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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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则深抬手推开门，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厉则深拎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走到会议室的最前排，调试好设备之后，才开始自我介绍。
“厉则深，江夏银行风控部主任，因为审计部主管临时有其他的工作安排，所以未来三天关于内控制度的培训由我负责。”
男人的表情严肃，语气中透露着对刚才喧闹的不满，“在座各位都是成年人了，希望各位把这里当做自己未来奋斗的地方，认真地遵守规则，而不是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
“学校予以你们的宽容，在职场上没有任何人会给予你们，希望各位记住这句话。”
厉则深看着坐在台下的人，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看上去似乎对接下来的培训也不会十分上心。
他们太过于年轻，也太过于稚嫩，不懂职业中的有些繁琐的规矩其实是为了保护从业者。
只有自己在路上摔了跟头，吃了亏，才会记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的，才会后悔当初没有认真背这些晦涩难懂的条例规章。
叶招舟认出这个站在会议室面前一脸严肃的人正是自己之前在行露遇到的那个男人，也是那个被自己揪住衣领差点打了一拳的男人，更是那个自己一夜荒唐的对象。
叶招舟低垂着头，以为这样就不会引起台上男人的注意，却不知道在一种抬头挺胸的人中，低垂着头的他格外的引人注意。
不过叶招舟并不在意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打个辞职报告。
话说，现在打辞职报告还来得及吗？
厉则深并不清楚叶招舟的心理活动，坐在前面的位置上，按照定好的内容，开始培训讲课。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成年后，没有人会喜欢上课、讲座、培训这种活动，即便是通过层层选拔的人才，也不例外。
昨晚没有睡好，中午也没有休息，叶招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忍不住想打盹。
但是做人有时候不能太放肆，毕竟顶着一头扎眼的蓝发还不认真听讲的话，是真的有些引人注意。
叶招舟刚放开胆子趴下去，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听到周围一片哄笑，抬起头，发现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叶招舟不解，自己只是想趴一会儿，应该没有犯错吧？
迷茫中抬起头，叶招舟看到会议室前面的大屏幕上放映着的PPT上赫然写着——
仪容仪表要求。
“请在座各位在今天的培训结束之后，按照要求规范自身的仪容仪表，我不想等各位下网点实习之后抽查的时候还能看到彩虹，可以吗，那位蓝色灯带同学？”
去你喵喵咪的蓝色灯带啊！
我这分明是冰蓝色！
冰蓝色！
和彩虹的蓝色不一样！
色盲的老男人！
叶招舟在心底暗骂道，面上却是不显。
厉则深坐在台上，看着刚刚被他点过名字的男生，耳尖通红，刚从象牙塔里步入社会的男孩子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厉则深能透过男生的表情察觉到自己似乎在被骂。
但是叶招舟却很快调整好自己，一脸的乖巧：“晚上我就去染黑。”
厉则深没有多言，本来也不是故意针对人家，只是培训的内容都是结业考试的时候会考到的，而这个人似乎没有认真听，并不知道他们的结业成绩影响着他们实习期的网点分配。
厉则深收回视线，重新讲着PPT上的内容。
关于仪容仪表这部分其实属于内控制度，并不归他管，所以他也只是照着PPT念，生怕自己念错了一些小细节之后影响别人的考核。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内控了，从他离开审计主管的位置接任风险部主管之后，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经常接触的内控制度他能记住，像是一些比较不常见到的内控制度，他也有些遗忘了。
厉则深看了一下时间，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暂停了这节课，“休息20分钟吧，注意保持安静，隔壁还有会议要开。”
厉则深拿着水杯起身走出会议室，听到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笑着摇摇头，果真是年轻。
叶招舟在厉则深离开之后，赶紧拿出被自己静音的手机，给自己熟悉的造型师发去了微信。
【一叶扁舟：江湖救急，今天晚上能不能给我染黑？】
他是真的不想等了，顶着这样一头鲜亮的发色，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了，何况今天还被点名提醒了。
叶招舟觉得有句古话挺对的，“听人劝，吃饱饭”，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听劝。
看着造型师发过来的时间，叶招舟想了一下，立刻回复了一句可以。
宁可今天熬夜，也不明天丢脸。
了却一桩心事，叶招舟将手机重新揣进口袋里，准备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眯一会儿，争取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不要打盹了。
培训一直到晚上六点才结束，叶招舟在厉则深说“明天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灵魂已经出窍了。
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在银行吃苦。
但是工作是自己考的，不想干也行，重新考或者回家当米虫都行，想了一下，叶招舟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坚持。
在椅子上缓了半天劲，叶招舟才起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不忘记把会议室的灯关掉。
