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卿正提气,欲扛住最后一下雷劫。
鲜红的雷光声势浩大,漆黑的天幕上,红色的裂缝宛如天空的伤痕,雷劫横跨千里,身下便是长鸣山。
宋长卿望着雷云,只稍一眼,他便知道这翻雷劫下去,他有三个月无法动弹。
他没有躲,早已经习惯,修炼无情道让他心如止水,没有任何恐惧,可在这一瞬间,宋长卿却想到自己散心之旅。
恐怕无法如愿。
宋长卿提气,运气而行,银剑上闪烁淡色的光芒,大乘期的灵气被克制到极细微,闪烁的雷劫翻腾着漆黑,雷云震慑,宋长卿剑起剑招,虚影剑身腾空,正欲抵抗。
不料轰鸣一声,雷光轰隆而动,却越过宋长卿,擦肩而过,猛地往宋长卿身后劈!!
雷劫经过之地,宋长卿肩膀的衣服霎时间就焦黑一片,露出皮肉,即便是宋长卿这样强悍的身体素质,也在这一瞬间,皮肤被雷劫敲成焦炭!!
‘轰隆!’
宋长卿一顿,面色霎时间一变,骤然转身,不顾自己受伤的肩膀,提剑要挡,可即便宋长卿如此之快的身法,都未能快过雷劫!
只见无比恐怖的雷劫轰隆一声,霎时间倾斜,打上一旁漆黑的高塔!
‘轰隆隆!!!’
长鸣山连绵一片的山峰都在震荡,一整片群山都晃动不已,而惨遭雷劫击打的黑塔上,须弥之间,高塔倾覆,轰隆而落下!
轰隆!!!!
宋长卿站在天幕上,他的脸色难得清晰地变得苍白,肉眼可见。
宋长卿拽紧手指,指间也因用力而发白。
轰隆——!!
地动山摇,强烈的余震连带着其他主峰都摇晃不已,而这个时候,长鸣山的护山大阵才堪堪地浮动,罩住了其他主峰,如泡一样的屏障隔绝住其他余震。
本在掌门峰上忙碌的柳文辛被震得从椅子上摔下来,感觉到不对,忙忙隔着窗户看向外头,地动山摇下柳文辛腾空而起,越到阁楼之外,看到消失的黑塔,柳文辛的面色霎时间就变了。
而此时,千里迢迢被柳文辛催促着赶回来的二师姐,玫影看向飞奔站在阳台上的柳文辛神色,神情也肃穆下来。
玫影浑身赤红短袍,不知是修炼的缘故,她连带着发尾都如火烧火燎一般带着红色。
在长鸣山大动之前,玫影一手叉腰,叉腰的那只手还紧握一根漆黑的鞭型法器,本在怒骂柳文辛一天发二十条通讯,此时见柳文辛面色大变,放下手中的竹卷,身影一动,人变坐在二层窗台上。
玫影跟着柳文辛一并看向外头,面色也一并大变。
“要糟!”玫影喊:“柳文辛,你赶紧叫其他师兄弟一并回来!你有多少通讯的灵鹤一并放出来,不然这一次小师弟恐怕得褪下一层皮才能出来了!”
柳文辛自然不疑有他,他手指成诀,霎时间千百只灵鹤从窗外飞出,正在摇人,而玫影已经风风火火,手撑着窗户门槛,长腿一勾,人霎时间就消失在原地。
空气只留下玫影远远的声音:“柳文辛,我先去救人!”
柳文辛召唤完灵鹤,急急跟随:“等等我二师姐!!!”
“呼!”柳文辛召唤出飞剑,一跃而上,飞剑摇摇晃晃撞到了墙面,柳文辛揉着脑门,悲惨道:“带带我啊师姐!我御剑而行没学好!!”
玫影早就不知人影。
*
闻墨用阵法强行把雷劫转移后,身体亏空到极致。
这不是普通的雷劫。
闻墨在用禁术移动时,便发现其中的关窍不同。
即便是宋长卿这般肉身强悍的大乘期修士,这么下去不死也要重伤。
闻墨当前不过一筑基期,能有这般‘偷天换日’的能力,得力于他的血脉,或者说他身上的这条龙。
做完之后,黑龙身上的鳞片掉落得更多,上面的伤口深可见骨,虚影淡化在空气中。
疼痛等同转移到闻墨身上,闻墨只是面色稍白,没有其他反应。
闻墨艰难地想要摸回雪山峰顶,以防让宋长卿发现不对。
然走两步,闻墨太阳穴猛地一痛,雪地里的少年站不住,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闻墨咽下喉咙间的鲜血,面色惨白到极致,他打算再站起来,就有人突然冲了出来。
祁修然穿得珠光宝气,各种宝石护腕一并招呼在身上,正巧经过,见倒闻墨轰然倒地,祁修然冲了过来拽住闻墨的手臂,把人拉起来:
“你怎么了!”
祁修然着急道:“你被天上的雷劫殃及到了吗?”
