时,家附近搬来一户新人家,单亲beta女性带着一个beta女孩。
十六岁时,余棠被余宿西送进监狱。
姜恒匀花了一笔钱,用了些手段,让他意外死在了监狱里。余宿西则因为一些事情正式加入了蛇旭的帮派,成了替蛇旭看场子的打手。
余棠打余宿西,余宿西是一定会还手的。起初他打不赢,总被愤怒的余棠打得遍体鳞伤,后来次数多了,渐渐就能同余棠打得有来有回,到上初中的时候,余棠没喝醉的时候甚至会躲他。
他不怕死,又好像感受不到痛,打起架来拼命一样,不管招式,怎么能赢怎么来,完完全全地下死手。
蛇旭很喜欢他,甚至有要培养他的意思。姜恒匀找了袭家,袭家找到蛇旭,蛇旭靠上了袭家这座大山,依照姜恒匀的意思保护余宿西。
十七岁,高二结束后的假期,应姜奶奶的心愿,余宿西回到姜家。
杨助理看完了资料,印象最深的是余宿西的学习竟然还不错,似乎是那个大余宿西两岁,叫汤圆的beta女孩的功劳。
杨助理坐在余宿西旁边的沙发上,通知一样告诉余宿西,转学到圣银薇学院的手续已经办好,需要补一张照片。
余宿西从终端的相册里找出高一入学时拍的证件照,传给他。
杨助理没有把余宿西看成是姜家的少爷,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傲慢:“这是姜老夫人为您求来的机会,希望您能珍惜。”
联邦政府历经千年后,几乎所有高等级的alpha和omega都被权贵世家垄断了,在高匹配度结合的加持下,阶层的分化和固化越来越严重。
杨助理知道余宿西是被抱来的假少爷,觉得他真是很幸运。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也许他还是姜家的少爷。
现在的余宿西虽然脱离了黑户聚集的四十一区,回到姜家,但是很显然,姜峰卉并不想承认这个曾经的长孙,所以他只能从姜家获得一部分资源。
劣等的alpha对姜家没有价值,可惜了这张漂亮极了的脸蛋,如果是omega,哪怕是劣等,也能够为姜家做出一些贡献。
在杨助理看来,四十一区蝼蚁一般的平民,一朝越过阶级成为权贵子弟,对余宿西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但杨助理并没有在余宿西脸上看到身份转变后的欣喜若狂,他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是淡漠地点点头。
一瞬间,杨助理被自己的想法羞愧得涨红了脸,他有些慌乱地起身,说:“好的余少爷,那我先走了。”
姜老夫人的病是绝症,医生要她积极配合治疗,同时保持心情愉悦,余宿西陪了她十几天,她好了许多,竟也能下楼走两步了。
圣银薇学院开学这天下午,她送余宿西和姜悯南上车,几天后,她要去二区的奚山疗养院,那是袭家的资产,那里有联邦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
余宿西和姜悯南同她道别,她微笑着,温柔地应下。
她能看出两人之间存在芥蒂,牵过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叹一口气,满脸慈爱地说:“你们两个该是最亲的人,不要吵架,要互相包容,互相爱护才是。”
姜悯南笑得很甜,他主动揽住余宿西的胳膊,晃了晃,装作关系亲密的样子,同姜奶奶撒娇道:“奶奶多心啦,我们两好着呢。”
余宿西朝姜奶奶笑笑,示意她宽心,说:“当然,奶奶放心。”
姜老夫人满意地笑,看着两人坐上悬浮车,目送车子驶离姜宅。
悬浮车驶出大门的一瞬间,余宿西同姜悯南的笑容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姜悯南像很讨厌余宿西似的,极力想远离他,紧贴车门坐着,转头看向窗外。
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车厢内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气氛僵硬又压抑,惹得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瞟了好几眼。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蔷薇路,笔直宽阔的大道上不乏有各式豪华悬浮轿车,直到开过六根耸立在道路两旁的雕刻着精致纹路的高大石柱,才能看清道路尽头宏伟壮阔的圣银薇学院。
圣银薇学院是由联邦四大家族共同创立的一所高级贵族学院,有着悠久的历史,不对外招生,需要通过推荐信参与学院专门的招生考试,alpha和omega成绩合格后还需提交信息素等级检测报告,最终由专人审核决定是否录取。
学院围墙高耸,蔷薇花丛越过高墙垂落,在微风中摇摆,散发出迷人的清香。穿过校门,正对大门中央的是一个巨大威武的石狮,道路沿着石狮脚下的花坛公园呈八字形打开,延伸至巍峨苍翠的古树林中。
余宿西不想同姜悯南一起下车,他登入学生系统,查看过学院地图后,在一条僻静的林路里叫司机停了车。
宿舍区在半山腰上,除了蜿蜒而上的公路,还有一条长长的阶梯可以到达。悬浮车停在阶梯底下,余宿西下车,单肩背着书包,里面是两天前学院寄来的名牌校徽等物品,右手提着一个轻便的箱子。
他抬脚上楼梯,没多久听到身后有人哼哧哼哧爬楼梯的声音。
黎桉背着一个很重的书包,里面装着他视若珍宝的学习资料,同时拖着一个又大又沉的箱子。
他是特招生,是圣银薇学院为了安抚普通公民,减轻他们对巨大阶级差的仇视,在普通家世的人中挑选出的成绩极好的学生。学院的东西太贵,他在家里准备一月的吃食和生活物品带到学院。
箱子很重,可他不想坐学院的电车,因为箱子太破旧,轮子还掉了两个,他担心被人嘲笑,只好爬楼梯。
阶梯实在太长,他累得直喘粗气,于是将箱子放下,正要休息一会,突然头顶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我帮你拿吧。”
黎桉抬头,从厚重刘海的缝隙里看到在自己前面爬楼梯的人折返到自己面前,有些愣,那人又说了一遍:“我帮你。”
面若芙蓉,看清余宿西脸的一瞬间,这四个字就在黎桉脑海中浮现,他愣住,然后就只能感叹,真好看啊。
这样漂亮的omega,在学院会是耀眼瞩目的存在,高一新生三天后才开学,黎桉很容易就猜出他是插班生。
他同自己一样在爬楼梯,特招生不可能是插班生,黎桉猜他也许是哪个大家族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心中不由地对他生出点同情。
黎桉正要摇头拒绝,余宿西就因为他发愣的时间过长而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伸手提过箱子。
他提两个箱子,一点也不吃力,看起来轻松极了,气都不带喘的。黎桉惊讶于他非凡的力气,连忙跟上去,到他身边同他并排走着,悄悄斜眼瞟他的脸,这时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半个脑袋。
黎桉又一次震惊了。
很快就到了beta宿舍区。
刚开学,宿舍楼入口外很热闹,学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余宿西提着箱子穿过人群,许多人频频向他张望,议论纷纷。
黎桉看到有人举起手机拍照,他低头躲避那些镜头,对余宿西说:“到了,谢谢你。”
他又好心地给余宿西指路,说:“omega宿舍在那边。”
余宿西的身体僵一瞬,有些不太高兴地说:“我是alpha。”
“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黎桉有些惊讶,很是愧疚,连连道歉,想难怪那么高,力气也大,又给他指,“alpha宿舍在那边。”
“……谢谢。”余宿西说,垂着眼睛神色恹恹的模样,抬脚往alpha宿舍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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