在银行坐了三个半小时，紧跟着又去理发店坐了一个多小时，叶招舟感觉自己的腰部以下都要不是自己的。
顶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叶招舟揉着后腰的位置走出理发店，终于可以回家睡一个好觉了，明天不会因为发色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如果不是昨天太累睡得有些太沉导致早上没有听到起床的闹铃，今天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天，叶招舟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冲向电梯。
昨天没有回爸妈那边，染完头发有些太晚了，就没有去那边打扰父母，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自己一个人住哪里都挺好的，除了这种起晚的情况，如果是在家里，他妈妈怎么也会敲敲房门问问今天要不要培训。
叶招舟启动车子，一边祈祷今天不要遇到堵车一边在等红灯的间隙给自己下单了银行附近的肯德基的早餐套餐。
可能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喝凉水都塞牙，叶招舟看着前面丝毫不见动静的车，有些烦躁。
降下车窗，屈肘支着头，右手轻触着按键，音乐切了一首又一首，始终找不到一首喜欢的音乐。
前面的车辆终于缓缓起步，叶招舟轻轻踩了一脚油门，紧跟着前车，坚决不给两侧的车辆加塞的机会。
就这样一路在焦急中赶到银行，一路跑着去拿了早餐，走进银行的时候，刚好看到电梯门缓缓关闭，叶招舟边跑边下意识喊了一句：“等等！”
几乎已经关闭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叶招舟赶紧冲进去，生怕因为等自己耽误别人太长时间。
站在电梯里，气还没有喘匀，叶招舟就连忙道谢：“谢谢，没耽误你……”的时间吧？
后面的几个字叶招舟没有说出口就咽回去了，看着站在电梯里的人有些反应不过，但是还是下意识把手中拿着的打包袋亡身后藏了一下。
完蛋了啊，昨天被点名发色，今天被发现踩点上班。
新晋打工人已经想好自己是怎么被辞退的了。
“会议室里不允许吃东西，你要是吃饭记得去休息室。”厉则深垂眸看了一眼叶招舟藏在身后但是却露出一角的包装袋，提醒道。
叶招舟点点头，意识到自己还没按楼层，侧身想要去按楼层。
却发现按键面板上亮着两个楼层，一个是12楼，另一个就是他们的培训的15楼。
叶招舟小声地道谢。
自己应该不会被辞退了吧？
电梯在12楼停了一瞬，厉则深抬脚走出电梯，没有提醒那个少年今天早上的时候新员工的群里发了一个通知——
原定于今天上午九点开始的新员工入职培训，由于不可抗力，延迟至九点半开始。
现在不过是八点五十五，这也就意味着，叶招舟去到15楼的时候会发现，新员工培训的会议室空荡荡的。
叶招舟推开来会议室的门，看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把手中的早饭放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开锁屏，打开钉钉群。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艾特了全体成员的消息，叶招舟看完消息，心情复杂地拎起早餐走向一旁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有人，叶招舟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安静地吃着早餐，他的为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不吃早饭会胃痛，他才不会坚持每天吃早饭，毕竟不吃早饭怎么也能多睡二十分钟。
还带着热气的粥喝进胃里，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叶招舟将茶叶蛋的壳丢进袋子里，他不爱吃水煮蛋，但是喜欢茶叶蛋。
喝完粥，将桌子上收拾干净，临走前打开了休息室的窗户通风。
厉则深的办公室没有关门，可以听到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在谈论这次新入职的员工。
厉则深摇摇头，每年都会有一批新人入职，但是每年也会有一批员工离开，他已经过了对新人好奇的那个年纪。
厉则深记起自己刚入职的第二年，那时候他也会好奇新入职的员工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后来就不会好奇了，见识了太多的相聚也见识到了太多了的离散的同时，岗位的调整，也让他对于新人不再抱有好奇，当他们从平级变成上下级，他需要考虑的不再是这个人好不好相处。
而是，这个人能不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又或者是这个人能不能严格遵守银行的规定，不要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对了，那个叶招舟是真的奶啊。”
“对啊对啊，顶着一头蓝毛强装镇定真的太可爱了。”
“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我真的挺想逗逗他的。”
“那一头蓝毛真的好想揉一把，要是他的成绩最后能留在部室就好了。”
“哎，万一被综合部要走了呢？”
“你闭嘴！！！”
……
厉则深忍不住轻笑，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刚工作两三年的小姑娘，看到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想逗一逗也挺正常的，不过她们注定是要失望了，今年的新人不会留在部室，会在培训结束之后全部分配至各个支行。
只不过想到刚刚他们讨论的蓝毛，厉则深回忆了下今天在电梯里看到的人。
蓝毛已经消失了，留下的是黑色头发。
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像家里那只雪纳瑞，有些可爱。
偷偷往身后藏早餐的样子，也和家里的狗狗很像，只不过家里的狗狗不藏早饭，藏他的鞋子。
似乎把主人的鞋子藏起来了，主人就不会出门了，就会陪他待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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