闻墨艰难地看了一眼祁修然,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虚弱的身体这一下竟然没有抽动。
闻墨嗓音沙哑道:“你松手。”
祁修然是特地来找闻墨的。
刚才的雷劫声势浩大,祁修然听闻不少金丹期的内门弟子被雷的威压震慑到,都一并昏迷,重伤不醒;而闻墨所在的雪山,正好在雷劫爆发之地。
祁修然被自己看不起的凡人弟子打脸,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有废材之名的娇气闻墨打倒在地,祁修然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祁修然一直在雪山周围暗中潜伏,打算找到机会再把闻墨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但也只是打一顿而已。
长鸣山的剑修一贯如此,有什么问题,互殴打一顿便可。
不料雷劫声起,祁修然收到执教父亲的通讯,急急从雪山中跑回自己的主峰,之后才恍然想到闻墨这个阿废还在雪山上。
祁修然犹豫很久,听到外面的弟子告来消息,有不少内门弟子一并昏迷,祁修然不由得想到闻墨。
毕竟闻墨在长鸣山上,没什么人和他玩,怕死在哪而都不知道,到底是一起在执教真人教育下长大的。也有点情分。
祁修然便等雷劫过了,匆匆忙忙来到雪山,去碰碰运气,看闻墨有没有出事。
没想到,真倒是让祁修然撞见了。
祁修然握着闻墨的手臂,在焦急之余,心中又不由得有几分高兴。
哈哈,这个救命之情,闻墨不背也得背。祁修然嘚瑟地想,之后闻墨一定感激得要死,一定会拜服在他的剑法之下,不再忤逆自己,做自己的小弟。
祁修然费劲地拖着闻墨往前走,闻墨在说完那句‘松手’之后,便彻底昏迷,身体卸掉了力气晕倒在地,祁修然脱地第一下竟然没有拖动。
闻墨总说自己身体病恹恹和娇气,没少远离长鸣山的各种活动,祁修然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拖动,没想到闻墨竟然这么沉!
祁修然也是半大的少年,好在是个剑修,面前还是把闻墨脱回主峰救治,祁修然艰难地哼次哼次把闻墨带回原来的弟子峰。
拖拽中,雪地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
*
闻墨头很晕,身体很疼。
疼这种感受,闻墨倒是早已经习惯,但疼痛也有等级,这次脊椎的疼痛比以往都更加难忍。
但这次,这种疼痛被隔绝了。
闻墨艰难清醒自己的意识,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着。
视野一阵摇晃。
闻墨挣扎地从短暂昏迷中清醒,他看到与寻常时截然不同的视野。
比寻常更为广阔。
远远地向上抬起视野,闻墨看到宋长卿流畅的下颚线,以及微微弓起的喉结。
见宋长卿全头全尾,闻墨心中不由得一轻,开始观察宋长卿哪里有没有受伤。
闻墨心细,很快就发现宋长卿的肩膀上一片焦黑,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整个左肩衣袖都被雷云击碎,皮肉上都是焦黑,已经焦炭化了,即便宋长卿这等强大的身体自愈能力,都没有能把这份伤痕给减缓。
而且,宋长卿抱剑抱得很紧。
宋长卿在不安。
即便宋长卿面无表情,与寻常无异,可闻墨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
为什么?
闻墨脑海一动,想到被雷劫劈歪的黑塔,闻墨在剑内微微拧眉。
不会是因为黑塔被摧毁吧?
闻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黑塔有这么重的攻击性,闻墨从来到长鸣山的第一天起,他就对远远矗立在远山之上的黑塔没有任何好感。
当然,对里面的老登也心生不喜。
再有机会把雷劫偏移开后,闻墨马上就动了这个念头。念头来得太快,而雷劫太极,乃至于这一瞬间,闻墨没有了丝毫理智。
——凭什么宋长卿一个人在外面挡雷,你们在里面不管不顾?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却格外强烈,强烈到产生出怨恨。
闻墨确定这个雷劫与宋长卿无关。
按理来说,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宋长卿身上才对。
此时,宋长卿紧紧地抱住剑身。
宋长卿与剑的接触都传递到闻墨身上,闻墨能听到宋长卿平稳跳动的心脏,已经微凉的体温。
宋长卿在恐惧。
闻墨抬头,看向宋长卿。
鲜少会在宋长卿面色上看到恐惧两词。
之间此时,宋长卿俊美漂亮的脸蛋上,唇紧紧抿着,漆黑的凤眼直直盯着前方,脚步却不停。
闻墨随着他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废墟中,黑塔地下埋的东西展露出来。
下方,是一道道锁链铸造而成的‘牢笼’。
牢笼并不精美,却令人发寒,由万年黑曜石建造,上面带着陈旧的痕迹,那闻墨怎么看怎么不顺顺眼的老登,站立在这块漆黑的牢笼之中,面色冷沉地望着宋长卿。
在看到那狭隘的牢笼时,正在剑中的闻墨识海一痛,隐约出现模糊的画面。
识海内好像短暂地出现一副棺材。
可片刻之后又霎时间隐去。
银剑嗡嗡作响。
宋长卿把银剑放入袖中,面色如常,喊道:“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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