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之大马金刀地坐到了顾青旁边，冲着进来加椅子的服务员说：“你好，给我拿罐奶，要热的。”
吓得顾青狠狠掐了一把沈寂之的大腿。
这不是私人场合，别人都在推杯换盏，要是他坐那儿喝奶，那也太尴尬了。
沈寂之的掌心覆盖在他瘦长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熨帖的温度让顾青浑身发麻。
他的心脏砰砰砰狂跳，心里一直想着一会儿沈寂之把奶递给他的话，自己要怎么收场。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拿给沈寂之一罐旺仔。
沈寂之把旺仔牛奶的拉环盖打开，仰起头喝了一口奶，喉结滚动的弧度十分性感。
好端端的甜牛奶让他喝出了烈酒的性感。顾青人都麻了。
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沈寂之从容地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最近加班，胃里难受，你们喝你们的。”
另一个老板立马咋咋呼呼地拍了下桌子，“是啊，我最近也喝得胃难受，来来来，服务员多给我们上点牛奶，你们这些演员也是，别年纪轻轻的把身体糟蹋了啊。”
顾青：“………………”
他为自己刚才的心惊胆战感到羞耻，易拉罐上的旺仔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直到这一次，沈寂之才把服务员新端上来的牛奶拉开环，递给顾青。
“谢谢。”他声音比蚊子还小。
沈寂之盯着他通红的耳尖，费了很大力气才按下想要揉一揉的想法。
因为沈寂之的到来，这顿饭结束得远比想象中要快，下午的天气阴沉沉，像是睡不醒的人睁不开眼。
刚吃完饭，许阔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顾青旁边，“小青，我叫好了代驾，你跟我走啊？”
顾青看了眼不远处跟老板寒暄的沈寂之，暗自把大拇指握得死紧，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许阔看了看顾青，又看了看沈寂之那边，没再说什么。
《无赦》严格来说是一部双男主电影，最早定下的男主就是许阔，至于顾青，则是突然空降过来的新人。
许阔早就对顾青的来历有所耳闻，最开始不怎么瞧得上他。但顾青这人吧，像一朵如烟似雾的谜团，你跟他待久了，就容易被烧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阔总想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他觉得顾青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容易吸引同性的特质，所以看见沈寂之对他的特殊待遇，他一点也不意外。
许阔独自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顾青朝沈寂之走去。
他“啧”了一声，心想，没关系，反正等大佬玩腻了，他还有的是机会。
沈寂之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跟另一个老板聊完后他就上了车，刚发动引擎，就听见有人敲了敲车窗。
沈寂之摇下车窗，就见顾青攥着指尖，把下巴埋在羽绒服里，紧张又无措地站在那里。
“沈先生……”他刚叫了个称呼就戛然而止，咬了一下嘴唇，好半天，才颤抖着眼睫继续说，“那个，您……能带我走吗？”
沈寂之朝后仰了仰头，明明是大冷的天儿，顾青的鼻尖浮着一层薄汗，让人很想给他擦一擦。
顾青在车外面站了好几秒，在这几秒钟时间内他几次想要落荒而逃。
在他几乎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才听见沈寂之说：“上来。”
副驾驶的车门一开一关，卷进来一股清冽的凉气。沈寂之随手在盒子里挑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化开。
沈寂之竟然一路把车开到了公司。
顾青暗自后悔不迭，他刚才满脑子都是窦辉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跟了过来。
沈寂之看他坐在那儿不动，笑道：“怎么，要我请你下去？”
顾青赶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何助理看见顾青的时候也是大跌眼镜，他忍不住把沈寂之拉到旁边，挤眉弄眼地问：“什么情况啊老板，您不是说下午不回来么？”
沈寂之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扔掉，“嗯，忽然想工作了。”
何助理：您还真是个爱岗敬业的好老板。
沈寂之又说：“去联系窦辉，问问他最近有什么需要的。”
何助理一边应着，一边悄悄看了眼安静坐到沙发上的顾青，福至心灵地问：“用给您锁门么，老板？”
沈寂之抬脚把他踹了出去。
沈寂之回公司是真的在认真工作，顾青原本还有些局促不安，见对方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将近一个月的紧张拍摄结束，顾青神经绷紧的那根线终于松懈，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盖在身上的大衣从肩头滑落。
顾青愣了愣，身上盖着的黑色大衣很眼熟，上面覆盖着一股凛冽又干净的气味。
他很讨厌接触别人的东西，但这个味道却意外的好闻。
顾青抬起头，沈寂之坐在靠窗的位置敲电脑，屏幕泛起的冷光笼罩在他脸上，睫毛在下眼睑扫开一片极淡的影。
看到顾青醒过来，他才停下手上的工作，问：“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
顾青尴尬地坐起，打开手机一看，20:19。
他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睡了这么久，您……您怎么不叫我呢。”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几乎只有气音。
沈寂之笑了笑，“没事，明天是周日，正好我把这点事办完。”
顾青脸颊微烫，走过去把外套递给沈寂之，“还给您。”
沈寂之接了过来，手悬在半空，轻轻碰了下他温热的脸，“走吧，出去吃点夜宵。”
整栋办公楼黑黢黢的空无一人，沈寂之全程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他身形高大宽阔，带给人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
顾青盯着他的后背，一想到那件衣服的干净气息，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两个人本来就出来得很晚，吃完夜宵就折腾到了九点半，夜里天气又湿又冷，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影。
沈寂之原本想把顾青直接送回家，顾青坐上了车却问：“沈先生，您……今晚有时间吗？”
这样明晃晃的邀请，就算是傻子也都听得懂。
沈寂之忽然转过头来。
路灯昏黄的光线被树叶切碎，在他的脸上落下忽明忽暗的光，他声音低沉喑哑：“顾青，节目的事何助理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非要这样。”
顾青的指甲陷在掌心里。
他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就这样被摊开，好像被剥开了衣服示众，令他感到毫无尊严。
“那我更要报答您的。”顾青低声说。
沈寂之沉默着打着方向盘调转了车头，周边的街景逐渐变得陌生，他们来到了一片顾青没来过的高档小区。
把车停到停车场后，沈寂之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再一次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开我的车回去。”
顾青咬着牙没说话。
沈寂之气笑了。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恼怒，完全没有美人投怀送抱的喜悦。
要说他对顾青没感觉么，倒也不是。他是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他很清楚自己对眼前的人不是没有**，可是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还要伺候自己的样子，他就是没办法高兴。
把人带回自己独居的房子后，沈寂之看都没看他一眼，把钥匙一扔就进了浴室洗澡。
顾青一个人坐在床边，瞥见垃圾桶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杯喝完的奶茶。
他浑身僵住，又想起那天在街角看到的姑娘。
沈寂之也曾把她带回家吗？那么漂亮大气的女孩，看着不像是情人，应该是正牌女友吧。
而他像是阴暗爬行的蛆虫，竟要背着她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青脑袋乱哄哄的不知过去了多久，沈寂之穿着条家居卫裤从浴室走了出来，潮湿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顾青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站起身就朝浴室走去。
浴室传来的水声很近，沈寂之坐在床头闭了闭眼。刚才洗澡的水温很低，他心里的那股子燥热已经降得差不多了。
他随手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全新的T恤和卫裤，扔在床上，准备让顾青待会儿穿了去次卧睡。
浴室的门应声而开，沈寂之从手机上抬起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氤氲的水汽勾勒出青年纤瘦青涩的身体，他光着脚站在阴影中，皮肤像绷紧的宣纸，胸膛平坦紧实，肋骨的轮廓在侧腰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紧实的腰腹随着走来的动作微微起伏。
空气开始变得粘稠，沈寂之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股燥热似乎更加猛烈地烧起来。
顾青微微颤抖地走到沈寂之面前，当着他的面跪下去。
“我来，帮您……”他的手往前伸去，眼看就要勾到沈寂之的卫裤绳子。
沈寂之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带着能将他灼伤的力度。他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顾青脸色苍白，眼底流露出的恐惧还没来得及藏好。
沈寂之狠狠皱了一下眉。
他不明白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把人养好，他明明只是想把当年的小孩圈在自己的领地里，看他无忧无虑地笑。
他拽住顾青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将他拽到了自己身上。顾青半个身子被沈寂之抱起来，在触碰到沈寂之坚硬的胸膛时险些窒息。
“顾青。”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声音沙哑，“既然那么怕，就别来招我，嗯？”
“我没有……”
顾青扑腾着双手想要坐起来，却又被对方按住，一阵天旋地转，沈寂之直接把人按在了床上。
沈寂之狠狠搓了两下顾青苍白的脸颊，“还说没有，你都冷成什么样了？”
顾青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他的确害怕，但那其实不是因为沈寂之。
沈寂之叹了口气，把棉被盖在他身上，然后就着被子抱住他，滚烫的手掌插在他的头发里，带着刚刚好的力度抚摸。
怀抱中僵硬紧绷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沈寂之才说：“你不用勉强做不喜欢的事情。如果觉得不安，就等赚了钱再报答我，以后别再露出那种表情了，我没有强迫别人上-床的爱好。”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暖，顾青忍不住回抱住他。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旖旎，只带着淡淡的依恋。
这真是太糟糕了，顾青想，沈寂之太懂得如何把一个人溺毙，而他太渴望这份生命中长久缺失的温暖。
哪怕这温暖短暂而不属于他。
第二天清早，顾青被胀痛的小腹憋醒。他昨晚什么都没做成，单纯穿着衣服在沈寂之旁边睡了一觉。
沈寂之睡得很沉，睡梦中紧皱的眉宇带着疲惫。顾青坐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惊起爬去上厕所。
怕打扰到对方休息，他特意去了客厅那边的卫生间。上完厕所后，他刚要迈出卫生间的门，玄关处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恐惧如电流般直窜后背，顾青“啪”地一声把门锁上，听外面传来女人活泼的声音：“咦？刚才什么动静？”
顾青的后背死死贴在冰冷的瓷砖上，大脑一片空白。
女人换了拖鞋走进来，声音越飘越远，嘴里似乎嘟囔着“怎么还没起”之类的话。
沈寂之难得的周末被吵醒，脸黑得像包公，他皱着眉看向对方：“沈笑，我说没说过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
沈笑笑哭丧着脸：“我不管，我要离家出走，栾心她对我冷暴力，她不爱我了！”
沈寂之懒得搭理她，她却自说自话：“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早上不帮我刷牙了，也不给我剥鸡蛋，连咖啡都不给我加糖了！二哥，你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感情是不是就淡了？”
沈寂之套了件灰色T恤，困倦地闭着眼睛说：“这次是我的失误，我会马上给大门换密码。”
沈笑笑这些年一直住在国外，名义上与沈家断绝了来往，他都快忘了这个妹妹能开他的锁。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沈寂之突然转过身看向床。
沈笑笑顿时停下滔滔不绝的嘴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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